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亦宁一时之间不是很能适应这个陌生的柏清秋，矗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

见她没动，趴在沙发边上的柏清秋恼怒地皱起眉头。

“还不快过来？！”柏清秋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果然即使是喝醉了也还是那个柏清秋，真是熟悉的语气。

顾亦宁叹口气认命走过去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这人往日坐的比谁都直，现在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肩膀上用头蹭她脸颊。

“没信用。”

柏清秋趴在她肩上小声嘀咕。

“我怎么没信用了？”顾亦宁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前头的台阶，边走边问。

“你答应一辈子听我话的，叫你过来抱我都要想这么久。”说完，柏清秋不顾她正在艰难地上楼梯，在她怀里拱了拱，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嘶——疼疼疼——”顾亦宁倒吸口冷气，为了自己安全着想赶紧放低姿态软下声音哄她。

“好啦，无论下次你喊我干什么，我都第一时间到，好不好？”

“你最好是。”

“拉钩？”

“不要，幼稚死了。”

顾亦宁本来以为她还要继续发酒疯，甚至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是说完这句后柏清秋就十分安静的窝在她怀中，完全不复刚刚的闹腾。这人酒品差成这样，不碰酒是对的。

顾亦宁弯下腰想要将这挂在身上的人放到床上，柏清秋却死死攀着她不放。

顾亦宁：？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房间内的空气就被突如其来的浓烈玉兰花香所占据。作为一名Alpha，顾亦宁本能的就感觉到体内涌现出一股燥热。

顾亦宁竭力忍住这心痒难耐的感觉，用上些力气将挂在身上的柏清秋放到床上，赶忙蹲下来看过去。

柏清秋头上的编发已经全然乱掉，她脸色绯红，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倒在床上无声流着泪。

她从来没看到过柏清秋哭。

顾亦宁只觉得脑海里轰地一炸，眼前柏清秋睫毛上沾染的泪光狠狠刺进心中。

“怎么了？你情期到了？可不是还有几个月吗？你怎么样了？”顾亦宁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着急连声问。

===

“我不是。”

柏清秋抬眼望着一脸无措的顾亦宁，被酒精侵蚀而变得钝感的大脑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下意识第一反应别过头去不让顾亦宁看到她脸上的眼泪。

放在被子上也止不住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柏清秋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手背被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住，她的手因为接连呕吐和胃痛早已变得冰凉，顾亦宁的手却很暖和，热量不断通过二人紧贴的手心传递进她体内。

可这远远不足以驱散如今渗透进她骨子里面的冷意。

在此之前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下定了决心，钱导的酒一杯接着一杯递到嘴边，她毫不犹豫地通通照单全收灌进肚子里。然而不知道从第几杯开始，冰凉酒液顺着食道滚落下去那刹那，腹部就突然像被火灼烧般的抽搐痛起来。

她强忍着没让钱导看出异样，酒局顺利的完成，她也强撑起得体的笑意把钱导送出大门。酒劲带来的眩晕令她再也压抑不住胃里的翻腾，还没来得及跑进洗手间便通通吐在了地上。

直到一滴不剩满嘴苦涩这才没有那么恶心，能叫人将她扶进车里坐车回来。

醉酒带来的不是尚在其次。也正是这在座椅上一刻她才切身处地的明白到从昨晚开始一直无法消散的恐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果断到能一下子接受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一想到这场酒局可能会导致到这个可能已经存在的孩子离去她就浑身发冷，甚至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会亲手害掉自己的孩子，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和顾亦宁的孩子。

可假如孩子没有事，她以后会有一个小女孩喊她妈妈，而她需要对孩子履行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她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母亲是伟大而无私充斥着爱意的，可她从来不是这样一个人，明明看得出顾亦宁这么爱她关心她，她也能心安理得的欺骗顾亦宁，让顾亦宁当贝南烟替身，全然不理会顾亦宁的感受。

她一点都不爱顾亦宁，可又贪图享受顾亦宁给予她的关心和爱。

顾亦宁对爱情那么天真执着，假如有朝一日知道了她是贝南烟替身的话，一定不会接受，她对此很清楚。所以从来都不提起贝南烟，还特意嘱咐身边人，不要让顾亦宁知道，为的就是要把顾亦宁紧紧绑在身边。

