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锦簇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乔天息，问了一句。

“今天阳光明媚，我要出去散个步。”乔天息伸了个懒腰，满面春风地回答道。

因为宁千帆的夜明珠，就算宁千帆没有在息阁休息，她也不用麻烦夜里点灯，所以睡得很好。

“那你等等，我去叫将军。”锦簇忙着收拾屋子，喊了一句。

“嗯？你这么好心了？他在吗？”乔天息刚起床，也不知道宁千帆在不在，本来想自己出去晃晃的。

锦簇扁着嘴，叠好被子走出了门。

宁千帆在小竹林练完剑，被梅姣儿拦住，梅姣儿先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然后屏退了下人，希望能和宁千帆单独相处。

宁千帆背着剑，有点无奈，又不忍心对一个刚入府的女子太过苛刻，只好站在原地与她讲几句话。

“夫君想想，入府这一个月，妾就见了您七次，”梅姣儿说着说着，又开始委屈起来，“若不是妾刻意去见夫君，恐怕，是一面也见不到了。”

“我已经说过……”

“夫君不喜欢妾，可是世上有几对夫妇是真心相爱的，”梅姣儿抢话道，故意说了这些让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的话，“大家都是，夫妇各守其分……”

宁千帆哽住了，他此刻竟对眼前的女人有些内疚，让一个女子说出这些话，他也真的不算是个好人。不过内疚是内疚，原则是原则，他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头：“我知道夫人不容易，只是你我之间，不会有什么。”

梅姣儿眼眶发红，盯着宁千帆的脸，这个她魂牵梦绕，日夜想得到的男人，此刻已经是她的夫君，却仍然遥不可及。

“我们成婚，是顺了天命，”宁千帆抬起头，注视着梅姣儿，“而并未遂人愿。”

“将军！”锦簇就在这时找到了宁千帆，她瞥了一眼眼眶含泪的梅姣儿，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句，“乔夫人要出门，约您同行。”

梅姣儿的眼神移向了锦簇，锦簇隐隐感觉到怒意，有点压迫感，她这样一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知道了，”宁千帆的神色放松下来，“什么时候？”

梅姣儿又看向宁千帆，宁千帆却已经转身，没有想再看她一眼的意思。

“现在，整装待发，正催着呢。”锦簇毫不客气地又喊了一句，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夫君！”梅姣儿再次唤了一声，扯住了宁千帆的衣角。

“宁夫人这个名分，既然你想要，我便给了，还请夫人往后，安心做这个夫人，我也给不了更多。”宁千帆不再想与她纠缠，也不想给她希望，平静地留下这些话，便扯开衣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夫君……”梅姣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咬了咬牙，望着宁千帆的背影。

远远看见乔天息在大门前徘徊，她穿了一身素蓝色曲裾，头发上插了一朵蓝色的绒花，远看着很醒目。

“天息。”宁千帆不熟练地唤了一声。

乔天息转过头，一脸轻快：“将军怎么才来，我都等好久了。”

“有事耽搁，你想去哪？”宁千帆省略了刚刚的事情，直接问道。

“山林、草地、流水……”乔天息神采飞扬起来，“想看看东凌的自然风光。”

宁千帆眯了眯眼，微笑道：“今日阳光好，走吧。”

与宁千帆单独出行，乔天息也没怎么想到任务的事情，毕竟单打独斗她不是对手，带了一包小甜饼子，宁千帆肯定也不吃，难得这么放松，索性享受阳光吧。

宁千帆带着乔天息，驾马到了离京城挺远的一处小瀑布，不是挺远，是真的很远，到的时候，正值午后日头最烈的时候，乔天息坐在马上也晃得有点累，一下马望着瀑布就躺了下去。

宁千帆眼神一滞，看清楚乔天息不是晕倒，才松了一口气。

“此处，可满意？”宁千帆走进问道，小瀑布的水流声有些嘈杂。

“满意！”乔天息懒懒地感受着水花四溅，睁眼看向上空宁千帆的脸，“将军此前忙于战事，如何有清闲，还能知道这么远的地方？”

宁千帆难得露出懒洋洋的神情，缓缓坐在乔天息的身旁：“是宋一泰那家伙，平日里一得闲就知道到处窜。”

乔天息双手撑着坐起来，笑了几声：“将军和宋副将的感情真好。”

