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影走到她面前来，佟向珊仰头，见还是另一个男侍从。

男侍从礼貌问：“你是佟小姐吧？”

佟向珊点头问：“什么事？”

男侍从凑近过来说：“秦总托我过来叫佟小姐可以去外边等着，待会秦总到门外大厅接佟小姐一起回去。”

才过了一刻钟，佟向珊将信将疑，无疑有他，她本来就想提早回家，就没想到秦总这么快就把手里头的事办完了。

佟向珊站起来，又低头去捡高跟鞋，手指头勾着鞋带，右手提着包包，就跟男侍从离开了宴会厅，路过大厅走到了外边。

男侍从把佟向珊送到外边，他就完成交代的任务就回厅里，让佟向珊自己在唐德拉酒店下的一个路口等着秦傲天开车过来。

夜色裹挟秋天清凉的空气吹得人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虽说是在夜色，霓虹灯次第照亮了整个街道，在地上泛起如昼的霓虹光芒。

佟向珊看着一条街道，一时分不清今夜是白天还是夜晚，等抬头看向充满霓虹灯外的深蓝天空。

空中一丝星星全无，都被地上的路灯所熏染。

佟向珊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感到秋风瑟瑟地吹在她短袖下的胳臂上，引起身上一阵战栗。

她才想起来自己忘带了备用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此时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秦傲天的车还是没有出现。

她有些后悔，心想在秦总说出要开车送她回家时，她就该懂事地及时回绝，否则她绝不让自己站在路边干等着，应该立即打车，打道回府。

等人实在煎熬又百无聊赖，佟向珊只得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带上一丝期盼点开了屏幕里的微信。

手机顶上头提示了好几个未接电话，佟向珊只掠了一眼，就划掉赖远和佟父佟母的未接名头。

她现在心情，和自己的装扮，根本没心思回应家里长短。

如果黎莎来一条微信或者几通电话，她倒愿意去接的。

黎莎找她的都是正经事，也都是佟向珊愿意去听去干的事。

黎莎找她绝无任何废话，和无用功的事。

她们俩在一块都喜欢直奔主题，但时间长了，佟向珊才知道，她跟黎莎只是脾性相和，在一块谈得来，两人平时爱好也都干的差不多，所以两人在一块不觉得腻烦，反而越处越亲如姐妹。

佟向珊小嘴不快地嘟起来，一脸失望像即将枯萎的玫瑰花，抬不起头来。

她低头盯着手里握着的手机，手机屏幕亮成白光，白光中有一条条微信头像，顶上两条有醒目的红点。

佟向珊更没心思去看那两个头像的红点，她不想跟赖远有任何说话的心思，更不愿意听到佟父佟母口口声声问她和赖远的情况，怀没怀孕，传宗接代的事。

她现在没了也死了那条怀孕的心思，看着想起赖远平日里对她不冷不淡，任意所为的态度，佟向珊再安慰自己，也改变不了赖远冷淡冷漠的一张无关她的脸。

佟向珊知道赖远对她的心思已经变了，就跟她现在死了心思一样，无法产生爱的能力陪她一起共度余生了。

后来的将来，佟向珊根本不愿意去想，但她心痛的是即便她老了，赖远肯定用冷漠将她折磨的死去来活。

佟向珊甩了甩头脑悲哀的风暴，也甩去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厌恶的赖远。

她多希望，时间倒回，在最开始，她就应该回绝赖远缠人的交往，也鼓起勇气拒绝佟父佟母打着“为你好”拉帮结派亲戚对对她道德绑架。

佟向珊又仔细浏览了微信页面，寻找另外红点，最后她懊恼地抓了头发一下。

她竟然忘了秦总的微信名叫什么，手指划拉微信到底，她也想不起来秦总的微信和头像是什么样子的。

她忘了给秦总微信里添加备注了。

转回通讯录，佟向珊依然没收到秦总任何一个电话和信息。

佟向珊没辙了，她不好意思现在就打秦总电话去催人家，这样显得她一个员工对上司挺没礼貌的，也惹来秦总对她不满。

她不敢把拇指摁在秦总页面上的通话图标上。

佟向珊只能认命地站在牙子路边儿上慢慢等候。

秋风凉凉地吹在她胳臂肉上，冷得感到肌肤被吹得刺拉拉地冰凉。

佟向珊身上的热气也被秋风吹散了，没了多余的温度。

佟向珊忍不住在鞋底擦着马路牙子上擦了几下，心里等的更是焦灼烦躁。

时不时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8:50。

在晚会厅中，她没怎么吃一口饭，却只喝了几口水。

哗啦，有辆黑色美凯瑞轿车停在她面前。

佟向珊以为秦总终于开车过来了，穿着轻便鞋踩下马路牙子，一边要弯身去副驾驶上玻璃里，去看主驾驶上的人，一边手握在车上的门把。

心还在想秦总怎么换了平素的黑轿车时，忽然副驾驶后头的车玻璃被人自动降了下来。

“小珊。”后座上的人口气语轻文雅，让人听着立马感觉到这人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周身透着一股温润如玉。

佟向珊握着门把手上一顿，立刻扭头去看后座上的人从自动降下的窗子里，露出他温和充满书卷气的一张中年脸。

“二姐夫！”佟向珊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细细端详，再次确定地惊讶一声：“姐夫你怎么在这！”

“小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打车回家？”二姐夫江昱伸出他的头，抬头看了一眼被霓虹灯笼罩的夜色，低头回看佟向珊一脸疲惫的样子。

