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靠近一点

轻柔的纱帘挡不住西西里黎明前特有的、带着凉意的灰白光线,悄无声息地渗入客厅。

前一晚残留的酒意和混乱的情绪,让泽诺·斯卡因最终蜷缩在客厅宽大柔软的白色绒布沙发上沉沉睡去,身上随意搭着一条柔软的羊毛毯。

现在正是凌晨四点。

一阵刻意放轻、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的窸窣声响,像投入平静水面的小石子,扰动了客厅的寂静。

泽诺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蒙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了片刻才聚焦。他看到一个身影,正猫着腰,动作带着少年特有的那种介于莽撞与谨慎之间的别扭感,在玄关处摸索着什么。

是狱寺隼人。

但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岚守。

是十四岁的狱寺隼人。

银色的短发有些炸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团蓬松的蒲公英。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那张脸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轮廓比十年后柔和许多,鼻梁挺直,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

他正小心翼翼地试图从一堆杂物中拎出一个黑色的手提包,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醒沙发上的人。

一股熟悉的起床气瞬间涌上泽诺心头。他向来讨厌被吵醒,尤其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清晨。然而,就在那点不悦即将化为刻薄言语脱口而出时,他的视线完全定格在了那张年轻的脸上。

十四岁狱寺的脸。

褪去了十年后的冷硬、疲惫和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痕,这张脸干净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种纯粹的、未经世事的锐利,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惊人,像两块刚刚被溪水冲刷过的、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原石。

从昨晚第一次见这个缩水岚守他就发现了……少年狱寺这张脸…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一种微妙而强烈的视觉冲击,瞬间压倒了那点任性的起床气。泽诺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目光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流连了多久,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欣赏的恍惚。

少年狱寺终于成功拎起了手提包,刚松了口气,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沙发上那双已然睁开、正静静凝视着他的黑眸。

“啊!”

少年低低惊呼一声,像只受惊的猫,猛地站直了身体,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不敢与泽诺对视,却又忍不住飞快地瞟了一眼泽诺因为睡姿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精致锁骨,以及那颗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晰、仿佛带着魔力的、点缀在锁骨下方的红痣。

啊啊啊啊,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不好好穿衣服!

少年狱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昨晚,在酒精和一种奇异的、跨越时空的信任催化下,他们互相“交了底”。

他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是十年后十代目信任的人,他还知道这个人……是十年后的自己的……“情人”。

这个认知让十四岁的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赧和混乱,尤其是在看到泽诺这副刚从睡梦中醒来、毫无防备、带着慵懒与天然诱惑力的模样时。

那颗泪痣,在他眼里简直成了无声的勾引。

泽诺看着少年瞬间爆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心底那点因为被打扰而生的烦躁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恶趣味的愉悦。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

“要出门了吗?”

泽诺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一丝刻意放柔的温和,像中提琴最舒缓的弦音。

少年狱寺像是被这声音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找回一点气势,声音却有点发紧:

“嗯。昨天回来就是为了拿这个。”

他举了举手中的黑色手提包,里面装着未来的自己研发武器系统C·A·I拓展的关键信息。

“一会儿就回并盛。”他补充道,眼神却不自觉地又飘向泽诺的脸,尤其是那颗泪痣。

“并盛?”

泽诺微微歪头,黑发软塌塌地看起来很好摸。他顺手将身上的羊毛毯彻底推到一边。

“日本吗?你们之前都不在西西里?”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啊…”

少年狱寺挠了挠头,银发被揉得更乱了些。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他们的战场在并盛的秘密。毕竟,对十年后的人来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秘密。

泽诺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漂亮得近乎锋利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意,仿佛春日暖阳瞬间融化了冰雪。

“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语气笃定而包容,仿佛真的理解了一切。这个笑容,配上他那张极具东方韵味、此刻又带着睡意朦胧的柔和的精致脸庞,对十四岁的少年杀伤力巨大。

狱寺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又升高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那吃了早饭再走吧。”

泽诺站起身,动作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优雅散漫。 “鹰嘴豆三明治可以吗?简单点,不耽误你时间。”

他走向开放式厨房,语气自然得像在招呼一个熟稔的朋友。

“……哦。”

少年狱寺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乖乖地、有些僵硬地走到餐桌边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暖黄的阅读灯。随着泽诺靠近厨房,又亮起了两盏水吧台顶部的暖色射灯,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但胜在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天生的矜贵感。

打开冰箱,取出罐头鹰嘴豆、面包片、黄油,动作流畅。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沥干豆子,捣碎,加入调味料。

射灯在他低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少年狱寺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放在吧台上无意识地攥紧了拳。

他看着泽诺挽起袖子露出的白皙手腕,看着他纤细灵活的手指处理食材,看着他那张仿佛发着微光的侧脸……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美丽得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沉静力量。

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十年后的自己…眼光真是…

他不敢深想下去。

厨房里很快弥漫开鹰嘴豆泥混合着黄油的温暖香气。泽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两份卖相朴实的鹰嘴豆三明治就做好了。

他用干净的塑料盒将其中一份仔细包好,走过来递给餐桌边的少年狱寺。

“第一次做,希望不会太难吃。”泽诺的语气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将三明治塞进少年手里。

温热的触感透过塑料盒传来,少年狱寺下意识地握紧。“谢…谢谢。”他声音很低。

“你们怎么回日本?私人飞机?”