只要顾亦宁不知道，她那么爱她，就一辈子都离不开她。

她可以接受，她不爱一个人去提出分开，却没有办法再接受一次她在意的人，要离开她。

这么自私的她又怎么能当一个妈妈？妈妈都是无私而伟大的不是吗？

她是个烂人，她很清楚。

柏清秋全身冰凉，仿佛置身寒冷刺骨的暗无天日海底，而唯一的热源和光，正处在她身旁。

溺水人看到了救生圈就会死死地抓紧不放，再没有理智去思考会不会把这仅剩的救生圈抓破。

柏清秋一眼不错的看着皱眉极力忍耐着着什么的顾亦宁，紧紧抓住她手臂，指甲陷进顾亦宁细腻的肌肤内也不知道，视线模糊满眼泪光。

“抱抱我，顾亦宁，你抱抱我。”她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

顾亦宁似乎是听不懂似的，愣了好一会，才缓缓说。

“好。”

她被如愿纳入了顾亦宁干燥而温热的玫瑰香怀抱，她紧紧攀住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

“我让韩姨进来一起帮你擦擦身子，然后我们睡觉，好不好？”顾亦宁软着声音说，像是哄孩子一样。

“我只要你。”

柏清秋摇摇头拒绝，眷恋地汲取她身上的玫瑰香。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和水盆进来。”

话音刚落，顾亦宁就松开了她，顿时柏清秋跌回那个昏暗冰冷的海底。她下意识抱住了自己，徒劳地挽回失去的暖意。

“我很快回来。”

顾亦宁急匆匆转身离去。

===

顾亦宁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柏清秋只是喝醉酒不舒服而已，又不是怎么样了，擦完身子之后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就又是那个淡然冷傲的柏清秋。

十分不争气的，柏清秋适才那脆弱而无助的模样深深刻进了她脑海里。

顾亦宁端起盆子拧开水龙头往里面接水，抽出柏清秋惯用的那条纯白毛巾，浸入清澈的水中打湿，拧干。

做完这一切，顾亦宁望向镜中脸色潮红的自己，自嘲地笑笑。

就照顾柏清秋这一次，就当是在还柏清秋这四年多里面给过她的关心。

===

顾亦宁捧着水盆和毛巾回到房间时，柏清秋已经默默的倚靠着房间的小凳垂头坐好，头上那乱七八糟的辫子尽数解开，长黑发蓬松而弯曲地散开，挡住了她的脸庞。

她公司里面的人要是知道向来在外穿着整齐的柏总还有喝醉酒耍赖这么一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顾亦宁坏心眼的想。

“我回来了。”

顾亦宁在她面前站定，开口喊她。

“嗯。”

柏清秋似乎打不起什么精神，动也不动，低低应了声。

“先擦手脚还是先擦脸？”

“你随便，都行。”

“那我给你擦擦脸吧。”

===

顾亦宁朝她伸手过来，柏清秋没躲，安静的看着她。

指尖落在了她额间，轻柔地帮她将碎发拂到耳后，才收回手拿起毛巾帮她擦拭脸上残留的痕迹。

毛巾在脸上的力度很轻，几乎感觉不太到毛巾的触感，柏清秋垂眼望过去，只见顾亦宁满脸专注，像是在完成一件严谨的工作，笔挺的鼻尖上有汗冒出。

是了，她现在信息素一直控制不太住，顾亦宁一定很不好受。

“要不你让韩姨来吧。”

“没事，我能忍住。”顾亦宁摇头，仔细地观察起她脸上是否已经擦拭得干净。

“很干净了。”

柏清秋心疼得呼出口气，抬起手扯她睡裙裙摆。

“那好，我去换水，随便去打个抑制剂。”

顾亦宁点头应好，装作无事发生的端起水盆毛巾离开，柏清秋却没错过她紧绷的脊背和沉重急促的呼吸。

顾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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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顾亦宁端着新水和新毛巾重新出现在她眼前，脸色红润正常，呼吸平稳，神色轻松。

柏清秋鼻间泛酸，急急上前抱住了她。

水盆被撞倒掉落在地。

“砰哒——”

“顾亦宁，别离开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说什么？”

顾亦宁疑惑的在她耳边说。

“没什么。”

柏清秋流着泪，紧紧搂紧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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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