乔天息摊开装着小甜饼的布兜子，随意地放到地上，拿了一块碎的，塞到嘴里，宁千帆看她这个样子，心情莫名很好。

“那你呢，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玩伴？”宁千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乔天息张了张嘴，在脑中快速地将自己定位到北蚩那个被变卖的弱女子身上，最后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有啊，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哥哥。”

“你有哥哥？”宁千帆半信半疑，很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尽管知道不会是真话。

“嗯……我们都是养父收养的，”虽然知道宁千帆不会相信她，乔天息还是继续说道，“我走之后，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乔天息在西渠，或许真的还有个哥哥，宁千帆在心里推理着，瞥向乔天息，她仰着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白皙的皮肤在此刻显得好像在发光，她手里举着一整块小甜饼，嘴里还在慢慢咀嚼着，好像真的很享受这一刻。

“想不想回去看看他？”宁千帆突然轻声问道。

“嗯？”瀑布的水声让乔天息没有听清，但是大致的意思好像听懂了，她扭过头，“什么？”

如果你想回去，告诉我，说不定，我真的会送你回去，但是如果你不说，我就默认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了。宁千帆注视着她的眼睛，心想。

“想不想，回国看看？”宁千帆重复了一遍。

乔天息突然有点心虚，立刻扭过了头，看向瀑布，嘴巴快速咀嚼着：“现在回去，也找不到哥哥了吧，何况，那里给我带来的阴影太多了，我害怕。”

宁千帆明知道自己是西渠人，刚刚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想放自己走？还是……哎呀。乔天息越想越乱，几乎都想把事实和盘托出。

“也是，”宁千帆转过头，黯淡地看向瀑布，“我再也不提了。”

乔天息呼了一口气，总觉得宁千帆的语气让她心慌，她吃完甜饼，掸了掸身上的碎屑，站起身：“将军，我看那边有野莓子，我去摘一些来吃。”

“我陪你。”

“不不，将军刚刚骑了这么久的马，先歇着，我很快就来。”乔天息迫切想离开这个有点窒息的氛围，匆匆忙忙跑进了林子。

宁千帆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眼看着乔天息走了，他只好听话原地等待。

“呼！”乔天息蹲在灌木丛前，才松了口气，“他不会是想杀我，把我的尸骨送回西渠吧！”

乔天息摘了几颗野蓝莓，往嘴里塞了几个，酸得立刻吐了出去，她只好再往里走了走，刚刚是骗宁千帆的，她压根没注意哪儿有莓子。

林子里起风了，乔天息甩了甩袖子，皱着眉看向手里的几颗淡红色的树莓。

突然，乔天息转了身，一道黑影从她眼前闪过，伴随而来的是鞭子落地的剧烈声响。

乔天息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她扔掉了莓子，及时接住了那个人的手刀，自己的手腕顿时感觉生疼，随后她向后一跃，抱住树干，从天而降扯住那根鞭子，却被那个人用力一甩，跌落在地。

“咳咳……”乔天息摔得胸口疼，她大喘着气，看向眼前暂时停住的人。

却是个身体纤细，个子不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两根麻花辫，五官精巧锐利，满眼的杀意，与她的形象完全不符，她的手里攥着刚刚那根长鞭，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你是谁？”乔天息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后。

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武功。

小姑娘歪了歪头，看了一下四周，咯咯笑了：“你好，我叫善子。”

乔天息眼神警惕：“你为何要杀我？”刚刚的招式，若是乔天息一个不留神，都能把她打得半身不遂躺几个月的，如果不是下了杀心，何必如此卖力。

“祭司让我来的。”善子眨了眨眼睛，毫不隐瞒。

“祭司……你是西渠人？”乔天息更加警惕，手紧握成拳。

“是啊，”善子嘟了嘟嘴，“乔姐姐，你真美。”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怎么知道我在哪？”乔天息没有理会善子的话，问道。

“希仁说的，你做什么，希仁都知道。”善子的语气空灵，在林子里，竟然让乔天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希仁是谁？”

“那你就不必知道啦，”善子狡猾地一笑，“受死吧。”

乔天息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后退，善子的鞭子重重甩到树上，树干上立刻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啪！”“啪！”鞭子落到地上，声音巨大，乔天息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不能让宁千帆看见这个景象，她还不想跟他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