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明,一动不动

你可曾看见过凌晨2点钟的埼玉?

津美纪的回答是,现在见过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星空背景下光秃秃的树枝。

就像失去意识前、那只咒灵伸向她的枯长扭曲的手指。

回想起咒灵的事情,津美纪立刻清醒了,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也惊开了包围着她的流浪猫们。

袭击她的咒灵已经消失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津美纪姑且是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自己还坐在桥下河边冷冰冰的泥巴地上、以及抬头就能看到的石栏缺损了一大块的八丈桥,她大概会以为一切都只是学业压力下的噩梦罢了。

她拿出手机,虽然屏幕已经碎了但所幸还能使用,适应着有些刺眼的光线后,她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已经是凌晨2点13分了。

啊……等天亮后得向老师请个假才行,经过一晚上的逃命、又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很久,她现在浑身上下除了湿冷就是酸痛。

身边响起细声细气的喵声。

“……是你们一直在这里保护我吗?”津美纪看着围坐在她身边的猫们,每一只都是熟悉的面孔:

公寓楼下的黑猫和鲤纹橘猫一左一右贴在她的腿边。

十字路口的绿眼白猫和有痣狸花难得没在打架,而是一只伏在她的肚子上、一只贴在她的背后,用毛绒绒的身体为她保暖。

还有一只面生的狸花猫站在一边对她大声喵着,见她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这只狸花引着她的视线走到她旁边蹲坐下来。

津美纪扭头一看,是那只很受欢迎的长毛三花猫。

长毛三花侧躺着,用自己的身体圈着什么东西,津美纪看过来时,它配合着舒展开身体——

被它柔软棉质长毛包裹着的,是一只奶牛猫。

奶牛猫?

津美纪低头仔细一看:黑色的上半脸面具和背毛小披风,白色的肚子和手套,这熟悉的配色——

是隔壁邻居的奶牛猫!

奶牛猫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温暖的家里呼呼大睡才对吧。

津美纪看了一会儿,发现奶牛猫一动不动,于是她夹着声音问长毛三花:

“你好,这只猫是我的邻居,可以把它交给我吗?”

长毛三花似乎是听懂了,站起来走到一边舒展四肢伸起懒腰。

津美纪摸了摸奶牛猫的身体,又捏了捏耳朵和肉垫,这是后者清醒时表现过抗拒的动作。

但现在即使敏感的耳朵和肉垫被人类冷冰冰的手揉搓着,奶牛猫依旧是毫无反应,只是肚皮在急促地起伏着。

是发烧了吗?

津美纪不太确定,因为她的手太冷了,现在摸什么都觉得很暖和。

然后她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的绿眼白猫,谨慎地伸出手放在白猫的鼻子下。

白猫嗅了嗅她的手,大概是闻到了奶牛猫的气味,用颊侧蹭了蹭津美纪的手指。

津美纪趁机快速摸了一下白猫的耳朵。

果然奶牛猫的耳朵和肉垫的温度都灼热得不正常,是发烧了。

为什么发着烧的奶牛猫会出现在这里?是离家出走了吗?

邻居知不知道自己的猫不见了呢?

对于深夜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奶牛猫,津美纪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幸好有你们在,真的是非常感谢。”津美纪真诚对猫们道谢,因为如果没有它们的毛肚皮驱寒,现在的她大概也会像奶牛猫一样被冻感冒了。

这是津美纪对于奶牛猫发烧原因的猜测。

毕竟埼玉的早春凌晨,应该是最冷的时候之一了。

猫们喵喵叫着回应了她的感谢,然后四散消失在夜色深处。

热烘烘的猫离开后,河畔的冷空气就趁机扑了过来。

津美纪打了个喷嚏,赶快站起身掸干净身上沾着的草叶和泥土。

河边湿气很重,以至于她的校服外套上都浸染着微微的湿意。

得赶快回家换上干燥的衣服才行。

津美纪抱起奶牛猫,转念又一想:

或者先找找看附近有没有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会比较好?

它看起来病得很重的样子。

-

八丈桥的咒灵事件,在清晨的太阳升起后总算是经过层层传递,到达了咒术总监部的高层桌子上。

然后再经过咒术界内部的向下转递,等东京高专的麻辣教师五条悟接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了。

【本次事件涉及人员……藤沼……伏黑津美纪……等浦见东中学学生……】

五条悟快速翻阅着《埼玉县八丈桥咒灵事件调查报告》,看到这一行字句时顿下,手指在“伏黑津美纪”这个名字上点了点:

“啊——这不是我那可爱的学生的姐姐吗!”

