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嫌疑妇人

姜恩生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余怀之塞给她的假胡子贴鼻子下边,“我必须得贴这个吗?”

她的头发被束成男子发髻,身上套了件男人衣服,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她穿上不勒腰身,下摆不拖地。

余怀之双手背后走在前头,“你太显眼了。”

姜恩生嘿嘿一笑,“余大人是在夸我貌若天仙,神似嫦娥?”

“你?”余怀之嘴角一抽,嫌弃的眼神在姜恩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神似鹅。”

姜恩生气急败坏,攥起拳头就要朝余怀之背后锤。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余怀之猝然回眸。

一记警告的眼神让她灰溜溜收起熊熊气焰的小拳头。

半个时辰后__

姜恩生敲了两下门,里面有一位妇人走出来,面色警惕,整个人神经紧绷,妥妥一副生人勿近的防备状态。

“请问这里是李长财家吗?”余怀之问。

妇人狐疑地点点头,但抓着门板的手依旧紧紧攥着,“你们是?”

姜恩生掏出腰牌,“这位是县衙余大人。”

“五个月前,你刚出世的孩子被人偷走了,有这回事吗?”余怀之紧跟着问道。

话音刚落,妇人立马就绷不住了,眼睛瞬间红了一圈,双颊瘦的一点肉都没有,她一手捂嘴,压抑着难受轻声抽泣,“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五十平不到的小屋,半米宽的木窗,遮挡窗口的板子是很多窄短的小木板钉在一起,眼下才刚辰时,正是一天中亮堂的开始,但屋中昏暗不明,和傍晚酉时没太大差别。

妇人掩面痛哭许久才平复心情,姜恩生一直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当时是我偷偷去上报给户部,我家官人每每想起这事就打我一顿。”妇人用衣袖抹掉眼泪。

姜恩生气得咬牙切齿,“为何?他为何打你?孩子丢了是你一个人的错吗?他就没有责任吗?凭什么要拿你撒气?!”

余怀之冷静自持,投去警示姜恩生的眼神也被对方忽略。

妇人见姜恩生如此气愤,反倒还反过来安慰她,“我家官人觉得两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嫌传出去被别人笑话。”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姜恩生非常不能理解。

妇人满怀欣慰地拍拍姜恩生胳膊,“小伙子,你看起来是个正义的人,比户部那些冷面官员实干多了。”她释怀地舒了一口气,“反正时间也这么久了,孩子能不能活还是一回事,我们夫妻二人也早不抱什么希望了,你们如果愿意查就接着查,要是查到了,还活着,我们肯定要,若是查不出来就算了。”

……

大清早就碰上这么郁闷的事,烦的姜恩生走两步就踹一脚墙。

“不是!”

姜恩生圆乎乎的小脸皱成一颗晒干的冬枣,“什么叫‘要是查出来死了,也别再专门跑一趟来告诉我们’?”

她气得连着吐了好几口闷气,结果“噗嗤”一下,鼻子下边贴着的假胡子给吹掉了。

余怀之瞥见,偏过头忍了许久才把翘起的嘴角压下去。

姜恩生茫然地捡起胡子,拍拍上面的土,重新贴在上嘴唇上边,“你笑就大大方方的笑!”

余怀之已恢复平静。

“很难理解吗?”余怀之走在前边带路。

姜恩生偏头,“不难理解吗?”

余怀之:“你回想一下,刚才她开门时候的神情。”

姜恩生低着头仔细回想,“刚开门的时候她一听我们是来打听孩子的,立马就绷不住哭了,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所以——”

姜恩生偏头看向余怀之,“你的意思是,他们丢了孩子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如果查出来孩子已经没命了,他们不想自己再受二次打击?”

“嗯。”余怀之目视前方,“孩子不见后,他们肯定四处找过,否则也不可能去报官。”

姜恩生接话道:“只不过孩子太小,加上他们找的时间久了,渐渐就不抱太大希望。”她叹了口气,“余大人,你说刚出生的小孩,会跟这起碎尸案有关吗?”

余怀之吸了口凉气,“不知道,不过……”

他侧目,眼底闪过几分欣慰,“这是你第一次喊我余大人。”

从进衙门第一天起,姜恩生就没正儿八经唤对过府里任何一个人的官职,尽管林文忠多次纠正,她还是唤这个差役大哥,叫那位马夫大爷,一身社会习性。

姜恩生挑了下眉,“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还挺厉害的。”

余怀之嘴角勾了下。

“这样吧,你拜我为师。”姜恩生脸不红心不跳提出建议。

余怀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姜恩生掰着手指头列举原因,“你看啊,你们整个衙门上上下下,是不是只有我会缝补尸块?”

