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你在干什么?”明明是质问,声音却有些发颤。
解泠能感觉傅悱的尖牙一点一点刺破他的皮肤,明明鬼应该是冰凉的,傅悱的唇却是滚烫,几乎要在他的手上打上烙印。
须臾,绿光褪去,傅悱睁开了眼,嘴唇离开了解泠的手。
解泠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一个青鳞衔玉的指环,忍不住道:“好烫!这是什么?”
傅悱道:“忍一忍,这是契约。”说着晃了晃手,他的无名指上也多了一枚青鳞衔玉的戒指。
两枚戒指还在莹莹发着微光。
解泠道:“这是什么契约?”
傅悱笑了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契约。不过就是小铃以后需要法力了,可以直接从我这里拿,要多少有多少。”
好慷慨,不是!
解泠连忙摆手道:“不用,你不用这样。”说着他拽了拽那青鳞戒指,结果它就像生了根一样,根本拽不下来。
傅悱阻拦道:“别弄伤自己了,这个戒指一旦戴上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这契约也会永生永世存在。”
“摘不下来?”解泠有些吃惊,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强买强卖的契约。
“摘不下来。”
“真的?”
“真的。所以拜托,不要再像今晚那样了,好不好?”
解泠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策,便道:“我不会怎么样的,那鬼蛛母毒不死我。”
“不死,难道不会疼吗?”
傅悱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绿色的眸子里透出的情绪压得解泠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的就开始结巴起来:“不不疼。”
傅悱又看了看解泠满身的青紫,眼神越来越冷厉,在触及他小臂上的两个小牙印时又马上收住了,柔声道:“要我帮你洗吗?”
果然疯了!
解泠也是突然才惊醒自己竟然半裸着和傅悱聊了那么久,还被他抓着手又亲又咬!
他忙乱地将傅悱推出门去,“不用不用,多谢多谢,我自己可以!你先出去,你别偷看!”
“……不是,我没说你一定会看,都是男人,怕什么?”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看的!”
“砰”地一声,傅悱被关出了门外!
屋里传来一阵阵水声,然后就是咕噜咕噜冒气泡的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解泠把自己全部埋在浴桶里了。
疯病会传染,得好好洗洗!
这一澡洗了好久,泡得解泠都快皱了才肯起来,水凉了好像就能冷静下来了一样。解泠两眼放空,呆愣愣地穿衣服,又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好久。
敲门声响起时,解泠好像终于回了魂。
那些沾了毒液的衣服被傅悱一把火烧掉了,所以当解泠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开门时,那翠绿的眸子一亮,衬得尖刀绝生上的两颗宝石都暗淡了下去。
解泠微笑着邀请傅悱进屋,客气地请傅悱坐下。
傅悱发丝微乱,但实在影响不了他的美貌,只能说凌乱有凌乱的美。
铜镜里映着傅悱现在的脸,眼梢眉角更具风情,解泠替他梳头的时候总是有些走神。
“喜欢哪个?”
解泠被傅悱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头雾水,“什么?”
傅悱指着自己的脸道:“这个和之前那个,更喜欢哪一个?”
解泠道:“之前说的真皮是骗我的?”
傅悱嘟囔道:“没有骗你,之前那是我年少的时候,现在是现在,不知道哪个讨人喜欢……我怕没人喜欢。”
这话说得解泠有些心疼,手下愈发温柔细致,他道:“不用想着讨人喜欢,喜欢你的人绝对不会只喜欢你的皮相。只喜欢你皮相的人,更不值得你讨他的喜欢。”
“可我觉得讨人喜欢的感觉也不错,可惜以前不懂。”
“头别乱动,我太久没给人梳头了,手生。”
解泠的注意力全都在傅悱那又黑又亮的头发上,他不是谦虚,他是根本不记得傅悱当初那些个小辫子是怎么辫的。
不过他脑子里记得以前母亲给他梳过一种好看又结实的辫子,打架都不会散的。本以为许久没梳了,应该忘了,如今摸到了傅悱的头发,不知怎么了,手指竟然自己会动起来,想来也是没有忘干净。
“如何,紧不紧?”
傅悱摇摇头道:“梳得很好。小铃以前给人梳过头吗?我不是第一个?”
