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惊鸿、妙凤所说,以及阿十自己查到的资料,当年死在断魂尺上的那名地阶修士乃是出自皇宫,甚至还是皇族。
当今皇帝的胞弟端王。
当今皇帝以昭德为年号,世人称昭德帝。
据说,昭德帝登基之前皇位之争极为严重,先皇膝下十九个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参加了夺嫡之争。昭德帝生母身份不显,不过一个先帝酒醉宠幸的宫女罢了,后来也只给了个才人的位份。
但昭德帝本身很争气,从一个不起眼甚至人人欺凌的不受宠皇子,一直走到至尊之位,先皇留下的皇子几乎被他杀了个干净,唯独一母所出的亲弟弟端王不仅没杀,还给了他亲王之位。
提起端王,世人面上恭敬,但私底下都极为鄙夷。昭德帝勤政爱民,深受爱戴,端王却与他完全相反,游手好闲奢靡浪费,同时还风流成性,府中妻妾成群就罢了,还时常掳掠良家子,朝堂上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
奈何当朝太后,也就是昭德帝的生母对这个小儿子极尽宠爱,在端王及冠后也不顾大臣劝阻留他在宫中居住。端王别的不行,于修行一途倒是有几分慧根,太后为了满足小儿子的要求,曾打定主意要将端王送到神子庙修行。神子庙中有神子遗物供奉,修行自是比别处好得多,昭德帝无法,这件事闹到国师面前,国师大怒。最终在昭德帝都的劝解下双方各退一步,事情以端王入国师府修行告终。
太后宠爱端王,为了将端王留在宫中时时照看,便在太后寝宫附近修了一座宣季宫,专供端王居住,规模堪比储君东宫。
宣季,端王的名讳,谢宣季,也就是死在断魂尺上的倒霉蛋,更是温辞的生父。
端王死后,太后悲痛欲绝,下令将宣季宫封存,而她本人也在不久之后忧思过度去世。
了解完这段皇族秘辛,阿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简而言之就是寡妇宠坏小儿子间接导致了小儿子的死亡。
宁妄点评:“朝云的执政者不行。”
“怎么说?”阿十倒想听听统治魔域数万年的魔王有何高见。
宁妄说:“优柔寡断。倘若谢宣季生在魔域,无论是哪一族,一出生就会被生母给亲手掐死。”
魔族崇尚的一直是强者为王,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他并没有生在魔族,甚至还有一个拎不清的母亲。”阿十叹了口气就开始找缺口。
皇宫作为整个国家的重心,守卫森严自是不必说,就连护城大阵都是由国师亲手布置,比皇城的结界还要结实得多,硬闯是不可能的。
“这手法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你有没有印象?”阿十绕了一圈如是说。
宁妄顺着他的话打量着,继而摇了摇头:“没有。”
阿十有些失望:“是么?我还以为在哪本书里面有记载。”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好歹是皇宫的第一道防线,事关皇族生命安全,寻常书里自是不可能有。既然如此,那是在哪里见过呢?
阿十肯定,这个阵法他一定见过。
难道是在遗忘的过去?
无论如何这皇宫都非进不可,断魂尺在青瞳身上一直没有动静,为何在遇到端王时就突然暴动?到底是青瞳因为某些事起了杀心,还是端王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刺激到了断魂尺?
宣季宫一定得进一趟。
阿十用术法隐匿身形,在皇宫周边慢慢走着,不时用树枝、石头等没有灵力的东西试探。
阵法实在庞大,就连宁妄也一时找不到办法。
突然,阿十无意间走到正大门口。正大门守卫最是森严,难有下手之机,他原本都没考虑这个位置,直到现在。
只一眼,阿十的目光就定格住了。
“玄龟列于北,引北斗列阵,诸邪避退,山河不动如钟。”
八荒守御阵。
只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有关这道法阵的种种,包括破解方法,以及如何在不惊动内部之人的条件下轻易潜入。
很有用,刚好能解燃眉之急。
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
阿十迷茫了,难道在没有失去记忆之前自己曾与朝云的国师认识?
直到成功进入皇宫阿十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宁妄提议:“不如顺道去问问国师本人?”
