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地下‘赛事’

“为什么我们去的不是北京、上海或者西安啊?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克莱德这样抱怨。

天刚黑,安妮、克莱德和芬恩这学生会的三人走在中国中部B市的街头,看着那些如果没有翻译芯片就完全看不懂的饭店霓虹招牌,三人都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陌生。

“因为我们是第二批先遣队的成员,我们要找的羽毛团体在这里,我们不是来这度假的。”安妮这样说着,实际上心里也有些失望于自己不能趁着出差去那些著名的旅游城市玩玩。

似乎只有芬恩的注意力用在了工作上,他的芯片无形的给他的眼睛增加了对于潜在敌人探测的功能,只要有可能的目标,他的视野里那片可疑区域就会出现闪烁的红色光点。

克莱德优哉游哉的一边四处看热闹,一边闲聊问,“会长是中国人吧?我们来之前和他打听打听具体的问题好了。”

安妮说,“我记得郭怀只是华裔,是在英国长大的,很少回中国,他的家庭好像也很早就和布鲁加学院有联系了。所以他是少数从小学开始就在学院下属的学校上学的中国人,要说他是正统的布鲁加学生也不为过。所以搞不好,他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克莱德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坐在街边拉二胡的老爷爷身上,所以他对安妮的话没做出太多反应,只是敷衍的说,“哦,这样啊。”

安妮继续聊天道,“说起来咱们学院的中国人好多啊,不只是学生,老师也是。自然科学顾问是,学生会长是,阿库纳玛塔塔社的会长也是。”

克莱德说,“嗯,因为他们人口多吧,毕竟神赐天赋本来就是按人口比例在全世界出现的。二战之前那些说是血统决定的说辞都是骗人的,自己吹捧自己而已。”

安妮说,“不过如果一个家族里有一个人有天赋,后代实际上具有天赋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诶。”

克莱德接着说,“可能这就像是那些遗传疾病,有一定的概率遗传,但是在基因不同的人身上也不是不会出现。虽说天赋是神赐的,但是想要充分的发挥实力,估计除了对灵魂有要求,对□□和基因本身也有要求的吧。”

“可能吧……”

在克莱德和安妮两个人聊天逛街的时候,芬恩始终干着正经事,他的注意力十分集中,几乎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什么。

走着走着,芬恩忽然停下了。克莱德的神经是彻底放松的,他甚至没注意到走在他前面的芬恩站住了,于是在看热闹时撞在了芬恩身上。

芬恩站的很稳,克莱德向后踉跄差点摔倒,安妮也是这才注意到芬恩停下了。她回过头来,看见克莱德抱怨着芬恩的‘无情’,而芬恩则微张着嘴看向马路对面。

“你怎么这样啦!至少关心我一下啊!”克莱德喊道。

安妮立刻对克莱德说,“别喊!芬恩发现东西了!”

克莱德后知后觉的这才发现芬恩的变化,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路对面一个711超市下的地面。芬恩说,“好多,比预测的还要多。”

在芬恩眼里,超市的地下存在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就像是蚁穴里的蚂蚁。它们围绕成了一个中空的环形,拥挤在一起动作幅度极小地轻微颤动。而在最下方的中间则有一片空白,那其中只有两个光点,它们在缓慢的移动,看起来如同在彼此周旋。

那些红点,每一个都是一个羽毛。

安妮立刻警戒起来,她对克莱德说,“立刻给副院长发定位报告!”

克莱德愣了一下,然后不敢怠慢地拿出手机开始打字。为了不引起注意,学生在校外以小型编队执行任务时不允许使用全息投影键盘,所以袁小帅之外不能直接在脑内直接调用页面的学生都会选择使用手机。

“发过去了!”克莱德对安妮说。

安妮一脸认真的说,“好,我们立刻撤走。”

在这家711超市地下,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空洞,它的大小与一个国际标准露天体育场相同。

不同的是,在这里抬起头来看不到那同一片蓝天,取而代之的是潮湿发霉的黑暗。向上逐渐抬升的观众席上坐着的也充满健康激情的人们,而是一群面目狰狞、举止粗鄙、满口暴力秽语的人身‘怪物’。

