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瑞安一直都知道凯兰很高，毕竟同为男性总是会比较在意这个。瑞安曾暗暗比较过，凯兰的身高保守估计在一米九五以上，在这样的基础下，臂长当然也很突出。
但瑞安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就被对方捏住。粗壮结实的指骨就这样扣在他的腰上，只差一点他就会被拦腰掐断！
多么恐怖的臂力！
腰上又痛又痒，瑞安在空中徒劳地扑腾一下：“可以了凯兰，可以放我下来了……”
凯兰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接住了一只伸着懒腰拉成长条的猫。
那截劲瘦柔韧的腰肢上覆着纤薄的肌肉，手指张开几乎能将其覆盖，甚至弧度与他的掌心严丝合缝。
“抱歉……”凯兰终于回神，将瑞安稳稳放在地上，“我弄疼您了吗？”
“没事没事，谢谢你。”瑞安揉着腰侧松了口气。
凯兰的掌心很热，可现在的他看上去却像是被冰凉的夜色浸透了，褐色短发在月光下显得更暗，发梢也落寞地垂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但是这么晚了看到你还没睡。”瑞安硬着头皮解释，声音越来越小，“作为牧师，我得对你们每个人的身心状态负责。”
他试探性地问：“你不回去睡觉吗？”
“刚才凯娜非要听我讲冒险旅途中的经历。”凯兰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她说我讲的没意思，把我赶出来了。”
瑞安点点头：“我刚才在想克里斯汀夫人的委托，有点睡不着……而且，我还很担心你。”
“凯兰，你还好吗？”
凯兰稍显惊讶，原本温柔的笑意透出几分苦涩：“我……的确有些忧虑，不知道委托能否顺利完成。抱歉，让您担心了，我会确保自己的状态不会影响到大家的行动。”
“我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瑞安摇摇头，“其实在战斗中，阿尔泰能毫无顾忌地上前缠斗，希尔能安全地咏唱大型魔法咒文……还有，小队选择了我这样的牧师而不是正统的治疗师……”
凯兰不赞同地皱眉：“您怎么能这样形容自己。”
“只是顺口就这样说啦，放心，我没有妄自菲薄。”瑞安伸出手轻碰了一下凯兰的手背，“幸好有你在，大家都没什么受伤的机会，我的工作量都减少了很多。”
说到这里，瑞安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凑近几步轻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希望自己能在在战斗中大显身手。不过，大家还是都别受伤才更好。”
“在战斗中你总能及时掌握全场情况，把大家保护得滴水不漏，我作为牧师常常派不上什么用场。”
几缕云絮飘过，月光变得斑驳不清。瑞安忽然感觉凯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难过……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瑞安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黑玻璃珠似的眼睛在黑夜中透着天然的清澈：“其实我想说，我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你需要一个靠谱的倾听者吗？”
凯兰没有回答，他伫立在原地，像一个迷失方向不敢迈步的人。
因为身高的差距，面前的青年需要保持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柔软的发尾柔顺地垂落在两侧，白净的面庞仿佛泛着莹莹光泽，眼瞳乌黑明净，如同一只天真纯稚的小兽，神情可爱又动人。
有种……令人心惊的吸引力。
凯兰时常会觉得瑞安像个异界来客，他可以平等地接纳并吸收你想传递给他的任何事物，但似乎没有什么能改变他本身。
所以，就连自己也能被这样的瑞安所包容吗？
凯兰竟在耳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别吵……
月亮被云层短暂地遮住，周遭蓦地暗下来。
高大的骑士迟迟没有出声，不过这一次的沉默与以往相比似乎略有不同。
阳光照耀下被压抑的冰山一角终于显露。那双湛蓝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暗流翻涌的深海，海平面下巨大而可怖的山体正缓缓上浮。
瑞安早已习惯了凯兰温和而内敛的模样，但在此刻，骨子里对危机的感知本能忽然被唤醒。仅思考了一秒，他克制住内心想要后退的冲动，略带胆怯地，向对方张开双臂。
下一刻，高大的骑士如同获得准许指令般动了起来，茫然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感受着臂弯中与自己相比甚至可以用娇小来形容的身躯，他完全不敢使力，转不过弯来的大脑终于认知到了一件事——他正在被柔软的事物保护。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瑞安艰难地环抱着怀里尺寸不合的“大型玩偶”，轻拍他的后背，“如果你愿意倾诉，我会好好听着。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