解泠道:“以前捡过一个小孩,给他梳过,他是第一个。捡到他的时候,他头发乱糟糟的,还受了很重的伤呢!”
傅悱问道:“多久以前?”
解泠回忆道:“那还是我第一次飞升以前的事情了,得一千多年了吧。”
傅悱道:“这么久了还记得?”
解泠道:“记得呀。”
“能被你捡到应该很幸运吧。”
解泠摇头道:“我那个时候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后来呢?”
“他不见了,我都以为是我做梦呢。不过不是梦,毕竟他咬了我一口,这一口现在都没消呢!”说着他撩了袖子给傅悱看,“你看,很神奇吧?”
“这个疼不疼?”
解泠想了想,其实他有些想不起来了,但那个时候他还没飞升,身体素质远没有现在抗打,所以他道:“好像有些疼。”
“那他应该和你道歉。”
解泠摆摆手道:“哎,和小孩计较什么?”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他问道:“阿福,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到底要怎么摘下来?”
傅悱的笑容收了回去:“小铃不想要这个?”
解泠点点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悱叹道:“小铃这是想要我死。”
解泠一愣,完全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我可没有这么说,怎么就要你死了?”
傅悱有些哀怨:“我们鬼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这个戒指只有我死了才能摘,所以小铃不想要它的话,就是想要我死了。”
解泠一时哑然。
傅悱又道:“小铃还欠我好多呢,是不是盼我死了就不用还了?”
解泠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想,我怎么可能盼你死?”
“那你收不收?”
“……收,我收。”
这下是不收也要收了,傅悱把所有商量的余地都堵了回去。
傅悱似乎很是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欣赏了解泠的手指半天。
解泠又试探道:“真的只有这个办法?”
阿福又垮下了脸,委委屈屈地道:“我还是死了算了。”
解泠立刻收住:“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我会好好用的,多谢阿福。”
见解泠妥协了,傅悱才笑眯眯道:“如果小铃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我现在有一个想要的东西。”
解泠道:“什么东西?”
阿福道:“你刻在竹子上的那个白狐记号,在我手上也刻一个。”
解泠道:“你怎么不让我给你刻一个‘精忠报国’?”
阿福又开始可怜兮兮,解泠立马投降:“好好好,刻刻刻。不过你只要这个?”
“恩。只要这个!一定要!”
为了以防傅悱再干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解泠问道:“你们鬼界应该没有什么‘刻了谁的记号,就得对谁唯命是从’这种规则吧?”
傅悱道:“没有。”
“那就好。”
解泠拿来了笔,要他在傅悱的身上刻上他的记号,他还是做不到,不过傅悱喜欢的话,可以给他画一个,不喜欢了,那洗掉就好,总得给人一个反悔的余地。
屋内的烛光被解泠调亮了一些,他让傅悱坐在长凳上,将小臂放在桌上。
傅悱似乎是会读心术,解泠正做着准备呢,他又很肯定地说:“我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解泠蘸墨的手一顿,压下心头的欢喜,问道:“这里?还是这里?”
傅悱指了指小臂的外侧。
解泠摸着傅悱的小臂,很白,皮肤很细腻,没什么温度。他也坐在长凳上,一笔一笔地画起来,画得很慢,很细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细心。哪怕这个白狐他从小到大画了几百几千遍,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认真。
这个白狐面具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每一年生辰时,父亲都会给他再做一个新的,一共做了十四个。第十五个是他自己做的,可怎么做都没父亲做得好。
但傅悱手上的这个白狐,大概是目前最好的一个了。
“呼……晾晾干就好了!”
傅悱笑了笑:“真好看。”
解泠道:“那当然,当年本公子的墨宝也是千金难求。”
傅悱道:“别人给的再多,也不可以给别人画这个。”
解泠点点头道:“除了你以外,应该没有人想刻这个。”他丝毫不担心,鬼界的审美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傅悱嘴角一勾,满脸的得意,“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是是是,你眼光最好了。”
阿福好哄,傅悱也好哄,折腾了半宿,解泠累得不行,他上了床,倒头就睡。
傅悱则带着绝生出了门,他说要刻,便是一定要刻。解泠不肯给他刻,他就按照解泠给他画的刻在身上。
鬼界没有刻了谁的记号,就是谁的所有物这种规矩,但他有。
阿福真的茶!太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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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斗蛛母重识鬼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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