这里无比吵闹,没有丝毫的秩序感可言。明亮灯光下的中心赛场上站着两个浑身伤痕但是眼神狠厉的人,一个是身材高大肌肉极其发达的金发北欧男人,一个是黑瘦矮小但是浑身精瘦肌肉的泰国人。他们没有使用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统一的着装,他们都穿着日常的衣服和鞋子,并且在身上带了或者藏了许多武器。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只有如同动物一般兴奋地喊叫着的观众,和少数冷静观战但是眼神冷酷的看客。

这似乎不是今天的第一场战斗,因为赛场上遍布血污,甚至还有断掉的手指在角落没有被清扫下去,而这两个人的手显然还是完整的。

二人似乎都在这短暂的对峙休息中观察和打量着对方。

那个泰国人摆出了泰拳的起始姿势,紧张防御的同时侦察着对方的弱点,即使他的右脚跟腱部位的筋已经断了并且那疼痛让他浑身冒冷汗,但是他完全没让对手看见自己的痛苦。

那个高大的北欧巨汉则喘着粗气调整呼吸,他的喉咙已经被对手划出了深深的一道疤痕,伤口血流不止他却根本不在乎,他蓝色的眼睛始终盯着对手。

观众们不想看这样无聊的周旋,他们只想看厮杀。在逐渐忍无可忍的各类咒骂之中,不知是哪个前排的观众用冰岛语大喊了一声,“别看了!娘们!宰了他!”

对于赛场上的两人来说,这声音就好像突然打入身体的类固醇,他们对着对方像是雄狮一样大吼,然后两人对冲而去。

那个泰拳手在刚刚碰到对手的时候就被撞倒在地,然后那个巨汉顺势猛然下蹲用手肘攻击泰拳手露出来的腹部。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肘上了,泰拳手的内脏当即破裂,一口浑浊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

观众席爆发了兴奋的叫喊声,他们好像都变成了发了疯的野牛一般。

在观众席后面,有一扇门通往一个小房间,有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之中看着电视上转播过来的赛场实况。他笑着看电视里那个北欧巨汉一边吼叫一边不停地用粗壮的手臂捶打已经动不了的泰拳手。泰拳手的鼻骨已经彻底粉碎,甚至已经看不见鼻子的轮廓。他满脸鲜血,躺在地上浑身不停地痉挛。

在电视闪烁的光线下,胡安·洛佩斯·德卡沃脸上狰狞的伤疤像是一条活的蜈蚣一样,缓慢的挪动着自己成排的脚。他把黑色的礼帽和大衣都扔在了一边,露出里面同样十分正式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

虽然前几天被黑祭祀发现了所以不得不放弃了送到嘴边的肥肉心情非常不好,但是他只要一坐下来观看这些他策划的比赛,他的心情立刻就无比舒畅。

胡安已经忘记了没能成功捕猎蒋跃的不快,他现在只沉浸在他一手打造的世界里,享受着充满血污的愉悦。

来参赛的选手都是自愿的,观众也是不需要入场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观众也可以随时报名参加比赛,这比赛只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必须证明自己是一个羽毛。而吸引这些无知羽毛来参赛的唯一原因就是——心脏结晶。

当一个羽毛杀死另一个羽毛,他会本能的掏出死者的心脏,然后他将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将其扔进温度足够高的火源里,炼化血肉,只留下灵魂的骨灰:一簇绿色透明的美丽水晶。那种类似水晶但实际上成分不明的物体一旦被炼成之后就不会再被火焰融化,所以胜者只需要将那水晶留在炉子里,然后不断的向里面扔进新的心脏,那水晶就会一点点长大,最终逐渐长成完整的青神的灵魂。第二种选择是直接吃掉对方的心脏,将其吸收,化为自己的力量。吃掉心脏的羽毛会变得更强,也就更进一步的接近了完整的青神本尊。一个羽毛吃掉了越多同类的心脏,他的心脏最终被炼造成的结晶就越大。

