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前】

高丹臣挑了千里马，顺着城门官兵的指向，从西渠奔向乔天息所去的北蚩方向，北蚩还好，只要她去了北蚩，他便能与她相见。

他全力以赴，抄近道提前到达了北蚩，可到处不见乔天息的影子，他有点慌乱，是不是自己来晚了，与她错过了，还是乔天息根本没来北蚩。

却在今日，他站在客栈楼上窗前，看向下面的来往行人时，看见一对牵着手晃晃悠悠走路的男女，很显眼，他们虽然穿着北蚩的衣服，可乔天息，他一眼就能辨认出。

他迅速下楼牵马，远远的，他们在算卦摊前停留。天息不是从不信这些吗，为何今日会迁就他人？

骑上马，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将乔天息从那个人身边带走，在他们一前一后之时，他缓缓走近，可却对上了宁千帆突然转身的眼神。

他再次转眼，终于看清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此刻】

乔天息拍着高丹臣的胸口：“丹，你让马停下。”

马的速度很快，乔天息已经不见宁千帆的人影，她虽激动于与高丹臣相见，可现在这种场景，让她无法不担心。

“我要带你回西渠。”高丹臣坚定道。

“丹，丹，”乔天息仰头看向高丹臣，“别冲动好不好？丹，我要下去。”

听见乔天息一声一声的唤，高丹臣才心中不忍，确认了身后不会跟来人，他才缓缓放慢了马速，可就在这时，乔天息趁机迅速挣脱开他，跳下了马，在地上摔滚了几下，缓了一刻立刻站起，往反方向跑去。

高丹臣即刻停下下马，奔向乔天息，从身后抓住抱紧了她。

乔天息用力反抗挣扎着，高丹臣心中一颤，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天息，天息！”

乔天息双眼泛红，不停摇着头：“丹，我不能丢下他，我不能就这么走。”

“天息，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高丹臣无计可施，慌乱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乔天息空洞地望着高丹臣的双眼，时隔近半年，二人第一次见面，竟是现在这副样子。

“我记得，”乔天息哑声回道，“所以你更不能带我走。”

“所以你告诉我，你现在对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你的计划，没有一丝真心？”高丹臣抓着她的双肩，注视着她的双眼，努力确认着。

乔天息的眼睛里突然掉下一滴泪来，高丹臣以为是自己太疾言厉色，立刻缓和了表情：“天息，你说了我就信，我就让你回去。”

乔天息偏开头没有看他，用力点了点头。

高丹臣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摸了摸乔天息的头，双手轻轻抱住她：“我相信你能尽快解决，待一收到消息，我便立刻去接你回来，我们和师父团聚。”

乔天息伏在高丹臣的肩头，没有一刻比现在让她更五味杂陈，一边是西渠、日思夜想的丹和师父，一边是宁千帆，一边，是她自己。

“新一轮的大战，怕就是在最近了，”高丹臣垂眼，闻着乔天息的发丝，“为了西渠，为了我们，你一定可以的。”

乔天息一怔，心上的那块大石头好像又加了重量。

当日高丹臣如何反对这个计划，如何驳斥师父的，乔天息历历在目。

“丹，你知道，现在王上和大祭司，不是，就是朝堂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乔天息担心说话时间不够，与高丹臣分开，立刻问道。

“王上和大祭司？能有什么事？”高丹臣虽入庙堂，可也只懂带兵打仗，朝上他也很少去。

“王上让我过来，大祭司却要杀我。”

高丹臣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什么？你受伤没有？大祭司要杀你？”

“他派了双子之一，我差点没命。”乔天息想起那段时间自己的虚弱程度，都有点后怕。

“八大师的双子？”高丹臣眼神一滞，“那你现在身体好不好？你……”

“我好了，但是这不重要，”乔天息为了节约时间，制止了高丹臣的关心，“我担心王上，我怀疑大祭司有反心。”

“知道了，我回去一定注意保护王上。”高丹臣获得这一信息后，表情凝重。

“你也保护好自己。”乔天息提醒道，戳了戳高丹臣的心口。

高丹臣终于露出笑容，他重新搂住乔天息，一只手按住她的背，紧紧抱住她，眼前远方，他却已经看见了一个骑马的身影。

“宁千帆快来了，”高丹臣看向远方骑马的身影，轻轻说道，“推开我，揍我一拳。”

