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视线若有似无落在褚敏疑身上。

褚敏疑却看向她，温声说：“培养了你这么久，结果非要来干零售，既然都已经在陈行手下了，还要我看什么？”

这就把所谓“看”的概念混淆了。

这两人既不避嫌，也没有露骨的言辞，怎么看都是很自然的上下级关系。

陈思锴没再自讨没趣，“是你带我们参观办公区，还是？”

陈裕菀笑道：“是梓芃姐，我还要去大堂，各位领导，那我就先失陪了。”

……

回到厅堂，于诗檬迎了上来，“你怎么就回来了？”

“陈行他们来了，我们没拦住，先去办公区了？”白笑正给客户开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来。

陈裕菀“嗯”了一声。

“那何季澜呢？”于诗檬紧接着开口。

“她已经走了。”陈裕菀道。

场面静默了两秒，白笑没再说话，于诗檬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问：“她是准备把她的手里的客户给你吗？还是准备带走？”

陈裕菀摆正了桌面上的展示牌，没去看她的眼睛，“我们聊到一半，陈行他们就来了。”她轻声说：“听梓芃姐的安排吧。”

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于诗檬心被勾得痒，却也没好意思再问，只能安安分分继续上班。

白笑正好给客户开完卡，看向陈裕菀，“裕菀，你今天早上那笔多少的呀？”

“一万七。”陈裕菀没藏着。

这段时间，她也算对白笑有点了解。

她这个人很挑客户，一般都瞧人的衣着样貌和谈吐，那些进来就说着本地话或是带着口音普通话的客户，她是不会跟你抢的。

那些从来不是她的目标客户。

她总不至于一万七都要跟你抢。

“这位刘姐要存一万三，要不填你工号？”

正好凑三万，算三分。

陈裕菀问：“你不要吗？”

“我刚刚有一笔，已经够了。”

“那好哦。”陈裕菀走过去，查了存款的产品种类、利率和期限，输入自己工号，“谢谢笑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

陈裕菀笑。没说话。

确实没什么好谢的。

她对产品和营销方法还不是很熟悉的那几天，她借着教她的名义，没少截她接待的客户。

忙前忙后招待半天，不就为了最后输入工号的那两秒钟？偏偏每次陈裕菀都被她支开。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傻子也能看出来。

好在她现在已经掌握了产品种类，她们那些营销手段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她再想关键时刻差使她，也难了。

陈裕菀回到导台，今天下午的客户不是很多，梁桃子这会儿在柜台前面陪同客户办理存折。

于诗檬无所事事地站在她身边，等待巡查人员从隔壁办公区进来。

气氛安静，陈裕菀想起褚敏疑来。

不是她好奇心重，实在是如水一般寡淡无味的日子里，褚敏疑的事是唯一叫她觉得惊异且一头雾水的。

就像一个悬疑故事，你听了开始和结尾，却没有人告诉你过程和真相。

她直觉那个出现在分行楼下管褚敏疑喊“敏疑哥”的女生就是何季澜口中那个姓“郑”的女生。

她说她爸爸不再反对两个人在一起。

也就是说，褚敏疑和郑姑娘是郑姑娘的父亲拆散的？

从何季澜那句没说完的“她爸爸是——”来看，郑姑娘的爸爸大概不会是个小人物。

而褚敏疑在那件事之后，就从嘉禾那个一线城市，被调来剑州这个三线城市。

可以推测的是，褚敏疑没有被撤职，那他和郑姑娘不管什么事，都没到涉及原则的地步，最多只是造成不好的影响。

第二，褚敏疑没有背景，尚且还只是调离原岗位，那么有背景的郑姑娘，大概率还留在嘉禾分行。

陈裕菀鬼使神差去了休息室，拿出手机来，打开了公司通讯录，她在嘉禾分行的组织架构搜索框里输入了“郑”。

出现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她一眼看见第二行的那个卷发女生，照片上的人皮肤白皙，笑得很灿烂，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闪闪发光的水珠，十分灵动娇俏，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姑娘。

这位郑澄汐跟褚敏疑真是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陈裕菀心道。

她点进郑澄汐的主页。

年28岁，小了褚敏疑8岁，也还行，嘉禾分行公司金融部总经理，这就有点厉害了。

有些人从普通员工升到二层经理都要三年，她呢？三十岁不到就是部门老总了。

当然，可能有她父亲的因素在，但嘉禾分行那样的大分行，即便是受她父亲的影响，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只能说她一定是有实力在的。

所以说，现在郑澄汐的爸爸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应该也快修成正果了？

虽然褚敏疑那天问她来干什么的时候语气不是很好，但陈裕菀从中也是听出了一分容忍。

或许他只是还在气头上，需要时间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陈裕菀浅浅吃了一下师父的瓜，退出了界面，从休息室出去。

陈行一行人正好从隔壁过来，几个人上前打了招呼，严梓芃尽量让自己不心虚地介绍网点最近的业绩。

陈思锴也没给华谨恒留面子，“城西这个业绩，你作为零售的负责人难辞其咎。”