“二姐夫我........我在等人。”佟向珊松开门把手，挪了两脚，站到江昱的位置前站定。

“等人，等谁啊？”江昱抬头看着她，又伸头看了看她周围，发现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回过神来，又瞧清，夜色下佟向珊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子等谁都令江昱深感到匪夷所思。

“那你等的人，他到了没？”江昱又问。

佟向珊低头，悄悄扫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面。

秦总的消息干干净净，音信全无，默默地，她无声摇着头。

江昱像看自己的孩子不懂事的样子，微叹一声，接着他又重新从佟向珊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才确定地回落在她身上。

“这么晚了，让你一女孩子夜间等车在太危险。”江昱盯着她垂眸落寞的目光，一脸坚定地对佟向珊说：“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好吗？”

佟向珊迟疑地看着江昱，心里惦记着秦总，想拒绝出口的话，看到江昱之后，又不知如何回绝。

佟向珊跟江昱之间见面三次，一次是在二姐婚礼上，一次是近日带赖远上二姐家拜访，江昱意外也在家里，没有出差去，这一次就是在晚会里偶遇了江昱。

“我跟你说话这几会儿，你等的人还是不来，不如打电话告诉他，不用他麻烦送你跑一趟了。”江昱看她左右为难，知道她不好跟自己开口拒绝，江昱替她想了一馊主意。

“可是姐夫你的车，我上去不合适吧？”

江昱朝前头看主驾驶，给他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说：“我坐的是私家车，不是公务的，你上来坐吧！”他又关切真诚看着佟向珊，说一遍：“送你回家，好吗？太晚了，你让姐夫我看到你之后又不管你，把你晾在这路边，也不太合适吧？”

江昱说得那么照顾，对她三请四请的，佟向珊此时再拒绝就更不好了。

她下定决心，决定先抛下秦总送她回家的想法，随着自己上前一步，江昱已经挪到了另一侧门里的座位，将前面的座位让给了佟向珊。

佟向珊低头俯身，轻便鞋自然地迈进车里，身后一只手勾着高跟鞋，也一并钻进了车里。

隔着空荡荡的街道，一观景绿丛后头拨开两头，落地窗前，反衬出路边次第亮起霓虹灯形成一圈圈橘红光晕。

钱子宸斜靠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他那双桃花眼紧紧追随那道身影，直到它消失在凯美瑞的车内，融入了夜色。

他轻轻挑起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带着一丝得逞的痞气，轻声自语：“嘿，我赌赢了！”

他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望向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尽管对方安静地坐着，但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温度骤降至冰点。

钱子宸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却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目光从那人冰冷的面孔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桌上摊开的几页纸上，下巴轻轻点了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钱子宸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对方的冷漠，但内心却有些不安，只能借助桌上的“证据”来缓解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看看我给你找来的资料，你绝对想不到，那个女服务员——”钱子宸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佟向珊已经坐上别人的车，消失在夜色中。

秦傲天坐在对面，与钱子宸隔着一张休闲圆桌，他的表情冷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像神祗一般注视着钱子宸。

他并没有低头去看桌上的资料。

就在不久前，他刚与高层人士商定了建设基地的合同，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会议室。

他的心中期待着有人等他送她回家，他知道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她对他没有任何要求，这让他感到她对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

他习惯了其他女人主动接近他，但佟向珊却不同，她没有从他那里掠夺任何特权，也不会主动攀附。

起初，秦傲天以为佟向珊对他没有兴趣，按照常理，他不应该对她有所牵挂。

但不知为何，几次见面后，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触动他内心深处的兴趣，仿佛两个多年未曾交集的人，因为某个话题找到了共鸣。

这种共鸣给了他一种归属感，好像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世界。

秦傲天不确定佟向珊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在宴会上，两人坐在一张小沙发上，沙发并不拥挤，但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秦傲天看着她刻意保持的距离，心中有些懊恼。

他宁愿她像张妍、尤娜和安蔷那样的女人，总是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只要他稍微给她们一点好脸色，她们就会用柔媚的笑容和暧昧的话语来拉近与他的关系，以此为她们自己的利益在他身上获取特权。

但现在，秦傲天对这些女人的心机感到厌烦。

佟向珊保持的距离反而让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他曾以为自己是个多情的京圈太子爷，但遇见她之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还有纯真的一面。

张妍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她的每句话在他听来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聊，他对这种女人感到厌烦，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和金钱。

他脸上露出一丝烦躁，耳边充斥着张妍聒噪的声音，但当他转头看向佟向珊时，她安静地坐在不远处，轻轻抬起微湿的额前卷发，小脸上带着一丝迷离雾感，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向远处的舞池。

于是自己看得太入迷，几乎差点忘了接下来他要去会议室见高层的事。

她那清冷、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越发迷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她就像一幅画，静静地挂在墙上，每当他多看几眼，心中的烦躁就会奇迹般地减轻。

钱子宸等了一会儿，见秦傲天依旧无动于衷，连一眼都没有扫过桌上的资料。

他感到有些焦急，放下了二郎腿，身体前倾，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资料，忍不住在秦傲天雕塑般的姿态前挥了挥手。

“哎，你对那个女服务员是认真的吗？”钱子宸放下手，见秦傲天的目光依旧深陷其中，心中一紧，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你好好看看这桌子上的资料，这些都是她的个人资料！”钱子宸焦急地瞪大眼睛，手指在桌上的资料上用力敲击，特别强调了表格上“婚姻状态”一栏后面的内容。

“她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钱子宸抬起头，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秦傲天，等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皲裂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