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一句又一句的,把人家小姑娘的姓名籍贯来历甚至连平日爱吃些什么都给套出来了,正绞尽脑汁还想说点别的什么时,宁妄突然提醒:“有人。”
与此同时,一道极轻的响声自耳后传来。
阿十顿时警惕起来,掩在袖子下的手指慢慢积蓄灵力。
他突然没了动静,妙凤一时还不习惯了,疑惑地看过来,阿十眼疾手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劈在她的后颈,力度不大不小,刚好把人劈晕过去。
之后,用灵力将小姑娘送到床上盖着被子,凡人身娇体弱,要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做完这些,还不忘在房间四周设下阵法,这才离去。
阿十离去关上窗户的一刹那,妙凤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惊惧神色,看向阿十离开的方向眼神狠厉,但刹那之后便平和下来。她抬手揉了揉后颈,嘟囔着:“下手还挺重。”
妙凤打量一圈里面墙壁上影影绰绰的符文,在原本的禁咒上加了一重拂晓,晨起第一抹阳光照耀大地时便会散去,两道咒术融合的很巧妙,设计也巧思,只是——忒没有常识了。
谁家好人逛青楼鸡叫就起床了。
“到底是睡了一千年,一个两个都没有常识。”妙凤一边抱怨,一边任劳任怨地在原有的阵法上做补充,顺手还将屋中陈设打乱几分,连茶杯都顺手砸了几个,浴桶周围更是泼洒上不少水花,床榻也折腾地一团糟,这才勉强满意。
然后,照着阿十的原路,掀开后窗,抬脚往外跳,落入夜色的一瞬间,亮色的纱衣迅速蜕变成能融入夜色的夜行装。
这会她才又想到,那大傻子不会是穿着一身红衣大晚上在外面招摇吧?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应该。
红色的身影在夜幕中格外显眼,所幸行进速度极快就算被人察觉到了也只当是烟火或是出现幻觉,但仅限于一般人。
他们现在追击的这个一看就不一般,速度不快不慢,却正好和阿十拉开差不多的距离,没主动甩开人,也没攻击,像是要将人引到某个地方。
“鬼啊!”过一条河的时候,不知道搁哪来的一粗布麻衣瘦骨嶙峋的男子,站在河边抹眼泪,看那架势竟是要寻短见,阿十嫌他挡道顺手就把人掀到一边。岂料那家伙像是被风吹傻了一般,看见大片的红衣掠过,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然后直挺挺地晕过去了。
也行,省事。
阿十只好叹了口气,红衣多吉利,怎么就跟鬼扯上关系了。
“凡间故事里说恶鬼索人性命,大多穿的红衣。”宁妄道。
阿十飞快地应了一声:“哦,那是他们没见识。”听着还挺不爽。
宁妄想了想,稍微委婉地提醒:“夜间办事,还是黑衣比较方便。”不容易被人看见,就算被看见了至少也不会被认成恶鬼。
阿十却不肯领这个情:“不要,平日在青云司一身素出毛病来的白衣青袍就够受的,出来做什么还要穿的跟个黑寡妇一样。”
宁妄听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道:“你高兴就好。”
阿十哼哼两声不再搭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唯独钟爱红衣,明明他并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招摇,却偏偏喜欢这等艳丽到极致的颜色,就如同刻入灵魂一般,也许这就叫作牵绊吧。
行进间带起的风太剧烈,吹的脸生疼,呼啸声也在耳边萦绕,直到靠近城墙的偏远树林,这一切折磨才停止。
阿十将被风吹乱的辫子甩到身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停在前方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也紧紧盯着他。
阿十率先开口:“费尽心思将我引到这里,我人已经到了,阁下还不打算露出真面目吗?”
对方却不欲与他多话,直直掏出一把长剑银光一闪就朝这边刺过来,阿十空手接了几招,找准时机一掌劈在他的心口处。
人也好魔也罢,心脏总是软肋。
但这人却好似没有半点影响,动作半点不带停滞的。
“这是个什么怪物?”阿十甩了甩震的有些发疼的手腕。
“死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魔族所炼,难缠的很,他的主人不一般。”宁妄见多识广,对这些出自魔域的东西更是熟悉。
“何止是不一般,要是没记错,这玩意在人族可是被明令禁止的,能堂而皇之地在皇城养,背后之人势力可不小啊。”阿十磨了磨牙,怎么总有这么多人爱搞一些禁忌的东西。
死士一刻不停地攻上来,话也不说,一招比一招狠辣,看那架势是冲着要人命去的,他是不怕疼不会死,阿十一个大活人在这方面劣势格外明显,一面躲一面回击,没一会就满心火气。
识海中的大魔王就跟看戏一样,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阿十实在心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我现在性命相连,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吧,大哥,你确定要一直这样看着?”
