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愿望清晰地在乌南心中呈现。

“我想要获得和神兽一样强大的力量，心想事成。”乌南对云希的愿望已经不感到惊讶了，这确实是她长时间以来的追求。

“我想要和云希长长久久在一起，我们的恋爱清醒而持久，能够经得起风雨。”

齐音的愿望倒是让乌南对之前发生的“傀儡失控”有了猜测。他无疑不幸但又幸运，实际上，他的愿望确实达成了。他想要清醒而持久的恋爱，于是在被云希变成傀儡之后，他很有可能还有极小一部分灵魂还清醒地残留着，平时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持，但是当齐音这具傀儡靠近乌南时这片灵魂就会短暂苏醒，——这是云希没有料到的，她不知道“傀儡失控”这种严重的事其实源于两人刚表白不久时，一场游戏般的许愿。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教室窗明几净，有阳光洒进来，被窗外的树叶遮的星星点点的，像白天的星星，氛围很美好，他们相视一笑。

彩色的油漆从白墙上一片片剥落，美好的景象顷刻消散，脚下的地面在旋转，飞速闪动的黑白影像围绕着乌南，他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第一时间扭头看向系统所在的方向。

“系统？！”

“哎哎哎，我还在呢。”系统听起来很虚弱，“不过这次是真的要拜拜了。再来一次我就完全透明了。”

“我怎么才能让你不消失？”系统已经很透明了，乌南要非常仔细地寻找才能发现他在哪儿，“我的法力可以帮你补充能量吗？”

“不可以……”系统听起来半死不活的，懒懒道，“而且你的法力也耗尽了呀。只是因为我本身就是由能量组成的所以耗尽后才会消失……”

乌南有很多话想说，过往他们作为合作伙伴在甜品店忙上忙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互相别扭的日子也好像就在昨天，一切都看起来不真实。以往不能理解的种种情绪情感好像岩浆一般喷涌而出。

“好了，最后还剩的一丁点能量反正也不足够让我重生了，我就把它做成礼物送给你吧。”系统的手偷偷摸摸背在身后，用能量捏塑什么东西。

周围的景色已经开始向下一个场景切换，系统没再扭捏，把什么东西迅速套在了乌南手上：“我可真是脑子一热……这么冲动就来了，只好在这里就和你说再见了……”

乌南愣愣地看着他彻底变得透明融入背景之中，重新进入云希身体之前，他感到头上一重，好像有谁的手在他头上压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了。

直到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得斑斓清晰，他意识到又进入了云希的躯壳当中。他的视野当中没有系统的身影。左边，右边，前前后后，哪里都找不到。

……开玩笑吧。

“这是假的吧……”身体开口道。

乌南顺着云希的视线直视前方，熟悉的场景，夜色下燃烧的汽车，向她走来的满身酒气的狌狌，就算是最厉害的剧组也无法重现如此相同的场景。

“哎呀……真不好意思。”这次狌狌和云希没有做任何的约定，但他还是失手将悲剧再现，“你知道的嘛，我是神兽狌狌，通晓过去，记忆错乱是很正常的，尤其还是在我醉酒的时候，这可怨不得我。”

它完全无视自己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胡搅蛮缠：“这场景和以前真像啊！我一时好心，对以前约定出了点差错的事情感到有点愧疚，一看，这车里只有一个男人！好嘛，这下不用担心误伤了，让该死的人去死就可以了！结果酒一醒发现又杀错人啦！才想起来你那爹早死啦！你说这能怪我吗？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这样颜色的车子里呢？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吗？这样搞得我很麻烦。我可是和你们合作过啊。”

云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心想要冲到着火的车前。此刻的她已经和妹妹疏远很多年了，爷爷已经过世了，没人再拉住她。狌狌就一脸烦躁地站在旁边，乐于见到她自寻死路。

在火燎到她的双手后，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她的领子向后拖，让她免于被烧死。云希脖子被拽的疼，咳了一阵，抬眼看见一个半透明的穷奇正立在路边。她无暇去想这东西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冷声道：“拽我做什么？你可不是在救我。”

乌南透过云希的眼睛看着那只穷奇，只觉得满腔恨意。

他又悲戚地想着自己还是太过固执。救孟竹固然重要，完成这种因果是刻在他基因中的东西，但他本不该这么莽撞将系统牵扯进来——尽管实际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要穷奇还在一天，这个局面就几乎不可能被打破，这是实力上的碾压。穷奇早就盯上他，他不去找穷奇，穷奇也会主动找他。

穷奇不知道面前的身体里载着数年后一个恨着它的灵魂，它只是慢慢舔着自己的爪子，对云希的表现感到些许意外：“我以为人类在有牵挂的时候不会轻易寻死呢。你的两个女儿还在家里等你，原来你的丈夫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可以抛下别的亲人吗？”