这是三位神明共同定下的残忍法则,生命之神青神若想重生,就必须历尽世间苦难,无数次的杀害自己,才能浴火重生成更完美的神。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生而为羽毛,那么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人生轨迹的权力。他最多只会暂时偏离,而不可能永远错过。

羽毛虽然都是青神的一部分,但是彼此之间有着巨大的实力差别。小部分羽毛天生强大,拥有强力的魔法、智慧或武力,这样的羽毛一旦知晓了神的存在且拥有坚实的信念,那么非常迅速就会崛起为多数普通神仆都不能企及的强大存在。大部分羽毛则天生弱小,虽然和普通人类相比仍然有着更好的身体素质,但是这也就是他们的极限了。他们没有和神明沟通的智慧,无法获得神赐天赋。这时候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只是等待另一个更强大的羽毛发现自己,杀死自己,然后带着自己一起前往重生的路途。

而可悲的是,所有羽毛天生都拥有青神的一项重要品性——不甘。

在人类谱写的神话中,青神在赤神创造了一整个天地之后出生,当他睁眼看见这个蛮荒的世界时,他心里产生的是失望。他希望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于是他用自己的双手不知疲惫的赐予无生命的物体以灵魂。有了自我意识的生命在世界上越来越多,这个世界也就逐渐被改造得更温和可爱。可是,天地也一样天生具有赤神的无端暴虐秉性,每隔一段时间,天地之间就会爆发灾难。那是毁灭所有的灾难,似乎在一瞬间,青神制作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于是,青神在泪水里指引着灵魂游走宇宙一圈之后再次回到这世界上,艰难的重新开始一切。心怀愧疚的青神也自愿在最繁荣的轮回再次到来之前凋零自己,他让自己的羽毛洒遍世界,每一个都成为一个新的人。他们在世间历练、厮杀,最终又合为一体。重生的青神会比之前更强大,由此他可以在下一次灾难来临之前更好的拖延赤神再度颠覆世界的决心,这样世间生灵才能存在得更久。

青神不甘生命有限,不甘灵魂脆弱,他总想变得更强。

这个念头深深的扎在了他的每一片羽毛的心灵深处,所以无论他们生而为多么不堪的人,他们都不可能忘记这一点。

所以,当胡安·洛佩斯·德卡沃提出决赛的奖品是一块积攒了几十个灵魂的结晶时,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羽毛能拒绝得了这个邀请。

电视里,当那个巨汉用他带着的匕首抛开对手胸膛,扯出心脏的时候,全场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在这个故意制作了隔音墙的房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胡安的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他拿起一瓶红酒,让那些如同血液一样的液体慢慢的倒进他的杯子里。

一饮而尽的舒畅之后,胡安的嘴角却缓慢露出悲哀又无奈的弧度。他仰靠进沙发里,用手捂着上半张脸。电视的光在他身上闪烁游移,他看起来有些落魄。

胡安作为羽毛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了几十年,那些时光对他来说犹如几个世纪那么长。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强的羽毛,他很有可能不是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做了其他羽毛的垫脚石。于是他运用自己天生的狡猾策划偷袭,图谋操控,让无数羽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这个过程里,他逐渐变强,但是他也越来越接近了他的天花板。

他知道,其实他的实力天花板很低。无论他有多少计谋,无论他筹划了多久,在那些真正天赋强大的羽毛、龙鳞和神仆面前,他都弱小得如同尘埃。

胡安很早就了解了神仆群体,他对布鲁珈学院和新派这两伙人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知。这两派人中有许多天生强大到恐怖的孩子存在,无论是那天追杀而来的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黑祭司郭怀、以喜欢虐杀妖魔和羽毛而闻名的新派继承人雷欧·波拿巴、布鲁珈学院那个操控冰雪的副院长奥托·本雅明、还是那个为人散漫但浑身怪力的魏博一……这些人每一个的实力最低点都在他的天花板之上。

羽毛天生的不甘品性让胡安一想到那些强者的面孔就觉得无比暴躁,这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世上的意识体不过都是神明制造的成分相似的灵魂,可一部分灵魂只能作为羽毛存在,他们的一生无非就是在挣扎中走向毁灭,即使他不被其他羽毛捕猎,也很可能被神仆击杀;可另一部分灵魂却能带着强大的天赋直接降落在神仆的名门贵族,在宠爱和优渥中成长,一生都不知恐惧为何物。

