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恍惚间，乔天息身处这个到处都是东凌服饰的地方，有些不知道往哪走，她顿了顿。

街头卖菜的阿婆，抱着两个娃娃的妇女，运柴的老头，叽叽喳喳聊天说话的大叔大婶。

两国交兵，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如果能永远休战，该多好。

走到宁府时，正好看见了宁千帆的马，在门口被小厮牵走，乔天息看了看宁府的大门，深呼吸了一下，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便服、看着年纪轻轻的少年，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院里走过，他眉眼清秀，脸短短小小的，看着憨厚可爱。

“诶，姑娘是……将军带回来的那位……”少年迟疑地说，随后又爽朗地捧出瓜子给乔天息，“我是将军的副将，宋一泰。”

乔天息伸手拿了几颗瓜子，然后恭敬有礼地点了点头。

“你没见过我，我当时急着回国送信，没跟大伙一起。”宋一泰自来熟地说道。

乔天息也配合地笑了笑，故作柔弱地向宋一泰介绍自己：“小女子姓乔。”

二人就站在那里，嗑着瓜子聊天，其实也不是聊天，更多的是乔天息在听宋一泰讲话。

“我从小就跟着将军，他自小就话少，非得我带着才说几句，”宋一泰像小孩子一样骄傲地说道，“长大了话稍微多了点，但是还是不怎么会说！我都怀疑，将军是不是……”

宁千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乔天息在跟第一次见面的宋一泰谈笑风生，乔天息微微含笑，时不时接过宋一泰给的瓜子，宋一泰嘴巴咂巴咂巴当，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讲。

“宋一泰。”宁千帆喊了一句，慢步走去。

宋一泰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将军！”

“不是让你去厨房搬东西的吗？你倒好，在这儿聊天。”宁千帆站在宋一泰对面，眼神带着威吓。

宋一泰见到宁千帆也不是很怕，只是站直了一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将军，我这就去，我这不是在欢迎小乔姑娘嘛？”

说罢，宋一泰就在宁千帆的凝视下灰溜溜地走开了，乔天息这才转身，看了一眼宁千帆。

“宁将军，刚回来吗？”

“嗯，乔姑娘吃早饭了吗？听锦簇说，你出去过了？”宁千帆柔和地问道。

乔天息眨了眨眼，自然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想出去，给猫买个笼子。”

宁千帆显然已经知道猫的存在了，他没有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需麻烦，弄点木头做一个，不费事。”

“宁将军你同意我留下猫了？”乔天息脸上欣喜的表情，让宁千帆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紧攥着，似乎很激动。

宁千帆故作无所谓地清了清嗓子：“不就是只猫嘛，乔姑娘若是喜欢，再捉一只也无妨，不过猫咪应该不喜欢笼养。”

“我是怕猫跑出去影响宁将军休息，所以才……”乔天息垂下头，有些无奈的语气。

“乔姑娘，”宁千帆突然唤道，“在我府中无需如此拘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乔天息有点惊讶，她望着宁千帆认真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木木地点点头。

“走，教你几招。”宁千帆微微一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乔天息这才反应过来，是要教她功夫。

偌大的练武场，乔天息换好了练功服饰，看着空荡荡的地方，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宁千帆，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示弱。

“来。”宁千帆简短地说道。

乔天息呼了一口气，还像第一天与他交手那般出招，掌心即将拍到宁千帆锁骨处的时候，被宁千帆扼住，意料之中的失败。

“你……”宁千帆抿了抿唇，松开了她的手，眼神微动，“基础不错。”

乔天息揉了揉手腕，带着笑意地看向宁千帆，宁千帆摆好姿势，示意乔天息看他。

“这一套，”宁千帆的身体手脚迅速变换着姿态，“可以帮你练扎实步法，每日练一个上午。”

“一个上午？”乔天息为难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倒不是她没时间，只是这种东西是最初级的，她根本不需要练，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花点功夫在宁千帆身上，“将军会陪我练吗？”

宁千帆愣了一下，随后抱歉地说：“我不是每日都空闲，不过可以让宋一泰过来陪练。”

“不不不，”乔天息连忙拒绝，要是宋一泰过来，岂不是连偷懒都不行了，“我自己……我自己练吧。”

