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次进入CR是以患者的身份,我心情复杂地坐在诊疗室中,镜灰马在用听诊器扫描我的身体。
在确认我体内并没有漏洞体后镜灰马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重担:“幸好小鸟你没出事,不然我该怎么向天鸣家交代啊。”
我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宝生永梦正拿着一卷绷带帮我包扎,一圈两圈三圈跟不要钱一样缠住我大半张脸,我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只能“呜呜”两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好了永梦医生,你先下去吧。”镜灰马支走宝生永梦,等白外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憋着笑过来解救我。
从洋葱皮一样的绷带里脱身,我看着被浪费的纱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有点大惊小怪了。”
“没事,那孩子也是担心你。”镜灰马重新拿出一卷绷带,帮我小心处理额头的擦伤。冰凉的碘伏擦过皮肤引起微小的刺痛,我垂着眼,乖巧地一动不动。
其实说起来还是有点心虚的,在工作时间把自己搞得满身是伤,回来的路上还吓到了不少人。如今还要面对上司+长辈双重身份buff加成的叔叔,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包扎好额头后镜灰马还要帮我处理嘴角,我连忙接过棉签,忙不迭地表示可以自己来。
竖起镜子,我才看清了这一次挂彩有多严重,脸上许多被草叶划出的小口子,锁骨处、手臂上和小腿都是淤青,甚至不用掀开衣服我都能猜到身体的惨状。
幸好现在没有和家里人住在一起,不然这副样子肯定让他们担心死了。
“小鸟,你该不会想把受伤的事瞒下来吧。”
镜灰马幽幽的嗓音响起,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尬笑几声,“哈哈,哪里的话啊。”
“只是父亲与祖父母年事已高,我不想再让他们因这种事困扰。”
这是借口,也是真话。我低下头,无力感仿若灵魂的滞重,面对漏洞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叔叔,你之前说在知道真相前要做好准备。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告诉我飒太和勇树患的病到底是什么吗,和五年前我母亲的……”
我顿了一下,喉咙发紧,“死亡,有没有关系?”
——
电脑急救中心成立于五年前,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发生了太多故事,现在全浓缩在十几张的白纸黑字里。镜灰马站在桌子后,面前是摊开的资料,他像一名严厉的审判官,正在审核我有没有知晓真相的资格。
我咽了口口水,比当初跳级接受高中校长的面试还要紧张,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扇雪白的手术室大门,门后是什么,现在无从得知。
我缓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震颤的心尖上。印有机密标识的文档静静躺在桌子上,我伸手触碰文档的边缘,纸张的触感异常清晰,像是直接摩擦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游戏病?”我缓缓读出档名,与“漏洞体”一词如出一辙的诡异词汇,正是飒太他们身患的病症。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我精准捕捉到几条信息。
游戏病源于五年前,大量爆发的bugster病毒感染了许多人,被卫生部命为“零日”事件。
CR是专门收容与治疗游戏病患者的机密科室,变身假面骑士与漏洞体战斗是唯一的治疗手段。
游戏病的病因是人类的压力源,压力越大,病情越严重。感染者若不及时接受治疗,会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我浑身一颤,一个荒诞却可怕的念头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叔叔,对于五年前那些因游戏病而消失的患者,卫生部会给出什么解释。”
“卫生部会进行信息管控”,镜灰马的话化成无形的浪潮推着我向深渊漂流,“绝不能将游戏病的存在公之于众。”
“车祸、建筑事故、地震、天然气爆炸……为了能隐瞒住游戏病与漏洞体的存在,卫生部常已这些为借口。”
“那医疗事故呢!”我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有没有以这种事情为借口的!”
镜灰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眸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悲悯。
“有。”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普里阿普斯手持的长钉,一寸寸刺入我的骨髓,惩罚非要偷窃真相果实的小偷,“你的母亲天鸣世子,和圣都大学附属医院的花家大我。”
原来如此,就是如此!
真相的轰鸣在脑中回响,我咬紧牙关,愤怒在心头发酵膨胀成巨大的黑洞,吞噬了质问、嘶吼、甚至眼泪的可能性。
我的身体在被一场无声的战争撕裂,一道声音在耳边歇斯底里的咆哮——为什么偏偏要用这个借口,甚至赔上了一名医生的清誉与性命。真相难道就如此不堪,以至于要用人命掩盖!?
另一道声音在冷静麻木地劝说——为什么要在苦苦追寻到的真相前去逃避、去否定?卫生部的行为没有错,一旦游戏病的存在被群众知晓,巨大的恐慌会压垮这个社会与国家的秩序、安全,引发毁灭性的灾难。
于是那些本该喷薄而出的词句,全凝固成胸腔里的一枚枚冰菱,“花家大我……又是谁?”