华谨恒说：“是我的问题。”

陈思锴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不过城西的地理位置确实也影响，前狼后虎的。”

“嗯，”华谨恒点头，“看着趋势，下个月会降息了，到时候可就更难过了。”

“那到时候再说吧，你们先把四月份做好，如果不行，分行这边也要给你们做一些调整，你看看这几个大堂经理，各个都精神抖擞，冲劲十足，怎么会做不起来呢？你们的策略手段有没有问题？”他站在没客户的2号柜台前说。

华谨恒道：“有在不断尝试。”

“现在不是试错的时候，你们开业也有整整两年的时间了，要抓紧啊。”

华谨恒有种明天就交辞职报告的松弛感，用极其冷淡的语气“嗯”了一声。

一行人在厅堂逛了一圈，陈思锴带一众零售条线的去了城西另外两个网点巡查，褚敏疑一行公司条线的则是上楼去听孙书捷等人汇报公司业务的情况。

挨过了检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陈裕菀问严梓芃还需不需要她去收拾隔壁办公室，“他们看到我们喝茶吃零食没说什么吧？”

严梓芃道：“他们办公室里吃东西比我们厉害多了，有什么可说的，骂就骂吧，又不是我不干，我也干了，没结果我有什么办法？”

她哼了一声，“这人和人就是有区别的。”

于诗檬问：“什么区别？”

严梓芃瞟一眼后面通往楼上的安全通道，门紧闭着，她低声说：“褚行人就知道，自己条线的人做不好自己有责任，引导为要，责骂也要关起门来；陈就不是了，管你什么场合什么人在，我官儿比你大，大半级我也要说你，把人骂得跟他孙子似的。”

于诗檬说：“都习惯了。”

白笑说：“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换个有素质的领导过来？”

严梓芃道：“你等吧，有素质？谁愿意来剑州分行？嘉禾不好？还是榕城延城不好？温陵不好吗？”

几个人笑了会儿，严梓芃问了今天的业绩，“今天好像人不多，拿上宣传册，出去走走，还有信用卡，有一张是一张，别都杵在这儿，领导看见了也不好。”

严梓芃说完就去了隔壁办公室。

陈裕菀和梁桃子商量好，等她客户办完业务，两个人就出去外面拓客。

城西支行附近商户其实还是蛮多的，只不过B行的营业部在这儿，他们一个厅堂就有十来个人做零售，要是都出来，要不了半天，几条街都扫荡干净了。

不同银行当然各自有特色产品，但来去都是那些，A行给出的优惠，B行也给得出，像A行有一款联名的信用卡，激活以后可以送一款电饭煲，B行去年推出了类似的联名信用卡，也送电饭煲，质量还更好。

产品的重叠度高，那拼的就是谁的服务好了。

城西服务差吗？

梁桃子对客户跟对朋友一样，总是软软的；白笑专业且对客户温柔；于诗檬虽然跟何季澜和白笑合不来，对待客户比较僵硬，但也不会随便给客户摆脸色。

陈裕菀觉得服务态度也不算差了。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大家都不愿出来拓客。

光在厅堂里面等，等来了三瓜俩枣越来越少不说，还得几个人分。

“你买票了吗，菀子？”

“这里去延城票很多，等下到车站了买也来得及。”

梁桃子点了点头，说也是。

两个人今天都有点累，没有卖力营销信用卡，只把宣传册发到商户手里，把已经烂熟于心的营销话术一通说完，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下班时间，就回了支行厅堂。

陈裕菀口干舌燥，拿了杯子给她和梁桃子各倒了一杯水。

梁桃子问坐休息室的于诗檬：“褚行他们走了吗？”

“褚行没坐多久，直接让孙行下周一上分行去，”于诗檬说，“对了，裕菀，陈行刚刚问了你是不是要去总行参加培训。”

陈裕菀蹙了蹙眉，“是啊，怎么了？”

“他是延城人，”于诗檬说，“他周末也回去，说等下可以顺道载你过去。”

陈裕菀一时无话。

她的培训路费是可以报销的，根本不需要麻烦他好吗？

胡姿苑说陈思锴这个人很会隐藏，他就像是依附着曹遇致生长的寄生虫，但他远远比曹遇致更无耻。

因为曹遇致的靠山还要脸，但陈思锴不要。

“陈行什么时候说的？”陈裕菀问。

“就刚刚啊，他从另外两个网点回来以后，没看见你，就问了梓芃姐，叫你一会儿下班支行门口等一下。”

陈裕菀：“……”

陈裕菀：“当时对公的人在吗？华行呢？”

于诗檬默了默。她问的是对公的人？还是问的褚行？

褚敏疑当然不在场，在场，陈思锴怎么敢直接叫她门口等？

陈裕菀敏锐地察觉于诗檬的犹豫，她没再问这个看戏的人，转而出门去了。

褚行：郎才女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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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