肖厌心中的猜测难以言表，然而雷瑶却直接揭示了他的心绪：“指挥使大人是否怀疑，伏击我们的人，正是那些提前离去的按察使？”

肖厌本能地摇头否认：“绝无可能。”

肖厌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在没有彻底查清事实真相之前，他绝不承认这是按察使所为。即便最终他自己查出了真相，真的是按察使做的，他也会选择销声匿迹，不会在雷瑶面前承认。不过，那些动手的人，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雷瑶的语气虽轻松，却透露出笃定：“那些伏击我们的人，对我们行程了如指掌，拥有充足的准备时间，还始终只会射箭、不曾露面，很大可能是他们是我们认识的人。况且密林中只有这一条通路，从时间线上看，伏击的人势必会与先行离开的按察使率先碰面。但双方并未动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伏击者正是那些按察使，或者是其中的一些人。”

肖厌虽无法反驳，却依旧没有承认这一猜测：“待我查明真相，再向公主禀报。”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漆黑而静谧的密林中前行。

香樟林的芬芳渐渐淡去，肖厌终于再次开口：“我们已经穿过了香樟林，接下来是否应该转向南行？”

雷瑶只知道答案，却不清楚这答案要如何践行：“确实应当南行，但此刻四周一片漆黑，难以分辨方向。指挥使大人能判断出哪边是南吗？”

“我不清楚，但它清楚。”肖厌踢了一下马腹。“大黑马，朝南边走。”

马儿极通人性，果然调转了方向，朝着野草更为茂盛的方向走去。

雷瑶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马儿柔软的鬃毛，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坐骑。

那是她和亲带去北茫的汗血宝马，血统优良、高大威猛、难以驯服。当时，还是霍宁帮她驯服的马匹，他不仅帮她驯服了桀骜不驯的汗血宝马，还重新教会了她如何驾驭马匹。不同于她在六艺学习时的花架子，霍宁教给她的是真正的马上功夫。

在那段时光里，霍宁的出现像一道黑暗之中的曙光，像沙漠之中的一汪泉水，是神明对她的恩赐。

“指挥使大人，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因为想到了最思念的人，最美好的回忆，雷瑶就连声音里都带着柔情，听的肖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口吻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之前雷瑶只有和宁儿说话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语气。

肖厌定了定神，竭力不被那柔情所迷惑，而后沉稳地回应道：“我未曾为其命名，一直直呼它大黑马。”

“这是为何？”在雷瑶所知的有坐骑的人里，他们的坐骑都是有名字的，如追风、踏雪、闪电等。

“有了名字，便有了羁绊。”

肖厌话语极为简洁，但并不影响雷瑶体会。她知道肖厌的经历，小时候见了太多身边人生命的消逝，并不希望自己再与任何生命有过多羁绊了。

一阵夜风袭来，让衣衫轻薄的雷瑶有了寒意。她直接整个人都靠进肖厌怀里，后背贴在肖厌胸前，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反正肖厌是个太监，雷瑶不觉得自己这样是在撩拨他。然而肖厌却僵直了身子，一时间不知雷瑶是何意。

轻柔的嗓音此时于耳畔响起。

“可是，事实上，羁绊的产生，并非源于名字。即使没有为马匹命名，你们之间依旧能够建立深厚的感情，形成无法斩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