“高丹臣！”宁千帆在不远处大吼一声。

乔天息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迅速推开高丹臣，在他的左脸揍了一拳。

高丹臣一个踉跄，嘴角渗出血来。

宁千帆没等马彻底停下，就跳下了马，乔天息立刻转身，换成一副受惊的神情冲进宁千帆的怀中，小乔在马颈上的布兜里奋力“喵”了一声，乔天息看到它，它才安分地缩起身体。

看着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高丹臣眯了眯眼，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一只手已然放在了身侧的剑柄上。

“天息，你还配做西渠人吗？”高丹臣徐徐说出这句话。

宁千帆低头看了乔天息一眼，乔天息眼神惊慌，却还是带着些许怒气盯着高丹臣：“丹，我一直以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

高丹臣瞥了一眼宁千帆，冷笑一声：“你既然选择了他，那我、师父、西渠，都与你没有关系了。”

虽然知道是演戏，乔天息的鼻子还是发酸，她咬了咬嘴唇，扭过头不再看他，宁千帆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边盯向高丹臣。

“高丹臣，西渠使出如此卑鄙手段，来日战场上，我必全部奉还。”宁千帆平静的声音，不怒自威。

“话说得太满，到时候可是会哭鼻子的。”高丹臣开怀大笑，转身上了马，他再次看向宁千帆怀中的乔天息，故作淡漠，可即便掉转马头，他也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神。

宁千帆护住乔天息上马，毫不犹豫，两匹马就此分道扬镳。

“高丹臣，就是我说的哥哥。”客栈里，乔天息双手捧着热奶茶，神情落寞。

宁千帆在一旁擦着剑，听到这也不是很出乎意料，为了照顾乔天息的情绪，他故意开朗道：“没想到啊，来头不小啊。”

乔天息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这次之后，他真的要与我断绝关系了吧。”她倒出一碟奶茶，放到小乔跟前。

宁千帆看向她，放下手中的剑，凑近搂住她的肩膀：“亲情，没那么容易割舍。”

乔天息抬头眨眨眼：“你这是在为高丹臣说话吗？”

宁千帆“嘁”了一声：“我是在安慰我的娘子，谁帮他说话了。”

乔天息转身凑近宁千帆的脸，她甜蜜地笑道：“娘子？”

宁千帆突然感觉有点害臊，摸了摸鼻子，有点手足无措，最终赶紧在乔天息脸上亲了亲：“喝完赶紧休息一下。”

见宁千帆去逗猫，乔天息狡猾一笑，背过身去喝奶茶，她缓缓收起笑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想被宁千帆看到。

自从她离开了东凌，这段时间，她和宁千帆似乎刻意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他们……算是在相爱吗？可无论如何，最终都得面对现实，若是离开北蚩，他们该如何？回到东凌，他们各归各位，到时候她该如何做……

“宁千帆，”乔天息转头，望向一人一猫，“我们……回去吧。”

宁千帆垂眸，摸着猫头，他笑了一声：“好啊。”

即便是宁千帆看见了她和高丹臣在一起，他似乎也没有对她生疑，或许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达成的，她已经获取了他的信任。

乔天息骑在马上，心里突然觉得很可悲。

她难道要利用这份信任，去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吗？

宁千帆啊……乔天息第一次那么希望，宁千帆能像以前一样，对她那么警惕。

途中荒野，二人坐在帐篷中，望着在外嚼着野草的小乔，乔天息的头靠在宁千帆的肩膀上，二人的呼吸声交融。就让时间，就让时间走慢一点吧，乔天息心想。

“息儿，”宁千帆眯着眼，突然唤道，“你有心事？”

乔天息扭过头，下巴搭在宁千帆肩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宁千帆回答道。

乔天息的手指扣了扣宁千帆的手指，她撇了撇嘴：“我只是因为要回东凌，心情有点复杂。”

宁千帆的神情也黯淡下来，他有些纠结地扭头看向乔天息：“你是因为……梅氏吗？”

“梅氏……噢，夫人，”乔天息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她，我就是心情莫名其妙罢了。”

“还有一件事，”宁千帆拍拍乔天息的手，“之前为了上古青花，我答应了梅氏，每七日，去她房中一次。”

乔天息听见之后，有点迟疑地转过头，她没有立刻反应，心里突然觉得很烦躁。梅姣儿可是救了她的命，毕竟是宁千帆的正牌夫人，长久冷落，她也有点对不起她。

“噢，毕竟……是你的夫人，也得经常去关心关心的。”乔天息故作轻松，缓缓说道。

宁千帆歪头看向她：“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啊，夫人救了我的命，你不过是去履行夫妻义务，我有什么可介意的……”乔天息心口不一地说了一堆，移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