“嗯，”宁千帆赞许地点点头，“若是要达到入军营的要求，作为女子，乔姑娘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乔天息的内心已经一百万个无语，她泄了气，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应了。

在练武场，宁千帆似乎变成了那个严格的将领，他没有之前那样温和，而是一遍一遍纠正乔天息的动作，让她继续练习。

乔天息在第三遍的时候已经烦了，她一下子瘫到地上，喘息着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宁千帆，宁千帆立刻蹲下身：“乔姑娘，是扭伤了吗？”

乔天息眼珠一转，点点头，皱了点眉头，指向自己的脚踝：“好痛。”

“那我先带你回去，随后叫大夫。”宁千帆神情有点紧张，似乎也在自责自己没把握好度。

宁千帆犹豫着，不知道把手伸向哪里，乔天息看着他那纠结的样子，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垂下眼柔柔地说：“谢谢宁将军。”

宁千帆抿了抿唇，定了心伸出手抱起乔天息，一时有点僵硬，随后一步一步慢慢往息阁走去。

这段路程，乔天息竟然觉得有点长，她靠在宁千帆的肩膀前，其实她也有点僵硬，在此之前，从没人这么抱过她，就连高丹臣，也只是经常背一背她，这样被人抱在怀里走路，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她抬眼看宁千帆，他的神情似乎有点紧张，跟她一样。周围提着东西的下人经过，立刻恭敬地行礼，眼神却忍不住往这边瞟。

“宁将军，”乔天息的眼神也在四处飘，她轻轻唤了一句，“我也可以下来慢慢走。”

“无妨，快到了。”宁千帆回道，垂头望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稳稳地抱着她。

乔天息忍不住注视着他，宁千帆的脸，就算是在这个角度，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微弱的阳光下，他的棱角似乎柔和了许多，若是他不做将军，一定跟那些世家公子一样，时常笑容盈盈，满身的贵气，或是书卷气……

“在看我？”宁千帆却在此时突然问。

乔天息一惊，来不及收回眼神，就已经对上了宁千帆的眼睛，她快速眨着眼，有种异样的情绪，让她局促不安。

正当乔天息在脑中迅速考虑着要怎么回答才够讨人喜欢的时候，宁千帆却轻轻一笑，停下脚步，踢开门：“到了。”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宁千帆把乔天息放置到息阁的厅前软榻上，正想去找人叫大夫，那只小白猫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乔天息刚平稳好心绪，此刻又欣喜道：“小猫！”

宁千帆的视线移到了猫的身上，猫却似乎有点怕他，小心翼翼地跳到了乔天息的身边。

乔天息抱起猫，放到自己腿上，扭头看向宁千帆，宁千帆的表情有点冷，让乔天息说话都有点犹豫，她带着疑惑地问道：“宁将军，你喜欢猫吗？”

宁千帆的神情恢复了正常，依然微微一笑，看向乔天息：“挺喜欢的，就是不常在家，怕麻烦。”

乔天息也微微一笑，看向怀里的猫：“那等我离开的时候，也把它带走吧。”

宁千帆注视着她，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起了衣角，他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温和地说：“我去找大夫。”

“其实，”乔天息立刻把他叫住，“其实擦点药就好了，不必麻烦大夫。”

“锦簇。”宁千帆向门外喊道。

在路上就跟着宁千帆他们过来的锦簇一直守在息阁门口等候吩咐，听到之后，她立刻打开门进去。

“将军。”

“你去找宋一泰，要扭伤的药。”宁千帆淡淡吩咐道。

乔天息抱着猫，看着宁千帆的神情变化，即便接近得这么容易，她还是感觉跟宁千帆，之间有遥遥的距离，只是感觉，也许是错觉，她心想。

“乔姑娘上药，我不便在此，先……”宁千帆指导了敷药按摩方法，便站起身来。

“宁将军……”乔天息急促地唤了一声，怎么也不能让他只留这么短时间。

宁千帆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切。

“我，其实我后颈，也很痛，”乔天息的声音冷静，丝毫听不出是在扯谎，“你能不能，帮我揉一揉？”

宁千帆垂头看向乔天息，她缓缓转过身，伸手撩起颈间的长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出来。

宁千帆想说找锦簇，自己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在手中抹了点药膏，捂热，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些僵硬地按上了乔天息的后颈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