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第二段记忆,也是和宋知意的零碎片段,这些长远的东西让熹雨微有些手足无措,他看见宋知意时,心中是有些欣喜,不过在看见自己和他的经历时就骤然有些失措了,就像是有人夺舍了他去和宋知意交好一样,这种感觉令人感到窒息,若是不查仔细就会让人彻夜难安的那种不安感,熹雨微倾向于对宋知意隐瞒真相感到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他能亲口相告。
“回去得想办法找他问清楚。”熹雨微思索着,勾起第三段记忆丝线。
记忆里的宋知意尚且年幼,顶多两百岁出头的年纪,正坐在石头上修炼,熹雨微感觉到他突然的气血上涌,随后就是灵力失控,迸发在四周,同时他也猛吐出口鲜血,血液居然跟不要钱一样,一直从他的嘴里流淌出,宋知意脸上没什么变化,继续闭眼修炼,熹雨微转头看向山林那侧,发现有个人正坐在墙上,颇有闲心的看他,宋知意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第一次交流方式是宋知意难得先发起的,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下意识就把手边的长剑刺了过去,熹雨微有些吃惊的望着墙上狼狈的自己,正当他以为那把剑会把他刺个对穿时,那把剑停在了他的脖子前。
“我不乘人之危,你若是刺客,就滚远一点。”宋知意起身,带着不明显带还是有些实质性威压走来,墙上的熹雨微撑着墙跳了下来,他声音很嘶哑:“你?宋知意?”
宋知意脸上出现一丝不解,要知道几乎没什么知道宋家二公子的名讳,就连照料的下人也不一定知道,他究竟是谁?正当宋知意思考之际,眼前人忽然往后一倒,来不及分辨什么的宋知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这才不让人摔在地上。
此时熹雨微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不由一惊,那正是出来历练的自己,宋知意把人拽上床后才开始打量起这个人来,身型与他相仿,年龄上应该也差不多,至于身份……宋知意暗道一句得罪,然后就把手伸到对方的颈部一侧,感到对方身体中乱成一团的经脉,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这是要死我家了?”面对他的话,尚且看到晕厥的自己时,熹雨微心中还是没什么波澜的,他历练完回去时,身子骨差的出奇,经常是走着走着倒头就晕,师父一边给他调理一边感叹他身体好,不失眠,随时随地都能睡,简直远超常人!
“不过这次……”熹雨微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满身剑伤,宋知意给他擦药的时候都惊讶了很久,看起来这次是真的受伤严重,等到后半夜,床上的人才悠悠醒来,看着床边趴着的人,手戳了戳对方的脑袋,宋知意突然一个抬头,把双方都吓了一跳。
“你是谁?”这是宋知意想了很久的问题。
“我?”熹雨微指着自己,见对方坚定的点点头,思索着说:“我自然是你的至交好友咯!”
“真的吗?”宋知意看向对方满脸的欲言又止疑惑道。
“自然,只不过未来的他遇到点问题,所以我来了。”
“未来的我?”宋知意一脸将信将疑,而床上的人直接一挥袖子,灯光熄灭,屋内一时寂静,记忆到这里就停下了。
熹雨微被拉回现实,眼前耀眼的阳光让他有些恍惚,他干脆坐在废石堆里,阳光照射着他,像是在像他警告要抓紧时间一样,熹雨微又勾起一根线,他已经习惯了丝线钻进指尖的疼痛感,顺利的进入第四段记忆。
与之前不同,这似乎是另一段记忆,有些过于岁月静好了,两个人在树下读书,熹雨微看见那摞熟悉的书籍,不禁回想起来:这不是宋知意那天给他看的书吗?
