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连衣盘腿坐下,催动灵力原地疗伤,直至那一掌的后劲得以缓解,才大喘着粗气,双手支在身后,颓废地盯着天空。
一身汗水早已拔干,微风轻拂而过,穿过皮肤毛孔,凉意渗进心头,他缓缓垂下眼,单手支在一侧,缓缓站直身。
愣了一瞬,他立马抓起身旁的木棍,迈出步伐之前,突然想到些什么,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牙印。
哥哥,我来了。
墨连衣来到指定方位的小镇上,几乎问遍了所有客栈,都没有风止月的消息。
莫非,他走了?
为了寻找风止月,在街上闲逛许久,一夜未眠带来满身疲惫,于是就近找了一个饭馆,坐在里面一边用膳,一边小憩。
恍惚间听见邻桌客人谈笑。
“听说隔壁镇,有位‘大侠’!一夜之间被所有客栈拉入黑名单!”
“啊?当真?!细谈!究竟是谁有如此本事!”
一夜之间?莫非是风止月?墨连衣停下手中的动作,倾听着二人的谈话。
“哈哈哈哈,据说是个怪人,大晚上琴声绵绵不绝,被许多客人投诉!”
“不对吧?仅此而已?”
“当然不!更重要的是,老板说他一句,他就甩一把钱,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哇!这简直欺人太甚!并非所有人都钻钱眼里,这不是在任何人进行**裸的羞辱?!”
“所以客栈都不接受他,听说,他已经顺着一条路来到我们镇上了!”
“噗嗤,我想去瞧瞧这一位奇男子!”
“啊!啊!!啊!”
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墨连衣仿佛鬼魂一般,飘到两人身后,突然将肩膀搭在两人肩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低声道:“两位在说谁呢?”
其中一位缓了过来,猛地拍着胸脯,心脏在耳边狂跳,几近耳鸣,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瞪了一眼墨连衣。
“小兄弟,你是要找死吗?”
墨连衣乖巧地站直身,举起双手,露出兔子一般单纯的笑容,“抱歉哈,我只是想问问你们,那个人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了小兄弟,你要去享受被钱砸脸的快乐?嗯……估计已经到镇子里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凑热闹,看看他先被哪个客栈赶出来?”
两只臭鱼烂虾,以肖想风止月的狼狈为乐。
墨连衣微微蹙起眉头,不再搭理他们,将饭钱放在桌上,就着急出了门。
他顺着这条街走去,根本没看见风止月的身影,不免开始怀疑,他们口中的人,并非风止月。
然而下一秒,街的尽头冒出一个抱着破琴,可怜兮兮的高大身影。
风止月一眼就寻见人群中的墨连衣,手指扣紧琴身,眼皮反复抬起又垂下,目光呆滞,不知所措立在原地。
墨连衣瞧见他身影之时,心头一跳,慌忙逆着人群跑了过来,与他面面相觑,他伸手轻柔捋顺风止月散落的碎发。
脏兮兮的脸蛋和衣裳,手背上不知从哪沾染的污秽,以及那额角的淤青,无一不惹得墨连衣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风止月的脚像是被黏在原地,躲闪墨连衣目光的同时,抱着琴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
墨连衣用身体挡住周身异样的眼光,故意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
“哥哥,我先带你去沐浴更衣,有些话,之后再说。”
说着,墨连衣自然而然抱着他的手臂,带他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风止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自始至终盯着地面,一刻也不敢抬头,生怕在墨连衣的眼里看出讥讽,亦或是嫌弃之色。
墨连衣订好房间,把风止月带进门,将行李整理到一处后,回头见他仍旧愣在原地。
“哥哥,你先去沐浴?”
风止月抬眼看了他一下,慢吞吞地将琴放在桌上,下一秒又忽然抱起琴,在角落里一阵倒腾。
墨连衣靠在门口,看着他一系列奇怪的行为,直至他将琴藏好,他才开口道。
“哥哥,我会给你看好琴,你这样肯定很难受,先去沐浴吧。”
风止月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墨连衣身边经过。
墨连衣趴在窗口吹风,哼着小曲,正悠闲思考着如何解决鬼母子的事,下一秒,一个滚热的身躯贴了上来,烫得他心头一颤。
他正要伸手推出去,远离这滚烫之源,不经意间闻到一阵清香,抬头看去,身形非常眼熟……是风止月!
他似乎失去了神志,脸上烧得血红,像满眼皆是火光的飞蛾,只是不停地往墨连衣身上靠。
墨连衣拧起眉头,单手圈住腰,将他禁锢,对上那一双含情带意、失真的双眼,顷刻间,真相水落石出。
他哭笑不得,实在想不明白,这短短半个时辰内,又是在哪被下了药?
罢了,万幸没有走错门。
哐当一声,门被踹了一脚,重重合上。
墨连衣将风止月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凝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很快与他保持距离,回到窗边吹风。
不料,十秒后,风止月一路跌跌撞撞,又粘了上来,墨连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他环住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吃了什么?”
风止月好似听懂了这句话,停下一切动作,他微微歪着头,绞尽脑汁地回想,半睁着眼,头往前一点一点。
“他……说……这个……好睡……”
还未说完,他身体往前一倾,顺着墨连衣身体滑落,一声宠溺的叹息,墨连衣单手将他一把捞起。
染上桃红的面颊格外诱人,让他忍不住想在这粉嫩的水蜜桃上,咬上一口。
自制力尚且存在,墨连衣压下心中**,转而起了挑逗的心思,他贴在风止月耳边低声说。
“你……真愿意吗?”