泽诺姿态放松地倚在岛台边,拿起自己的那份,随意地咬了一口,又轻轻拧了下眉头——现在才凌晨四点多。泽诺嘴角向下抿出小小的弧度,太早了。有点吃不下。

“外面可是有白兰的盯梢呢。”他放下三明治,目光平静地落在少年脸上,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少年狱寺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着手中的保鲜盒闷声道:

“强尼二…就是彭格列的技术顾问,他在每个核心成员的住所都埋了暗渠。从那里可以直接通到地下深处的作战基地。”

他顿了顿,想起泽诺的立场,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理论上…每一条暗渠只能使用一次就会自动关闭销毁痕迹。”

这是极高的机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这个与十年后的自己关系匪浅的青年划入了某种“可以信任”的范畴。

泽诺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叹。

“哇,好厉害。”

他的赞美听起来很真诚,带着点孩子气的赞叹,冲淡了话题的沉重感。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朝少年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带着纯粹的祝福:“那么,预祝你们成功打死白兰。”

少年狱寺看着他明媚的笑容,心头的沉重感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

他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三明治保鲜盒和黑色手提包,像是握住了某种希望。

“嗯!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为了十代目!”少年的热血和决心在他眼中燃烧。

泽诺微笑着目送他走向公寓深处某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大概就是暗渠的入口。

少年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带着感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还有对未来的坚定。然后空间波动了一下,少年身影消失在墙壁的暗影里,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又很快沉寂。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泽诺一个人。刚才还弥漫着食物香气和少年气息的空间,瞬间变得空旷而冰冷。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五十五分。

泽诺没有动。他慢慢走回沙发边,却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躺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仰面看着高高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来,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前一晚与少年狱寺的对话碎片在脑海中回放。

穿越时空……十年前的世界……为了改变未来而来…十代目泽田纲吉的死亡……白兰的密鲁菲奥雷……

以及,那个让他当时差点把酒喷出来的猜测——他是彭格列岚守的“情人”。

荒谬。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无法完全否定的逻辑。

否则,那个二十四岁的狱寺隼人,那个像孤狼一样凶狠、忠诚到偏执的彭格列岚守,为何会允许他这样一个“密鲁菲奥雷目标人物”住进他的私人领地?为何会流露出那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保护欲?

少年狱寺那笃定又羞赧的眼神,不似作伪。

泽诺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右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这颗痣…似乎成了某种连接点?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那两个狱寺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停留在这里。

一种微妙的、被人觊觎的感觉,并不让他讨厌,反而在心底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视线无焦点地落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倒影。

白兰。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口。狱寺隼人…那个成年的彭格列岚守,在医院里那副彻底崩溃、灵魂被抽空的样子,还清晰地烙印在泽诺的脑海里。

泽诺闭了闭眼。

他与泽田首领的约定——那份“半年后工作”的合同,像一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悬在头顶。

半年后…按照少年狱寺他们的计划,半年后,正是十年前的他们打败白兰的时间点。泽田纲吉在签下那份合同时,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并预见了半年后的胜利?他把泽诺,这颗看似无用的棋子,安放在“半年后”的位置上,是为了什么?

而眼下,他泽诺·斯卡因,身处何地?

他住在彭格列的“安全屋”里。他的所有产业被白兰的密鲁菲奥雷“回收”,银行账户被严密监控。

白兰不亲自见他,却像幽灵一样让线人监视着他,和他的资金流动——那是对他最后的、也是最具羞辱性的控制。

泽田首领给他的那一张数字很长的黑卡一旦投入他原本的账户进行操作,白兰估计会第一时间获得消息,这让他只能守着这串数字一动也不敢动。

他就像一颗被遗忘在棋盘边缘的棋子。白兰把他当作一个有趣的、可以随时拿捏的玩具;彭格列这边,十代目已死,核心成员陷入悲痛和复仇的漩涡,现在还空降了看起来就“秒杀”的小少年……谁还会在意一个签了“半年后合同”的外人?

泽诺睁开了眼睛,黑眸深处一片沉寂的冰冷。

不行啊……不妙啊……在这么继续跟白兰干耗着,像只被豢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等着对方哪天心血来潮投喂或者直接捏死?

等着半年后那场虚无缥缈的“工作”?

看着狱寺隼人在绝望的深渊里沉沦?

不。

他泽诺·斯卡因,斯卡因家族最后的继承人,即使落魄到身无分文,寄人篱下,骨子里也绝不甘心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一股久违的、被压抑许久的锐气,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心底悄然苏醒。右眼下的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那个“并盛”…

少年狱寺他们回去的地方,会是白兰最终的墓冢吗?

泽诺猛地坐起身。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无形的线瞬间梳理清晰,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站起身,走向那间他住了没多久的客房。

不管是59还是590都一见钟情

of course泽诺同样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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