胡安早就清晰的知道这些不公,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无法释怀,他无法理解玄神为何要给世间制造这些不公平的规则,这除了会让灵魂们唾骂他,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电视里,赛场上的胜者举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对着观众席大声叫喊,以示自己的胜利,观众也全都沸腾的呼喊着。

这时候,两个穿着粉色比基尼的举牌女郎走向了舞台中心。她们在上台前把没有分数的分数牌扔了,然后卷发的那一个一脚把那个巨汉踹倒在地上。胜者刚才还在耀武扬威,此刻就侧躺在地上咳嗽不止。

另一个直发的举牌女郎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心脏,以举牌的姿势对着观众席举起它。观众席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他们只是持续叫喊。然后这两个女郎一个左手拿着心脏右手拽住死者的胳膊,一个单手轻松的拽着那个如同公牛一样的巨汉的躯体的脚踝,两人一起步伐婀娜撩人的走下台去。

她们也是羽毛,她们不是上来宣布胜负的,她们只是清洁工。

清场完毕,第二场比赛就要开始了。举牌女郎熟练的在台下用高跟鞋的鞋尖踹了一下高台侧面的墙壁,一个暗门打开,她把那颗心脏扔了进去。心脏在向下延伸的管道里加速滚落,并最终掉落在一个深藏地下的焚化炉之中。

胡安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把结晶给那个所谓的胜者作为奖品,因为来参赛的人全都加在一起也都不能让他流一点血。

如果说最后真的会有一个胜者,那一定是他自己。所以这不过是一个噱头,是站在原地就能吸引无数羽毛自投罗网的完美陷阱。这一年来,他用这个方法已经收获了数百个羽毛的性命。

被举牌女郎踹伤的选手估计要明天才能上场,所以下一场换了两位新的选手。这次是两个女人,一个瘦高的东亚年轻女孩,一个身材丰满的印度女人。

胡安从电视的喧哗声里听出了是有新的选手上场了,于是他长叹一口气,直起身来,用往常的神色继续看向电视的现场。

通常来讲,胡安有着可以通过第一眼判断对手实力的眼力,但是这一年来所有的比赛赛场上,两方对手实力如何他都没有预测。因为对于胡安来说他们都太弱了,要问一个人两只蚂蚁哪一个力气稍微大一点,他是不可能回答得出来的。

所以,这些节目有时候还真能给他带来不少惊喜。

胡安满心期待的等着看是东亚女孩先被撕开喉咙,还是那个印度女人先被打断四肢。他这样想着,从眼前的茶几上拿起一颗手掌大小、发出美丽甚至神圣光芒的羽毛心脏的绿水晶托在眼前。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饥饿的狼。

这时候,胡安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似的,他忽然警觉地抬起眼看向赛场的某个方向。

他感觉到了一丝极为异样的气息,他立刻知道大事不妙了。

观众的疯狂程度总是随着血腥程度的上升而提高,经过刚才的屠杀后,他们期待接下来看见更多鲜血。

两方都摆出了要进攻的架势,随时都可能开战。这时候,东边观众席最后的铁门慢慢的开了。

那个让所有羽毛都能立刻警觉起来的味道飘散了进来,那个伪善、残忍、自我吹捧的味道——神仆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变为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转头盯着那个外面空无一物的门看过去。空气变得僵硬,有一些胆小的羽毛已经开始慢慢的远离那道门。

鞋子踩在地面的清脆声音不紧不慢的变大,一个人影逐渐从黑暗的通道里走进赛场。

伊迪丝把她茶金色的长卷发用金色的蝴蝶结半系半散在身后,她身上穿着一条复古的金棕色蕾丝长裙,裙子下面是白色连裤丝袜,脚下踩着一双方跟红丝绒玛丽珍鞋。

她举止温柔有礼的走进来,洋娃娃一般美丽的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她提着裙子向下走了几步台阶,然后站在楼梯中间问道,“请问,在座的各位都是羽毛吗?”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