就像过山车驶向最顶点后的悬停,我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这份平静并非解脱,而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澄空。那些夜晚因丧母之痛而在我骨缝里的恸哭,随着眼下的沉默,与苦涩的泪水一起将灵魂里的一片带走,永远离开了。*
两章轻飘飘的纸被推到了我面前,一张照片,一段介绍,意气风发的男人,漂亮工整的履历,与最后一句黑色幽默般的“行医执照已吊销”。
“你刚才见过他了,假面骑士【狙击】的变身者,五年前曾在CR就职,圣都大学附属医院的放射科医生,算是你的前前辈。”
我的视线长久停留在“行医执照已吊销”后的注释上——因医疗事故而造成了患者死亡。
至于吊销时间,五年前的今天。
哈!我几乎冷笑出声,又一个替死鬼,又一个因为游戏病失去了一切的倒霉蛋。
不过花家大我比我母亲幸运,我控制不住的嫉妒地想,他可没有因此丢掉命。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下次见面让我去安慰他吗,拍着他的肩说前辈别灰心,世界上有人比你更惨,丢了工作又丢了命。
“叔叔,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吧。”
我开门见山,镜灰马却一下子纠结起来,脸上鲜活的苦恼让他又变成了我熟悉的灰马叔叔。
这份熟悉推动着过山车下坡,经历了好几波情绪的大起大落,我已懒得再套上大人强装若无其事的壳子,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晚辈。
镜灰马的犹豫让我诞生了恼意,裤衩子都快抖给我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如果这么不放心我,一开始就别让我进CR了啊!
越想越气,我一把推远花家大我的资料,像挑食的小孩见到不合胃口的饭菜,双手抱臂狠狠不去看放着档案袋的那边桌子。
眼不见心不烦。
—
还是小孩子呢。镜灰马把档案袋盖起来,得到一个满意的抬下巴的微动作。他哑然失笑,或许理解了当初镜飞彩为什么要隐瞒小姬的死亡。
天鸣鸟很喜欢经常分享甜食给自己的百濑小姫,在东京读高中时还特地去浅草寺帮他们求来了良缘守。与他而言,百濑小姫的好不光因为她是镜飞彩的伴侣,更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让那时刚失去母亲的天鸣鸟知道百濑小姫的死亡,接二连三的不幸会击垮十六岁的少年,极有可能再促生场悲剧。
可一味的隐瞒真的是好事吗,这个回答他有了一份答案。属于镜飞彩与天鸣鸟的那份,得让他们自己去探寻。
—
“其实啊,我想让小鸟你帮忙看着点飞彩和花家大我。”
看着镜飞彩和花家大我?
我指了指自己,我、看着那两人?
灰马叔叔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的话,飞彩总会听进去点。至于原因,你可以去问他们,也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俩恩怨已深,但都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所以你得盯紧了他们,别让他们干出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来。”
——
等宝生永梦和假野明日那回来,我们四个人详细讲了讲“零日”事件。
当镜灰马提到玩家驱动器是幻梦集团研发后我一愣,总感觉这名字很是耳熟,好半天才从角落里淘出点碎片:“幻梦集团的社长……姓檀是吗?”
他点头,“小鸟你知道檀社长啊。”
“没,可能以前在哪听说过吧。他还健在吗?”
“噗!”假野明日那一口喷出嘴里的咖啡,瞪大美目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问出了当今霓虹首/相是谁般不可置信的问题。
“额……”镜灰马挠挠头,谨慎整理了番措辞,认真回答我:“事实上有两位姓檀的社长,不管是前任还是现任目前都健在。现任的檀黎斗还是玩家驱动器的发明者,偶尔会来CR视察。”
我点点头,悄然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我肯定在以前听到过这个名字,不是从报纸或电视上,而是某个人的嘴里。
——
这出小小的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假野明日那带着勇树的母亲来到CR,我跟着一起进了监护室。
见到我来的勇树一下子激动起来,直起身开心打地招呼,“天鸣哥哥好!”
勇树的母亲见状“呀”了声,十分惊喜:“这孩子以前可是很怕医生的,今天怎么一点都看不出啊。”
“因为哥哥们不会伤害我!”
我和宝生永梦交换视线,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荣幸。
目前最苦恼的就是该怎么应对花家大我去,这人就跟不定时炸弹一样危险,就从他之前恐吓勇树的行为来看,极有可能为了卡带明闯CR。
敌在暗我们在明,那把敌揪到明里不就行了。我一拍大腿,问宝生永梦要不要搞个突然袭击。
6.7日小修,不影响阅读
6.13大修,建议重新阅读
*改编皮扎尼克《夜的命名术》 里的一段话——我听见夜晚在我的骨缝里恸哭。它浓稠的泪水发狂尖声说有什么永远离开了。
花家大我的年龄是我估算的,剧版第一集有提过宝生永梦24岁,花家大我五年前是正规医大概25、6吧,是圣都大学附属医院三人组里最年长的
小鸟最小,后面会有解释
7.8大修,建议重新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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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儿科实习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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