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复元三年,新帝昏庸,宠信奸臣,阉党大兴,摄政王独揽大权朝纲崩乱,三朝元老魏巍上书天亡大禹后一头撞死汉青宫,血溅三尺,摄政王欲以谋逆罪名治魏家诛九族。
魏巍曾是复元帝师,为官做宰近五十年连百姓都要游街求情,举国上下一片哀声,复元帝在磕死魏巍的阶前枯坐一夜,觉醒一样终于耳清目明起来,颁下圣旨以三公礼仪厚葬魏巍。
也就是在这时梅常侍入了鄢都。
梅常侍和魏巍是同窗,多年来常有书信往来,魏巍身死梅常侍理应前去吊唁。
天下座师的名声很大,入鄢都前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近年来梅常侍归隐淇州慕名来拜访者不计其数但总不得见真人,如今听说大儒出世各州但凡有点儿名气的文人墨客都赶赴鄢都要一睹大儒风采。
一时间鄢都文儒之风大盛,颇有景帝遗风。
梅常侍入鄢都前一路的行程都大张旗鼓,但入鄢都那天却相当小心谨慎,他随行就带了宋景行一个亲传,步行入了鄢都。
魏巍出丧还有三天,梅常侍安排宋景行拿钱先买个宅子找处落脚地,自己则去魏府吊唁。
宋景行那时才十六,刚刚及冠为人处世还很古板,加上梅常侍给的钱确实不多只够在鄢都买个小小别院,因此梅府也及不显眼,以至于梅常侍已经到了鄢都的消息是魏巍出丧当天才被人知道的。
魏巍的丧礼陛下极为重视亲自写了篇悼文,王公贵族也大多出席其中,因为是丧礼倒是很少有人来攀谈。
唢呐与哭声里第一个凑上前找梅常侍套近乎的就是甚安王,“梅师好啊。” 甚安王是纯纯的武夫把不会寒暄四个字挂在脸上。
“王爷同悲。” 梅常侍拱手作揖点了甚安王一句。
“同悲,同悲,梅师不知道,您当年在旗山讲学我曾去听过,也算是和梅师您有过师生情……” 夹道哭丧的声音太大甚安王不得不凑近了梅常侍说话,宋景行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看着,觉得这位王爷好不知礼。
梅常侍如今年过六十花甲要作甚安王老师绰绰有余,但人家一个王爷真的拉下脸面来叫老师梅常侍还是直呼受不起,两人拉扯了一路到护国寺前甚安王才安静下来。
宋景行扶着老师前去上香,起身时感觉周身被无数视线包围的密不透风,鄢都四四方方的墙仿佛就在眼前,宋景行忽然有点想回家。
梅常侍拍拍宋景行,“小铭,你也去拜拜你魏伯伯。”
……
丧礼结束,连魏家亲眷都没能和梅常侍说上话,梅常侍直接就被请去汉青宫面圣与陛下对谈,等人再出来时已经拜正三品客卿可议国政,宋景行随侍左右拜从七品太常博士。
……
甚安王当天没带女眷儿子是自己去的魏府吊唁 —— 其实是出门前他和他儿子吵了架才临时决定不带盛泊兴。
虽然出门时候很生气,但盛辛心宽回王府就开心起来,他在饭桌上给妻子夹菜,兴奋的邀功,“夫人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盛泊兴坐在饭桌的下首,他下午刚去跑马现在饿极了眼见一桌素菜正一边听着父母亲说体己话一边想着一会儿和许将去哪家再吃一顿,听到盛辛说到,“我专门和梅师搭话想请梅师给盛弋做老师,过两天咱们就下拜帖去见梅师。” 时差点没被菠菜噎死。
“什么!?谁!?做梦!!!”
盛泊兴差点挨了顿打,得亏张怀兮拦着才让他能跑到苏阳河和萧安纯坐花船。
“你知道梅常侍吗?”萧安纯剥了一小碗瓜子喂带来的鸟,“我哥和我说他今天吊唁魏巍看见梅常侍了,他想让我拜到梅常侍门下。”
“你哥也这么说?我爹也要给梅常侍下拜帖。” 盛泊兴饿死鬼托生还在吃饭,他从饭碗里露出两只眼睛,“我说他疯了吧他还要打我。”
“哈哈!你爹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元宝你别乐,盛弋要去你也得去。” 萧安纯对天下座师这个名号一点儿概念也没有,他很是幸灾乐祸有难同当的觉得就算是做了梅常侍的学生有盛泊兴在也不会缺少乐子。
“我看未必。” 才是初春,鄢都入夜有点凉,许将蹲在桌下用桌下的炉子烤花生,“梅常侍出了魏府就被陛下传召了,万一他当上了太子太傅就教不了咱们了。”
“太子都多大了还用得着太傅?” 萧安纯扔下他的鸟蹲下和许将说话,“哎元宝,宫里的事情你们暗卫都知道多少?梅常侍到底能不能当咱们老师啊?”