国师的摘星楼就在皇宫之中。
“不必,”阿十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如果这件事必要的话他早就来找我了,既然半点动静都没有,我找上去他也不会说什么,先解决现在的事再说吧。”
说着,径直朝着宣季宫的方向飞去。
摘星楼中一白绫覆眼的暮年老者一人对弈,八荒守御阵动的那一刻,他手轻微地抖动一下,指尖的棋子砸在棋盘上,位置比预定偏离半寸。
输了。
一字错,满盘皆输。
“不是说宣季宫被老太后封了,大晚上地亮着烛火,这是闹鬼了?”阿十避开层层叠叠的守卫,好不容易才到宣季宫门口,刚想进门,结果屋里的烛火光就透了出来,真真气够呛。
阿十抬头望天,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只怕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专门挑了个晚上过来,为了那劳什子的八荒守御阵就浪费了不少时间,更不用提在皇宫中东钻西蹿又是许久。此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十从偏僻处的窗口往里钻,隔着个巨大的木架子暗暗听着不远处站在画像前的男人自言自语。
听了半天,人都麻了。
大晚上不睡觉闹鬼的人正是昭德帝,挂在他面前略微泛黄的画像是已故太后的,而旁边那幅被火烧了一半的,正是此行的目标人物端王谢宣季。
而昭德帝大半夜闹鬼的原因也在意料之中,通篇都在质问他那早死的娘为何如此偏心,哪怕死了都要跟她小儿子面对面,心里究竟有没有过大儿子半分,如果没有当初为什么还要留下大儿子,不把他掐死……
诸如此类,没完没了,喋喋不休。
阿十靠着架子听着他一句接一句不痛不痒的质问,人都听困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一时没站稳胳膊轻轻磕在架子上。
完了。
“谁!”昭德帝飞快拔出挂在墙边的佩剑举着灯快步冲过来,却是什么也没看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昭德帝狐疑地在原地走了好几圈,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反常之处,这才警惕地返回原处。恰好,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刚好把太后的画像吹动。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陛下,老夫有一事求见。”
此人是谁?缘何能到这里来?
阿十方才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皇宫各处皆有层层巡逻,巡逻者至少都是人阶修士,唯独宣季宫和隔壁的太后寝宫寿康宫空无一人,侍卫、宫女一概没有,想来是皇帝的特殊安排。
但是,此人竟然能未经允许,擅自到此地,身份可见一斑。
阿十悄然从房梁上翻下,避到架子和墙壁的阴影处。
只听昭德帝看着太后的画像说:“母后,是你吗?你听见孩儿的话了吗?你很失望吧?”
好好好,你倒是会找理由。
他最后说了一句:“没办法了母后,你再怎么宠爱季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孩儿。孩儿要走了,省得你看着孩儿心烦,孩儿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径直往外推开门,对着来人拱手:“国师来了,咱们到别处去说。”
朝云国师,青云司首领,阿十本想看一眼他长什么模样,可惜层层阻挡,只能看见道隐约的身影,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听的一清二楚:“陛下,青云司发现最近皇城出了些许乱子,背后只怕有魔族的手笔,此事甚至牵涉到了当年的端王之祸,所以前来请示陛下,恩准陛下许臣查看端王卷宗。”
昭德帝想了想,答应道:“国师既然这么说了,朕自然没有意见,端王的一应都被母后收在寿康宫,朕这就带你过去。”
“不必,”国师阻止他,“这只是老夫想跟陛下说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事事关朝云国运,还请陛下一道到摘星楼一叙,端王卷宗改日再来查阅即可。”
“既如此,那便依国师所言。”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脚步声逐渐远去。
阿十待在原地迟迟未动,宁妄疑惑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隔壁,又没有人,为何还不走?”
“你不觉得这国师来的太巧了些吗?”阿十着实想不通,“而且你听他说的那些刚巧就是我想知道的,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宁妄:“也许只是碰巧?”
“那这碰的可太巧了。”阿十一点也不信,从城门口那个阵法开始到现在,简直一环扣一环,巧合一重一重的来。
阿十本就不信这世上有巧合这种东西,更何况这一堆撞在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这位国师到底什么人,又有什么打算?
“算了,管这么多做甚,横竖就目前来看,他对我们并没有恶意。”阿十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也就懒得想了。
“走吧走吧,先去寿康宫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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