宁妄理所应当地答:“你可以动用嗔骨的力量,我没有不许。而且,对于嗔骨而言,你的优先级别比我高,我作为器灵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违抗你的命令。”
阿十简直醉了:“你不早说!”
“你没问。”某些人半点不带反思的,还倒打一耙,“而且你也用不上,这家伙虽然难缠,但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阿十并指为刀,刀光闪过,死士半边肩膀都被削了下来,血哗哗往下流,淹没了衣服碎裂显现出来的脖颈上的飞鸟图案。
阿十除了脸上溅上几滴甩不干净的血液,倒没什么大问题。
宁妄说的没错,他的实力的确不止如此,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至少眼前的死士除了打的累点没有半点作用,甚至于只要他想顷刻就能把这家伙轰成渣。
可是——
“你说如果让背后之人发现皇城里突然来了一个修为奇高还查不到来历的人会怎样?”阿十没好气道。
“那又如何?”宁妄不理解,“只要你的来历清白,随便他们怎么查。”
阿十炸毛:“关键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是什么。”
宁妄沉默了,下一秒嗔骨大亮,原本扣在手上的银环化作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落在阿十手里,剑柄上雕刻着复杂的莲花图案,隐隐散发着红光,与阿十的红衣交相辉映,如同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一剑挥出天光大亮,阿十险些被这道光线刺瞎了眼,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力有多大。
杀鸡焉用宰牛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个死士只怕要被削成肉泥了。
关键时刻,从四面八方飞出五六个同样的黑衣人,几个负责挡住嗔骨,另外的人揪起负伤的死士就往外跑,许是怕阿十追上去,几个人哐哐砸了好几个烟雾弹下来,又刺眼睛又刺鼻子,呛的要死。
“有病吧?咳咳,谁有兴趣追着一群黑乌鸦跑。”阿十被呛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宁妄是灵体,不受这些东西影响,关注点也就不在这里:“幕后之人方才肯定就在不远处,你的秘密只怕瞒不住。”
阿十缓过劲来又有耐心瞎掰了:“是么?刚刚击退他们的可是你。”
宁妄大概是与世界脱节久了,搞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嘴这么欠的人,但碍于现在是一体的关系,自己还有求于人,只好忍气吞声道:“前半段的时候你没有收敛,全程都处于碾压状态,后半段突然示弱用起嗔骨,前后实在矛盾,而且你的演技很差。”
而且,你肯定一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旁边看着。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宁妄问。
阿十倒也不扭捏,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着手上和脸上沾着的血迹,边往回走边道:“人家费了这么大劲,连没一个少一个的死士都放出来了,这般看重我,不给点回报,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而且,刚才在旁边看着的可不止一波人。
“你们人族真是复杂。”沉默良久,宁妄才道。
闻言,阿十突然很好奇宁妄生活过的魔族是什么模样,于是,他兴冲冲地问:“魔域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宁妄想了想:“不好说,看见熟悉的东西就会顺着想起来,但若强行去想,就又是一片空白。”
“你这到底是被人下了咒,还是单纯就是脑子坏了?”阿十无语望天,不禁感叹。
“谁脑子坏了?”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阿十看过去,十分利索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的温香软玉抱够了?”
宋离笑嘻嘻地凑过来,没脸没皮地晃:“哪能啊,美人哪有朋友重要,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滚。”阿十高贵冷艳地绕开他,“蚂蚱你自己当,我没这个爱好。”
“哎呀哎呀,”宋离紧随不舍,没完没了地拍马屁,“我一看见这边有异象就跑过来了,诶,刚刚那是嗔骨吧,我嘞个老天爷啊,不愧是上古神器,就是厉害!”
“是啊,所以你可得好好吃斋念佛,让佛祖保佑你不要让红莲城主活过来半夜蹲你床头抽你的魂吃你的肉!”阿十无视宁妄一本正经地吓唬。
宋离显然不是傻的:“那不能,堂堂魔王可不能这般没品。而且,我要拜也是拜灵珑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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