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莱昂没有注意到，高云瑟也没注意到，这一段情景和人物设置，都和袁小帅第一次见到莱昂那天极为相似。

世界在重启，但是因为人为的干预还没有全部到位，所以出现了剧情重复利用的情况。

袁小帅不希望生活就这样死寂的一成不变，这样便是萨特的天下。于是，袁小帅召唤了蒋跃，让他来改变世界的走向，顺便开启一个新的世界。

已然觉醒了一半的蒋跃收到了袁小帅的召唤，他来了。

蒋跃穿着简单的灰色渐变夹克外套、卫裤和短靴，脸上没有化妆，他的头发一半银白一半乌黑，银白的那部分看起来不像是染的。

这是莱昂第二次见到蒋跃，尽管上次在机场见到蒋跃时没有正式会面，但是莱昂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蒋跃变得很不一样了——之前的蒋跃只是一个世俗世界的明星，因为轻易就得到了世俗中的一切而高傲不驯，却又没什么深度可言。可是现在，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蒋跃的眼神就变得坚定又深邃，身上散发着庞大又凌锐的力量感。他仍然高傲，但是他现在的高傲已经从红尘中脱离，变为了一种更加从容的睥睨。

之前听章明午提醒过要关注蒋跃这个人，但是那时候莱昂和本雅明都无视了这个建议。直到现在，莱昂才明白了章明午那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急切的关注蒋跃。

莱昂没想到蒋跃居然是羽毛，更没想到他居然进化的如此迅速。

一个羽毛只有进化到比多数神仆都更强的时候，才会被神仆仅凭感觉就识别出身份。那是青神的气息，神仆不可能忽略。

恐怕当下蒋跃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胡安很多。

莱昂心下觉得情况十分紧迫，他知道自己对蒋跃没有胜算，于是他当即用手指按着太阳穴打算叫来附近的高岐山。除了袁小帅，高岐山是现在这片区域里最强也最可靠的那个人。

蒋跃察觉了莱昂的行动，在莱昂行动之前，蒋跃不知如何就忽然闪到了莱昂面前。

蒋跃抬起腿，在莱昂耳边说，“少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蒋跃向莱昂踢了过去，两人对速度的感知差太多，莱昂根本来不及躲闪。

在蒋跃的攻击距离莱昂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一扇时空门在两人的距离间展开，蒋跃踢击的力量全部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一棵粗壮的古树当即折断倒下。

与此同时，莱昂脚下又开了一扇门，他坠了下去，而后落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莱昂身侧又打开了一扇小门，里面是正坐在房间里的袁小帅，袁小帅对他说，“你在外面等一会，不要叫人，是我找他来的，我有话和他说。”

袁小帅说完那扇门就关上了，莱昂还来不及说什么。

莱昂仰头看向袁小帅所在的那层楼，因为蒋跃的存在，那个地方已经开始隐隐散发危险的气息。

青神本身是不会散发这种煞气的，但是进化中的羽毛有可能会这样，莱昂之前了解过，如果一个羽毛散发这种感觉就证明他已经残忍的吃了很多同类。

神仆仅凭直觉就能判断出谁是怪物。

若是换在以前，莱昂不可能听袁小帅的，他一定会趁现在叫来高岐山。但是不知为何，刚才袁小帅让他在外面等着的话让人无法抗拒，仿佛必须信任和听从。

最终，莱昂犹豫了一会之后选择折中。他没有叫高岐山，而是向不周试验场发送了信号，要求调来无人机协助，并且要求卫星监控袁小帅所在的这片区域，如果出现问题立刻呼叫附近所有的神仆来救场。

蒋跃收了攻击的姿态，对袁小帅说，“你还挺珍惜他的啊，这么护着。”

袁小帅没有理会蒋跃对莱昂的评价，他仍然坐着，仰头看着蒋跃说，“你没有一出现就直接砍我的脑袋，也算是你很会忍了。”

“我哪敢动你啊？”蒋跃一边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拿来一把椅子，坐在袁小帅对面。蒋跃翘着腿，俯视袁小帅继续说，“我都调查过了，你可是张犀的独生子，神仆贵族中的贵族，我要是敢碰你一根头发，整个世界都会来追杀我。”

蒋跃虽然这样说着，语气中却全无畏惧，反而是透露着不少嘲讽和挑衅。

“我倒是希望整个世界都来追杀你呢。”袁小帅这样说。

蒋跃感觉得到此刻袁小帅不是像以前那样说气话，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是蒋跃没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蒋跃疑问之前，袁小帅继续说，“因为你不可能束手就擒，也不会被轻易打败，而神仆一旦确立了绞杀名单就不会轻易放弃。那时候，世界就会因为两强的争斗而陷入混乱。这种混乱，就是我想要的。”

蒋跃看着袁小帅用那张他熟悉的、市井的、又有些惰怠的脸说着如此反派的话，蒋跃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而后他冷笑了一声，说“怪不得当年学校的那个话剧要你来演反派，因为你根本就是本色出演嘛。你可是张犀的继承人，如果你真心想要世界陷入混乱，那就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了。”

“只不过，”蒋跃说着，神色从无所谓的嘲讽变成了有些狠戾的审视，他盯着袁小帅的眼睛，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说，就像是你告诉我你杀了马莲莲一样，很离谱。你在想什么？”

袁小帅挑了挑眉毛，说“无数人问过我为什么是我杀了马莲莲，他们都不相信。但是我只会告诉你答案。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马莲莲，而是因为……”

蒋跃等着袁小帅的答案，他非常的想知道答案，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气息。

然而，袁小帅说的却是：“你真的，还记得我吗？”

袁小帅的反问很奇怪，但是那一瞬间，蒋跃的意识却恍如忽然在时空中跳转，在无数有关于袁小帅的记忆中穿过，一个陌生的画面一闪而逝：一个长得和袁小帅有些像但气质极为不同的书呆子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工作，旁边另一个和自己有些神似的男青年叼着冰棍悠闲的刷着手机。在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青年，她正惆怅的看着自己的电脑。

那个画面仿佛是千百个轮回之前的记忆，蒋跃能感觉到他认识那三个人，他们的名字似乎就在嘴边，但是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来。

无名的记忆画面收缩消失，蒋跃的知觉回到了现在。

然后，蒋跃稍许犹豫，对袁小帅问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他问，“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袁小帅知道蒋跃已经在彻底觉醒的边缘了，他笑了下，说，“袁宇飞。”

这三个字在蒋跃的意识里泼洒飞溅，每一滴金色的水珠里都映着袁宇飞某个瞬间的样子。

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蒋跃记住了那个叫做袁宇飞的‘陌生人’，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袁小帅好像放松了许多，他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对蒋跃说，“你还有太多没想起来的事情，那些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等。在那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等你明白了这个真相，也就理解了我为什么希望这个世界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