“你把暗卫当什么?宫里的事情我上哪儿打听去,这些还都是我听延福说的。” 许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萧安纯,“但是我看王爷是很想把小王爷送到梅常侍门下,王爷今天也见了梅常侍的一个学生,把人夸的天花乱坠,恨不得换那位当儿子。”
“哪能什么好事都落在他身上?他想的到美。” 盛泊兴端了他爱吃的爆炒鸡心到桌下也蹲着和许将说话。
饶是萧安纯再不拘小节此时也想说一声,“你有病吧?”
……
让盛泊兴拜梅常侍为师是甚安王现阶段的心病,拜梅府的帖子排到了下个月,不能见梅常侍的这几天盛辛天天要求盛泊兴读圣贤书,尤其是看梅常侍批注过的版本想让盛泊兴给梅常侍留个好印象。
盛泊兴活了多少年学业就荒废了多少年,偶尔有几个字还认不全,忽然就要进阶读梅常侍的大作天天抓心挠肝的变着法遛出府外。
梅常侍入鄢都不过半个月,光拜帖就收了三十几本,梅师梅师,天下座师,鄢都内适龄的王公子弟不论为文为武都被父母要求来当当这位天下座师的学生。
梅常侍每隔几天就会被陛下召进宫,拜帖一拖再拖,至今也没传出他应承了做谁老师的消息。
盛辛因此紧张的开始掉头发,盛泊兴在他手里养残了他知道,他现在就寄希望于梅常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教导盛泊兴哪怕只做个正常知礼的人也好。
“小兔崽子读书没有?”盛辛一回王府就找管家问盛泊兴,管家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小王爷如今不在府里。”
…… “今天我就打折他的腿!让他再跑!” 盛辛反手抽了他的双刀转身就冲出了王府。
知子莫若父,盛泊兴平日在哪里鬼混盛辛心里都有数,他轻车熟路的赶到酒楼在一阵阵 “甚安王又来抓他儿子了” 的惊呼声中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被丢尽了。
“妈的盛泊兴你个小兔崽子!”开刃双刀易伤性命,酒楼上下早就被清空了,就剩盛泊兴死拽着萧安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爹你来干什么。” 盛泊兴躲在萧安纯身后给许将使眼色让他去请自己母亲。
“清理门户!” 盛辛看了一眼桌上的赌具,随手扔出一柄长刀,“许将你给我留在这儿!下一个就轮到你。”
“伯父伯父。” 盛辛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在上一次,萧安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我哥,我哥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一步。”
“你敢走就一辈子都别来找我。” 盛泊兴对父亲望子成龙的苦心不甚了解,但对他父亲大义灭亲的勇气一清二楚,他出来玩儿手上没什么趁手的兵器,没了萧安纯空手和父亲打胜算很小。
“那就绝交嘛。” 萧安纯伸手去拽自己被攥在盛泊兴手里的衣服,“你别拖累我,伯父不会真打死你的,我保证,你放心。”
……
酒楼里吵吵闹闹围了一大群无事的百姓,大户人家的乐子最为人所道,宋景行没有刻意打听仅仅是路过就听了一耳朵盛泊兴的坏话。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宋景行出来替老师买茶,进茶铺的时候还畅行无阻,出茶铺时就水泄不通了,他听周围人笑说隐约知道前面上演的是父子反目的戏码。
礼仪崩坏,鄢都还真是什么好事都有,宋景行挤出人群绕道离开迎面就是一辆王府规制的马车,马车走的急帘幕微动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
…… “盛辛!盛弋!” 闹剧终于被制止,宋景行没有多做停留很快远离了是非中心。
苏轼《行香子》
我终于要写到回忆了!我好开心!就是要肉麻,就是要俗套,就是要甜甜!
回忆其实就是盛泊兴梦见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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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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