这段记忆似乎没有什么关键,熹雨微伸手感受着下一条丝线。
画面一转,他出现在了花园里,面前是一个叫嚣不断的男人,这次居然转变成了第一视角,熹雨微感受到手上正要拔剑,一道身影就挡在他的面前,宋知意和善的摆摆手道:“子元莫要失了礼数,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顾子元一咬牙道:“你倒不如问问他做了甚?”他说着就要冲上前去,被宋知意轻轻一挡。
“我听说母亲正准备在前院设宴,只是没有个打下手的……”宋知意话落,顾子元就半信半疑收回手,随手招了个小厮问清楚后,才愤愤不平的瞟了熹雨微一眼就走了。
“以后别搭理他。”宋知意覆上他的手背,烟雨朦胧中,稍显暧昧,熹雨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的,摇曳树影下,他看见一双诚挚的眼…
熹雨微好一会才回神,意识到时间不多后,他勾起了第六根丝线。
“希望能在午后读完吧。”熹雨微暗暗祈祷着,猝不及防被眼前的亮光闪到,等他回过神时,他就已经出现在金井最繁华的街道上了。
“怎么了?”宋知意见他突然停下,少年只用一根发带粗略的把头发扎了起来,一袭蓝白的衣袍干净又利落。
“据说那边的茶楼里有新进的花茶,我们去看看?”熹雨微听见自己这么说。
感受到手上的一阵拉力,宋知意拉着他就跑了过去。
茶馆里很热闹,几个老头正围在一起打叶子牌,宋知意拉他去了二楼一个僻静的朝窗角落,熹雨微趴在窗口,懒散的看着街上的人。
“父亲给了我一块风水宝地让我做府邸。”宋知意带着他的手,指向远方的幽寻。
“那座山上吗?”熹雨微问。宋知意点点头:“你觉得我以后该取什么名?封什么号?”
“你问我吗?”熹雨微依旧趴着,见对方默认了,才幽幽开口说:“你既然在幽寻最高的山上,那肯定是能把幽寻净收眼底,与浮云作伴的,不如就叫幽寻浮云主如何?”
“你起的,我自然不会拒绝。”宋知意松开他的手道。
“我一会想要块无事牌。”熹雨微突然转移话题道。
“怎么突然想要这个了?”宋知意满眼疑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熹雨微小声说:“想起了一个不幸的朋友。”
“有多不幸?”宋知意递给他一杯茶问。
“他被困在一个地方 ,永远都出不来。”熹雨微接过茶杯,每当窗外下起小雨,他就会想起故人。
“真是遗憾。”宋知意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两本书,仔细翻看之后把其中一本递给熹雨微,自己则拿着另一本看起来,外面响起没有带伞之人的抱怨声,熹雨微把窗户关上,两人认真的翻看着书籍,有些昏暗的二楼闪着微弱的烛火。
“这本书不错,你眼光真好。”熹雨微翻看着有些泛黄的书页。
“你最喜叙述有趣又不冗长无味的鬼故事,我一看这本就知道你也许会喜欢。”宋知意好像十分了解他的喜好,记忆此刻像是流水一样散开。
熹雨微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忙勾住了最近的一段丝线,日光偏移,时间快到了。
第七段丝线里还是两人,熹雨微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院子,记忆中的他正端着杯水给宋知意,而宋知意接过,不带犹豫一饮而尽。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宋知意擦干嘴角的水渍问他,熹雨微望着他的眼睛说:“一共是六百年零三十天。”宋知意感到一阵头晕,他强撑着困意问:“你会离开我吗?”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却像是质问一样刻在熹雨微的心头,熹雨微走到宋知意身前,对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拥住了他,像是再做最后的离别一样。
“宋知意。”他回抱住少年:“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宋知意眼前已经是朦胧一片,他能依稀看清熹雨微的脸,熹雨微把他拉到床榻上,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之后,你就会想起过去的我们,至于我…大抵会忘记你……”
宋知意像是受了刺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熹雨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临别之际,他像是放下一切包袱,带着点笑意的看他,宋知意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熹雨微这才起身,他随手从灵囊里掏出一把匕首,颤抖但决绝地划向胸口,从血肉中抓出一团火焰般旺盛的魂魄走到宋知意面前,被心血保护完好的残魂在接触到皮肤时就灼烧起来,熹雨微现在满脑子都是爱人即将恢复记忆的喜悦感,丝毫感受不到被魂魄灼烧着的痛感,他有些谨慎的看着魂魄,最终把它摁进了宋知意的身体里,宋知意眉头轻皱,却依旧睡得很沉,屋子里顿时黯淡下来,体力不支的熹雨微瞬间跪倒在地,他强撑着身体走到屋外,看见向西边倾斜的太阳,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熹雨微缓缓低头,伤口上并没有血迹,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向外面喷涌的金色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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