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情愫生

等苌茗看到一根粗绳自墙后慢慢延展出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握住了绳尾,很快,另一头拉扯着将苌茗拽上去。苌茗蹲在墙头时,一眼看到后院凉亭中相互依偎的男女。

“嘘——”扶琬显然也看到了,冲苌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苌茗顺着墙壁跳下来,扶琬回收粗绳,放置在墙角。

苌茗不熟悉地形,险些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扶琬见状,一把拉住苌茗,手拉手抄近道去后院。尚未抵达凉亭,已听闻情话。

“殿下,你我这样,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会遭非议。”

“怕什么?那会儿已让侍女扮作你的模样离去,此刻又不允任何人进来,没人会发现的。”

“……”

扶琬嘴角上扬,露出顽皮的笑容,冲苌茗使了个眼色,故意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谁?”随着荀赞大喝一声,苌茗脖子一凉。

“哎,大哥!”扶琬用力握住荀赞的剑柄,指节泛白、青筋突起,“这是我的姐妹!”

荀赞的长剑剑刃直抵苌茗脖颈,再往前半分,便是一道血口,一双眼紧盯着苌茗,写满警惕。

“大殿下,我是瘟神的徒弟,陪公主来此,绝无恶意。”

“南极公主?”荀赞收回剑,亲昵刮了一下扶琬的鼻尖,“都怪你胡闹,险些生出大误会。”

“大哥,分明是你太在乎嫂子了,关心则乱。你也不想想,你这寝殿四处结界环绕,又有最好的守卫看门,除了我,还有谁能进来?”扶琬一脸羞愧看着苌茗。

苌茗却不恼:“既是误会,解除了就好。”

庚吟缓缓走来:“都是自家妹妹,阿赞,你太小题大做了。”

苌茗回过头,看到一张妍丽无双的脸。桃色衣裙翩跹,脸颊红晕似桃花盛开。

扶琬为难道:“大哥担心得也并无道理,今日母后喊我们去用膳,当着火神与苌茗的面,直接问你二人是否走得很近?我装死遮掩,但我怀疑,母后已然知晓。”

“可我与阿赞,明面上只有事务往来,比如今早,我是来送花的。”

荀赞皱眉:“往后,你别亲自送了,叫手下前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行了,我就是来通风报信的,懒得看你们秀恩爱。苌茗,咱们走。”扶琬拉着苌茗,再次爬墙离去。苌茗看着红色衣裙上的灰尘,直叹惋惜。

半炷香后,当苌茗抵达公主殿,已然忘却一切烦恼。

殿前那片千年不谢的绛珠梅林正缀着满枝莹白花瓣,晨露落在花瓣上便化作细碎的流光,风一吹就像撒了漫天星子。朱红殿门嵌着三十六颗鸽卵大的夜明珠,白日里映着天光泛着暖玉般的柔光,到了夜里便会亮起盈盈清辉,连殿内的烛火都显得多余。

跨进殿门先见一方汉白玉池,池底铺着南海鲛人织就的碧色水纹锦,几尾通身雪白的灵鲤摆着尾鳍游过,鳞片上竟泛着淡淡的霞光。池中央立着玉雕的莲花座,座上托着盏琉璃灯,灯芯是千年火髓凝成的红珠,昼夜不熄地燃着暖融融的光晕。殿内的梁柱皆裹着金箔,上面缠绕着银丝编织的流云纹样,每隔三尺便悬着一盏水晶宫灯,灯内垂着五彩流苏,风过时流苏轻晃,坠着的珍珠便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像极了月宫仙子的环佩叮当。

西侧的梳妆台上摆着整套的赤金嵌宝首饰,凤钗上的红宝石映着光,竟能在镜中照出细碎的火焰纹路;翡翠手镯里凝着一缕流云,轻轻转动便能看见云絮缓缓流动。最惹人注目的是窗台那盆九转还魂草,叶片是罕见的赤金色,每到晨昏便会绽放出米粒大的七彩花苞,花苞落下时会化作带着香气的金粉,落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添了几分暖意。

殿后的暖阁里藏着一面水镜,镜面是用西海万年寒玉打磨而成,能映出三界各处的景致。水镜旁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奇珍:有会自行旋转的珊瑚树,枝桠间总绕着淡淡的雾气;有装着月华的琉璃瓶,瓶身流转着银蓝色的光;还有一尊和田玉雕刻的卧佛,佛身镶嵌的玛瑙与翡翠在光线下交织出斑斓的色彩,连佛前供着的香炉都是用整块琥珀雕成,燃香时烟气会化作仙鹤的模样,在殿内缓缓盘旋。