“……”
良久的沉默后，凯兰的声音闷闷地从瑞安怀里传出来：“我父亲的双眼是被深渊魔法所伤……我的左手也是。”
“深渊魔法原本是指那些具有魔法天赋的深渊种所使用的魔法。不过，后来深渊教团使用了特殊手段，令他们的教徒也能够使用深渊魔法了。”
瑞安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深渊魔法的描述。这种魔法需要通过献祭血肉来构成魔法回路，因此理论上只有深渊种才能使用深渊魔法，人类无法活着完成这种程度的血肉献祭。
深渊魔法所造成的伤害，任何治愈魔法都无法起效，受伤之人只能漫长地等待伤口自愈，这个过程对身心都是极大的考验。
想到这，瑞安摸了摸凯兰的后颈，带着点安抚意味。
凯兰从瑞安怀里抬起头，专注地望着他。男人的眼角被蹭得有点红，神情中带着少见的稚气。
两人在台阶上坐下。凯兰继续说道：“那天，第三骑士团负责正面迎击来袭的深渊种，作战中突然出现了能使用深渊魔法的人。”
他用力闭了下眼，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日的战场上——
谁也没想到，突然出现的敌人竟然能够使用深渊魔法。
他下令改变阵型，命周围骑士继续清剿深渊种，与科里一同迎上深渊教徒。
防御和守护，他一向做得很好——将魔素注入带有圣灵祝福的盾牌，在自己举盾抵挡深渊魔法、护住战友的同时，科里可以安全无忧地从后方射出蕴含强大威力的箭矢。
他们两人无数次像这样默契配合、并肩作战。
原本这次也应该是这样的。
模样怪异的深渊教徒施放出深渊魔法，然而那一瞬间，他被人撞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手臂发麻，重心偏离，手中的盾牌被呼啸而来的攻势击飞。倏然射来的一道深黑光束，将他的左掌割穿！
画面如慢动作般一帧一帧分离，迸射的血箭被无限拉长，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科里举盾上前，挡住继续袭来的黑色光束，随后挽弓拉弦，带着银辉的箭矢击中对面教徒。
凯兰茫然地拖着受伤的左手，右手持剑回到战局中，在科里的带领下和其他骑士一起击退了其余的深渊种。
……作战圆满完成。
“我不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我打乱了原本的作战计划，也许是我没将指令传达到位，也许是我动作太慢……”
“身为骑士长，我应该制定更周全的行动计划，而不是依靠虚无缥缈的默契。幸好作战胜利，我没有害骑士们受伤，已经足够了。”
但心中的困惑始终得不到解答。
凯兰从来不会轻易摘下左手的手套，瑞安终于知晓了原因，原来是因为深渊魔法。
他轻轻搭在那只左手上，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凯兰没有任何抗拒的意图，湛蓝的眼睛温驯地望着他。
褪下手套，只见自大拇指根部起、超过两指宽的丑陋疤痕横向劈开了男人的手掌。
手指根部连带着上掌与下半部分手掌之间仅剩手背皮肤相连，因而掌心的疤痕比手背上的更宽。
每一道虬结的纹理都是深渊魔法残忍侵蚀血肉的具象化。
瑞安垂眸看着这道狰狞的伤痕，用指腹轻轻摩挲。
他不愿以恶意去揣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此刻科里承受着感染的痛苦下落不明。
但凯兰的自责和困惑让他感到心疼，甚至因克里斯汀夫人而对科里产生的那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他仰着脸去看凯兰，眼睑微红：“凯兰，不是这样的……不要怀疑自己。”
太过轻柔的抚摸激起一阵直入心神的痒意。
凯兰想要躲开却又觉得自己已无处可逃。只好逼自己张开颤抖的手指，露出掌心，红着耳朵任人施为。
唯有手背凸起的青筋，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展露出几分对敌时的凶悍。
此时牧师先生的神情，令他想起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温暖色彩——克里斯汀夫人慈爱地摸着科里的头，忙得脚不沾地的母亲在离家前会特地捏捏凯娜的脸蛋……
也许正是因为他做得足够好。
克里斯汀夫人会放心地让科里跟在他身后，母亲在捏过凯娜的脸蛋之后也只会给他一个大人式的眼神作为告别。
明明所有人都如此信任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迷茫和空虚？
谁还没搂过柔韧的小猫腰！体型差我爱吃，请大家一起享用！
凯兰太纯情了，等有人教会他之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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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