余怀之没说话,权当默认。

“再然后,这次头身不一是不是也是我先发现的?”姜恩生得意洋洋。

余怀之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带着贡品进了一个小门,“到前边看看。”

姜恩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欸?是个庙。”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庙门口,正好看到老妇人正双手捧着香炉鼎里的灰往麻袋里装。余怀之给姜恩生使了个眼神,姜恩生立马领会到,抬脚走进去。

她两手合十,恭恭敬敬朝佛像鞠了三躬。

香炉灰鼎边上的老太瞥了她一眼,边碰香灰边嘲笑道:“你要拜就去香火旺的地方拜,这种八百年不见几根香的地方,拜了也不一定灵。”

姜恩生连着“啧”了好几声,她双手背后,围着香炉鼎转悠,“大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庙再小,只要里边供着神仙,我们世间的人就该尊该敬,再说了,若是真没有上香的人,您手里捧得香灰又是哪来的?”

她似笑非笑扫了眼已经见底的香灰鼎,“香灰都见底儿了,再有人来上香,恐怕连三炷香都立不起来。”

大娘一听这话就恼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香炉里的香灰都被我给弄走了?”

姜恩生耸耸肩,“我没这么说。”

姜恩生再次朝佛像鞠个三鞠躬,然后拂袖离开。

大娘翻了个白眼,瞪着姜恩生离开的背影说:“一个大男的,才一拃高,这就是你嘴巴没把门的报应吧!”

姜恩生:“……”

一拃高那是正常人吗?

还有!

她就只是束了发,贴了胡子,看起来就这么像男人?

姜恩生走出庙门,注意到斜对面街道拐角的余怀之,她刚要跑过去,就看到余怀之朝她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姜恩生立刻领会到用意,迅速侧身进了最近的一条胡同。

很快老妇人背着半麻袋香灰从庙里走出来,出来时还左顾右盼。

姜恩生从胡同口偷瞄了一眼,刚好看到老妇人来回扭头打探街上情况,她心中更加坚定这位老妇人有问题。

待老妇人走到街道尽头,姜恩生立马快步跟上去,正好发现余怀之也在注意她。

姜恩生侧身隐匿在墙壁后,小声道,“我跟你说,刚才她在庙里,说了些对佛祖大不敬的话,手里捧——”

“我听见了。”余怀之打断她。

他目不斜视,视线紧随老妇人后背,“我们跟上去看看。”

姜恩生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很快,老妇人七拐八拐进了深巷。

巷子里青苔遍地,四处弥漫着潮湿气息,泥土小道路面只有鲜少一行脚印,与另一条街上的闹市截然相反,这里一片幽静。

越往里走越阴森寒凉,姜恩生一腔热血,脑子里想的全是快速一探究竟,查清楚老妇人弄来香灰再带到这种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老妇人推开一扇破旧木板门,扛着香灰进去后,姜恩生在外面听见里边上保险杠的声音。她不禁屏息凝神,听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才迈着小碎步飞快奔到余怀之身边。

“这人绝对有问题!”姜恩生斩钉截铁道:“她把门从里边锁上了,正常人大白天在家,谁会把门锁住啊?”

“正常人大白天也不会到这种地方。”余怀之左右环视一圈,“会爬墙吗?”

姜恩生嘴角一勾:“必须会!”

两人一拍即合,姜恩生大门西侧翻墙而上,余怀之从另一侧。这片房屋老旧复古,房顶上大半的瓦片掉落,露出偌大一个坑,没办法,就只能走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狭窄墙壁。

姜恩生身轻脚步灵敏,猫着腰像一只匍匐前进的猫咪,灵动的大眼睛四处打探下边院里的情况。

余怀之身大体重,走在墙沿边只能比姜恩生更加俯低些才能减小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因是废弃许久的老房子,长久无人居住,没了人气味,院子里杂草老树疯长,野草藤条顺树干蔓延而上,此时已成枯草,疯狂延伸的树枝横向穿过墙沿伸向另一个院子里,枯枝黄叶拦住脚下路。

不过也幸好这片荒芜,能当做几分隐蔽之物,为姜恩生和余怀之减少些被发现的可能。

“……今天真倒霉,就弄这么点香灰,还被一个神经病说教一番!”院子里的老妇人自言自语道。

姜恩生跟到最近位置,她前面是缺了大片瓦片的坑,没办法再继续往前走。不过她趴在墙沿上,刚好隐隐能瞧见老妇人的行踪。

只见她把香灰麻袋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将架在地上的木棍和绳子拿开。

果然——!

姜恩生看到一个地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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