他拍下有着津美纪名字的这一页报告,发给“可爱的学生”伏黑惠:

【姐姐昨夜遭遇大危机!】

【?】

对方只发了一个问号,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麻辣教师五条悟没有再回信息,只是把手中的报告摊开到“津美纪”那一页,对着门口的方向在桌子上放好。

很快,门“咚”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黑色刺猬头少年从门外径直冲到桌子前,拿起打开的报告,眼球左右闪动快速阅读着。

“八丈桥现场以及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员伤亡,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人类血迹。”在伏黑惠稀里哗啦翻着报告的纸页时,五条悟清晰缓慢地说出额外补充的情报。

“多谢,”伏黑惠吐出一口气,他很快就看完了全部的内容,合上报告重新放回桌子上:

“我回埼玉一趟。”

明明对方尚未确定升学后是否要进入东京咒高,因此还没有批假资格的五条悟仍然爽快地给伏黑惠批了假:

“批准!我要吃猫手烧,记得带哦——”

——并且进行了手信指定,五条悟从桌子后面把身子伸得长长的,对已经转身离开的少年背影喊道。

-

而另一边,真人躲在下水道里,经过一夜加一上午的煎熬,总算是艰难地复原完自己的肢体,回到了据点。

黄金海岸边零落散着沙滩椅和遮阳伞,一边是蔚蓝的海和天,一边是苍翠的树与草。

任谁来看都只会觉得是度假胜地的地方,竟然是名为“陀艮”的咒灵的领域——「荡韵平线」。

虽然诅咒师和特级咒灵结成的联盟,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在将之作为度假胜地来使用的。

“行动还顺利吗?”说话的男子正半躺在其中一张沙滩椅上,他的相貌和黑发神器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就是额头上多了一条粗糙缝合的伤口——

——正是黑发神器噩梦中的那个“自己”、被真人喊做“夏油”的诅咒师:

“真是闹了个大新闻啊,真人。”

他已经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得知了八丈桥那边的情况,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需要向实际的行动执行者确认才行。

“啊——行动,对。”提到昨晚的行动,真人陷入困惑,语速迟缓地说道。

其他人咒灵(以及人)这时候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蓝发咒灵本人还在费力回忆着昨晚的战斗,但他的脑袋就像昨晚八丈桥边坏掉的灯泡那样、虽然是在努力的闪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全部记忆:

“沙子……”到底是什么来着?一思考就只有这个了。

“怎么,你昨晚去撒哈拉沙漠把脑子扔在那里,装满了沙子回来的吗?”长着火山头的咒灵漏瑚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一句完整的话,终于忍不住吐槽出来。

“不会是中诅咒了吧。”头披白布的矮子章鱼咒灵陀艮说道。

“你是笨蛋吗?特级咒灵是随便谁都能诅咒的吗?”火山头咒灵头顶的火山口喷出一股浓烟。

“夏油”站起身,走近真人:

“仔细回忆一下,昨晚你做了什么?”

真人的两只眼睛都快因为大脑运转过载而变成蚊香眼了:

“昨晚我……去了八丈桥……不对——”他的思绪还是很混乱:

“然后看到了沙子——我受伤逃进下水道,恢复好之后回来了。”

脑袋里空空的,似乎是少了一些东西,开头说得出来,结尾也能接得上,只有中间最重要的部分,不管是努力回忆还是现场编造都没有办法,就像初出茅庐的小说家一样,反复嗫嚅酝酿着也只能讲出瘪牙膏管这种程度的故事。

“沙子?”

诅咒师从真人贫瘠的话语中抓住了这个反复被提到的词语,看来这是个关键信息,是沙子相关的诅咒吗?

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看不出真人的身上有任何诅咒的存在,也没有看到有陌生或者熟悉的咒力残秽。

蓝发咒灵的身上意外地很“干净”。

但这“干净”也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诅咒师似有若无地感觉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但他现在没什么头绪。

“我看他的脑子才是真的出问题了,”火山头的漏瑚已经相当不耐烦了,泄愤式地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子:

“脑子的事情你最懂了吧?想想办法啊!”

漏瑚发出这样的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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