合眼小憩的风止月,听见声响,眼睛盯着墨连衣一张一合的嘴唇,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他不自觉点了点头。
清晨,风止月一睁眼,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刚要起身,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眉眼。
昨夜残缺不全的记忆,断断续续涌进脑海。
他隐隐约约记得,沐浴完以后,小二鬼鬼祟祟地从柱子后面出来,在他耳边偷偷说。
“我这里有助睡的药,客官你需要吗?”
风止月上楼的脚步一顿,昨夜被赶到大街上,一整宿没睡,他鬼使神差地花了“重金”买下,小二仿佛看见财神爷一般,双眼直冒金光。
临走,小二乐开了花,恋恋不舍地离开时,三步一回头,作揖道谢,就差对他磕个响头以表诚意。
风止月不再搭理他,直接将药塞进嘴里,准备迎接一夜好眠。
身体出乎意料地滚烫起来,不出一分钟,像个醉醺醺的大汉,歪七扭八爬上二楼。
看见窗前的男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加速升温,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凑了上去。
其次是……墨连衣问他愿意吗?!他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
再一回神,墨连衣单手支着头,乌丝沿着肩颈倾泻而下,白皙的脸上,得逞的笑容格外惹眼。
风止月只微微瞥到一个轮廓,手忙脚乱匆匆下了床,他抱着双膝,背靠床,埋着头,陷入无尽沉默,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墨连衣见状,呼吸一滞,从床上弹了下来,单膝跪在风止月一侧,观察他情绪的同时,低声哀求。
“哥哥……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
风止月身体从微微抖动到剧烈颤抖起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手肘穿出,听得墨连衣心惊肉跳,连忙解释。
“哥哥,我真没有……”
风止月之前闹过一次情绪,没有一句话被听了进去,汲取经验以后,安静候在一旁,手轻轻挨着他的肩膀加强存在感。
风止月长发披肩,像极了被欺负惨的小娘子。
半个时辰以后,他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塑雕像。
墨连衣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哥哥,现在好多了吗?”
风止月仍旧不肯说话,与世隔绝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说话,也不听话。
墨连衣四处张望了一番,“哥哥,你等我一下。”
房间里没有了动静,风止月听见他出了门,却还是抱着双膝,一动不动。
似乎只要他不动,一切不能解决的事,都会随着时间之河分散,最后彻底消失,一切从头再来。
突然一个木盆出现跟前,墨连衣将毛巾丢进去,用手将其来回翻转,浸湿后,小心翼翼地抬头征询风止月的意见。
“哥哥,地上凉,你先上床好吗?”
风止月没有回应,墨连衣试探性地抱起他,确认没有明显的抗拒以后,才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一阵脚步声,墨连衣坐在他身边,左手揽过风止月左侧的头发往中间靠,风止月不知是眼睛被光线刺激,还是惧怕他的目光,脸往另一侧偏去。
墨连衣为他整理之时,柔声哄道:“哥哥,别伤心了,我先帮你束发,然后洗个脸,一切都过去了,好吗?”
风止月吸了吸鼻子,“可以过去吗?”
终于等来了风止云的回应,墨连衣眼睛一亮,生怕他的话落在地上,连忙应道:“当然可以,就像洗脸一样!”
说话吸引风止月注意的同时,他左手将风止月左侧的头发揽了过来,期间不小心触碰到风止月的脖颈,皮肤传来的潮热令他猛地一惊。
生怕风止月因为他的冒犯再次伤心,墨连衣用发带将风止月的头发缠好,又小心翼翼地整理遮挡住他面容的碎发。
那双红肿的瑞凤眼,血丝交错纵横,此刻的他,宛若一只束手无策的野生小狐,楚楚可怜。
风止月垂着眼,头搁在膝盖上,依旧兴致不高。“我并非想要冒犯你,是小二卖给我助眠的药……”
说完这句话,他忐忑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脑袋,心里的大石头轻了不少,也不再难受得说不出话。
墨连衣早已猜到,轻轻按了一下风止月的脑袋,坐在他一旁,轻声说:“我知道,哥哥,这不怪你。别难过了,我先给你洗个脸好不好?泪水粘在脸上,会不舒服。”
风止月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许。
墨连衣撸起袖子,蹲下身拧干毛巾,单膝跪在床上,将风止月的刘海掀起,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脸。
风止月一双瑞凤眼,目光别扭地停留在墨连衣的脸上,认真且爱惜的眼神无比陌生,无数次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却又好奇地盯着墨连衣看。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温暖。
墨连衣将风止月的脸擦干净以后,用指关节蹭了蹭,确定没有眼泪的粘稠感,才将毛巾丢进盆子,松了口气。
“哥哥好点了吗?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我会听。”
风止月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慌张地垂下目光,手指不停地捏着被子,说话磕磕巴巴。
“我……我不是……故意……故意……”
他的目光闪烁,墨连衣猜到他还在为这件事烦恼,于是,往后一仰,放松地呈大字躺在床上,露出笑容。
“这不怪你,哥哥贵为世家子弟,可能听不懂外面的俗话,下次小心些就好……”
“哦!对了。”墨连衣将自己的那床被子递给风止月看,“我们昨晚一人一床被子,什么也没发生。”
风止月看着那床被子,才放下心中芥蒂,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他拧巴过后,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庶子……不是什么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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