云希面色沉沉：“像我这种无能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今天我活下来了，或许几年后又会有哪个神兽杀死我的女儿，我依旧无能为力。我的存在可有可无，活着的意义是……？”

穷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如此特别有意思，哈哈笑起来：“你的想法真有意思，我还以为是因为愧疚才这么做呢，毕竟你的丈夫是临时起意去给你买盒泡芙，这才撞上的狌狌。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类，有兴趣做我的手下吗？我可以让你拥有法力，学会法术，只要付出……”

什么“泡芙”、“愧疚”通通在耳边滑过，云希听到“法力”、“法术”，猛的抬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肯定道：“我愿意。”她就像害怕错过这次机会一样。

“……代价是你的寿命。拿寿命换法力，对人类来说很公平。”穷奇道，“毕竟你身上没什么功德。”

“我愿意。”云希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回复，甚至加重了声音表示自己的坚定，依旧是毫不犹豫。

“好吧。我该想到的。”穷奇笑起来，“我欣赏你。”

“穷奇？”狌狌一直待在旁边看热闹，看他们的对话终于结束了，于是打了个酒嗝，开口道，“你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类身体啊？”

穷奇皱着眉瞥了它一眼，像是被戳到痛处，没理他。

“就算找到也没什么用吧。”狌狌笑嘻嘻地调笑道，“没有实际上的身体，灵魂状态可是没法使用天赋法术的，这样想，只要最基础的一个法术就能把你弄倒……”

难以看清的速度，穷奇掐住狌狌的脖子，提起来，丢出去：“可惜我现在法力充足，治你很轻松，没有战斗力的黑毛猩猩只敢在醉酒时拿人类出气！”

云希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装作看不见狌狌四脚朝天的滑稽模样，向它询问道：“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可以让人复活的法术是什么？”

“你不会真信吧……那是耍你的。”狌狌今天没有逗人的心思，而且有穷奇在，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傀儡术，只能让你收获一个没有灵魂任你操控的躯壳……而且需要法力才能维持。你有法力吗？”

穷奇看向云希：“可以用寿命和我交换法力。只要我还愿意给你供给一天的法力，我就可以一直帮你维持法术。”

“好。那么麻烦你告诉我怎么做。”云希看上去非常冷静，完全没了之前那种难过到发疯的悲伤，“既然我可以拥有更多法力，还可以学习法术，那未来就还是可以期待的。这样的话，关于今天的车祸，我需要给我孩子一个解释，傀儡术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需要一个解释而已吗。

狌狌没有拒绝。

“我可以帮助你把齐家的产业全挪到你名下。”穷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补充道，“你丈夫的父母都去世了，留下的产业倒是很庞大。这可真是白捡的便宜，有我在，齐家很快就能改成云家。怎么样？你需要做的，仅仅是帮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让我的灵魂能够落脚。天啊，我穷奇还从没做过这种慈善！”

周围的场景又开始崩塌了，乌南顺着云希眼睛注视的方向，看向那辆还在燃烧着的汽车，里面的那个人已经烧得完全没有人形了，上一个场景里他还和云希坐在一起谈笑。

“好啊。”云希没怎么犹豫，很自然地回答道。

眼前所有属于过去的景色都散去了，眼前显露的是孤儿院里熟悉的场景，这次不是对过往的回溯了，乌子羽、云希、云雪都还保持着乌南回溯前看到的动作和表情，就像时间被凝固了，在乌南重新回到正常的时间线时，色彩逐渐明艳起来，几人都重新活动起来。

云希攻向乌南的法术声势浩大，但是全都被系统解析成了回溯过去的能量，在其他几人眼中，就是法术突然消失。

“你竟然能挡得住？！”乌子羽警惕地往云希身后缩了缩，“你还有法力剩余……怎么会？”

乌南被乌子羽注视着，感到有些奇怪，往旁边看去，已经没有了系统的身影。回溯之前乌子羽分明清晰地看见了系统使用能量解析法术的全过程，没道理认为这都是乌南的法术影响，现在看他的表现，他竟像是不记得系统的存在了。

系统本来就是由一堆数据构成的能量组成，没了能量，他果然不见了。可是居然连神兽的记忆也能带走吗？那自己为什么还记得呢？

在场唯一在乎那堆照片的人估计就只有云希了。还剩几张照片慢悠悠的下落，其余基本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被之前云希释放的法术撕扯碾压，有的已经完全破碎了，丝毫看不出原本被精心保存的模样。

云雪站在一堆碎纸堆里，远远看着云希：“妈妈，小姨和我讲过，有个盒子里装着太姥爷的遗物。不是它，对吗？”

“怎么会不是它呢？就是它，我爷爷的遗物。”云希淡淡抬眼，没有任何要掩饰的意思，“小雪，你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遗物只是用来睹物思人的无用之物，除了给人平白增添弱点，不能带来任何帮助。更实际的是法力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力量，拿它换法力，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