“弄脏了你的衣裙,带你去挑新的。”扶琬对眼前的一切淡然路过,领着苌茗直奔自己的衣柜。

浅绿的软罗烟衫上用银线绣着漫天飞絮,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痕迹,风一吹衣摆上的飞絮仿佛真要飘起来;鹅黄的蹙金绣袄缀着细碎的珍珠,每颗珍珠都透着淡淡的粉色,衬得衣料愈发娇嫩;还有件水蓝的印花纱裙,裙面上印着成片的鸢尾花,花瓣边缘用金线勾了轮廓,在阳光下能看出细微的光泽流转,光是这一层春衫,便足足挂了三十余件,挤得衣架都微微泛着弧度。

下层的抽屉里则叠着各式披风与外罩,朱红的织金披风边缘镶着一圈白狐毛,毛锋柔软蓬松,摸上去像揉着一团雪;石青的暗纹披风上织着云纹,远看素雅,近看才发现云纹里藏着细碎的银线,在暗处会泛着微光;还有件藕荷色的纱质披风,薄得能透过光影,上面绣着零星的玉兰花,花瓣用的是渐变的丝线,从浅粉到纯白过渡得自然极了。每个抽屉都被衣物填得满满当当,要轻轻按压才能关上,单是披风便有二十余种样式,连搭配的腰带都按颜色整齐码在旁边的小格里,赤金、银白、翡翠绿、胭脂红,竟有五十余条。

“七公主,你这不是寝殿,是梳妆室吧?”苌茗根本看不过来,之前觉得火神殿很恢弘,再看公主殿,完全被奇珍异宝和绫罗绸缎堆砌。

扶琬随意翻找衣裙,很快取出一件火红色的:“你是不是喜欢这种颜色?试试看。”

“不不不。”苌茗直摆手,“是火神殿都是这种颜色的衣裙,我还是偏爱素色的。这件青色的就不错。”

苌茗取出的是摆放在衣柜最下面一层的素裙,都是扶琬穿过几次后闲置的。

“这条太普通了吧?怕是百年前的款式了,你确定?”

苌茗肯定地点头:“给我试试吧。”

扶琬又喊来一位侍女,替苌茗梳妆。苌茗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只觉得头皮越来越重。甫一抬头,就见自己的发髻如筛子般,被插满了簪子。

“够了、够了。”苌茗激动站起身,珠钗围着她落了一地。

扶琬按住苌茗双肩,逼迫苌茗再次坐下:“衣裙基础,打扮便不能基础。我这公主殿对侍女唯一的要求,就是手巧,你放心交给她,包你惊艳全场。”

苌茗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拂了扶琬的意,毕竟,后者看上去很喜欢她。眼不见为净,苌茗直接闭上眼,任由对方折腾。

“公主,瘟神求见。”守卫一路小跑到寝殿门口。

苌茗闻言,转过头,激动不已:“我师傅来了?快请他进来。”

扶琬望着苌茗,若有所思:“走吧,我们去前殿会客厅。”

掖尘已被侍女安排坐下,当苌茗逆着光,出现在厅门,掖尘再难移开目光。

以往的苌茗,头饰、妆容精简,如清水芙蓉般,美则美矣,却如她的性子,带着稚气和天真。而今日的苌茗,将以往简单束起的长发松松挽成惊鸿髻,髻上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翡翠珠串垂在耳畔,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叮当声。最让人惊叹的是她的妆容。以往只略施薄粉的脸庞,今日却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眉梢用螺子黛细细描过,尾端微微上挑,添了几分以往没有的妩媚。眼尾扫了点绯红,像是沾了桃花瓣上的朝露,连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此刻也似映了星光,流转间竟带了几分笑意。

掖尘自己皆未察觉失态,扶琬将一切尽收眼底,打了个响指,命人端上果盘、清茶。

掖尘回过神,责备苌茗:“你从火神殿跑来公主殿,都不知会为师一声么?”

“抱歉,师父,尚未来得及,徒儿想等安稳下来再说。”

扶琬替苌茗打圆场:“早上母后找我们用早膳,确实很突然,不怪苌茗。还有,天界人多眼杂的,我想,让苌茗住在火神殿,不如住公主殿,免得被说三道四,瘟神以为如何?”

“七公主和劣徒投缘,实在是劣徒的荣幸,瘟神谢过七公主。”

掖尘身为男子,久待公主殿多有不便,叨扰了一盏茶的功夫,叮嘱苌茗一二,便请辞了。到了晚上休息时间,苌茗本以为扶琬会单独安排一间屋子给她,谁知并没有,扶琬打算直接和苌茗共枕而眠。

“来吧、来吧,我们小姐妹说些体己话。”苌茗尚有扭捏,扶琬却已卸下华服躺上床,轻拍自己身侧。

苌茗只好褪去外袍,乖乖躺下,脊背却有些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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