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把夏羽寒的足踝紧紧握在掌心,
他稍微一用力,熟睡的夏羽寒便微微挣扎,好像想把他踹开似的。
夏羽寒尚未醒来,东东倒是先被自己吓了好几次。
就像小朋友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他的手停在她脚边,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
不敢撤手,也不敢再捏.弄,
脑袋忽然空白了几秒,就怕夏羽寒一睁眼,不由分说误会他是变态。
唔,是误会吗?
算了,不重要。
平常东东不怎么有内心戏,软玉温香在怀,还怂吗?
君子当知所进退,当为不为,就是不识时务了。
想做就做,做完也就放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唯独对夏羽寒,
他特别想,却又特别特别忌惮。
夏羽寒总把全世界的男性生物预设为变态,
这点东东是很肯定的。
所以一开始,他真心想睡觉,就真的只是开进来休息的,盖棉被,纯洁的睡。
但把夏羽寒抱上楼后,又睡不著了。
再来,他就想趴在床边看她,以国小生观察记录豆苗一天长几公分的精神,
瞪大眼睛,就等她的红雾出现。
夏羽寒睡得很沉,不管他怎么在旁边胡搞瞎搞,格物致知,都没把她吵醒。
但东东又自作孽,伸手去解她的凉鞋,
那粉红花漾的宽版丝带,在她纤细的踝骨缠绕了两圈,
交叠著缚住她的脚,又盛开成一个美丽的大蝴蝶结,带著异样又煽情的美感。
他吻了吻嫩白的裸足,又忍不住往别的上头想,更过分一点的想:
或许他可以把丝带换成红绳,像这样捆著夏羽寒的手脚,
在她身上绕啊绕的,再狠狠束紧,听她挣扎哀求娇吟,逃也逃不开。
埋藏在心底的黑色原欲忽然极速膨胀,他就是想这么做。
他总感觉夏羽寒随时会离开他,
逃得远远的,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怕他。
怕的也不只是他,她避人,避世,好像后悔降生于此似的。
所有的相遇与交会,在她心底全都是多馀,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著自己身边的垢秽交织,谄曲悭嫉,远远的,深怕被卷入。
可他想给她很多很多,从来没给人看的那一面,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他愿意持剑站在她前方,为她开路,为她守护,
他只怕自己一回头,她又消失了。
她天生不是爱依赖的菟丝花,但他一定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留住她。
以爱,以吻,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缠绵缱绻,
不管她到哪儿,纵使天涯海角,她总会想起他。
就像菱缚。
或许他不该绑住她的手脚,他该把红绳套在她的颈间,在白皙修长的颈子下交叉,连打四个绳结,
再绕过腿心密处,往后拉紧,让红绳在她身子勒出甜蜜的弧度,拉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菱。
被菱缚绑住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自由的,她以为的自由。
藏在衣下的绳缚却能细细咬啮著她的肌肤,撩动每一寸敏感的神经,
那是她专属于他的愉虐,他亲手绑上的爱缚欲械,如影随形。
或许或许,这样她就是他的了 ─────
夏羽寒终于嘤咛一声,像是难受的梦呓。
东东立刻从狂乱的幻想中回神,
他停下动作,观察,她依旧阖著眼,欲醒未醒,紧蹙著眉,陷入了梦魇中。
“小冷。”
东东怕是自己弄疼了她,乖乖从床边爬了回来,摸摸她的头发安抚:
“没事,睡觉,你做恶梦了。”
终结恶梦的方式,就是把她直接摇醒吧?
可是她没睁眼,恍若不闻。
东东踌躇了片刻,其实内心不想把她摇醒,
夏羽寒也没搭理他,只是顺手拉紧身上的衣物,缩了缩,
一翻身,却朝他靠得更近了,几乎滚到他怀里。
她的小手无意识的在他胸前摸索,
滑过他单薄的轻衫,扫过微微凸起的尖,搔得他又痒又想笑。
她到底在梦里干啥呢?
好像瞎子摸象?
东东侧卧著,忍住狠狠拧回去的冲动,半拄著身子享受她乱摸,
说不定,摸一摸她就主动抱过来了呢?
这样一想,他就躺等美人投怀送抱。
但夏羽寒摸得越来越慢,小手冰冰凉凉,攀上他的颈侧,却不抱,
她只是往上又往上,更放缓了动作。
她的纤指覆在他的眼睫前,终于停了下来,
指尖倏然一缩,好似想把他的眼睛戳挖出来。
不对,是攻击!
东东立刻闭眼仰头,往后一滚,惊险闪过。
不折不扣的攻击!
精准凌厉,绝对不是他渴望的那种**。
而且还瞄准要害!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除了那里,就是眼睛了!
她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
东东不想被夏羽寒当成变态打杀,又想搞事。
但夏羽寒闭眼的表情挺严肃的,他保持距离,趴在床沿戒备观察,伺机而动。
真睡还会这样攻击人?也太可怕了。
谁跟她睡一起,谁就会倒大楣。
东东转念一想,反而更加袒荡荡了,
原本他以为趁人之危的是自己,万万没料到,夏羽寒随时想杀他灭口?
连在睡梦中都念念不忘,要让他血溅五步,她就是这么防备他!
但夏羽寒一击未中,扑了空,好像很失望,
竟发出一声暧.昧.的低吟,她翻过身去,直接背对东东,不理他了。
还缩起腿来,把自己蜷到最小,几乎化成一个圆圈。
就像猫躲在箱子里,不想被发现。
─── 这床上柔软度也太高了吧?
东东看得诧异,原来夏羽寒真的很软,可以玩出很多复杂的花招,
如果她好相处一点,不要这么难撩,他就可以邀她一起体验S-M房型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往奇怪的方向思索,也放弃克制了,
同时,一股隐微的香气,悠悠飘散而出,钻入他的鼻尖。
他精神陡然一振。
就是这个!
那香气尚未凝滞为红雾,便化为一缕云烟,从他眼前飘走,
极具挑逗似的,绕过他的耳际,无声无息散入空气中。
淡淡的,若有似无,却更搔人。
于是东东又快速蹭了回来,双膝半趴跪在她的两侧,单手撑在她的脸颊旁边,
他很想把夏羽寒一把抱起,直接搂到怀中,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一次,
但要是动作太大、惊动了她,又来一招直取双目───
东东把手掌悬在半空中,顺著她的曲线慢慢起伏,
在触碰与不碰之间,他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香气,肌肤表面的每一寸微暖,这样就够了。
他忍不住垂下头,把脸埋入她的颈窝。
她的发丝搔过他的眉睫,痒痒的。
但那类似红雾的魔香一闪而逝,
东东抓著观察,只觉得她的发尾尝起来甜甜的。
......可是,不对。
不是这个。
他更靠近一点,从发稍闻到发根,
这么溯流而上、追根究柢,东东总算有了新发现。
她暗藏的气息,就像是一朵不愿开花的花,
花苞紧闭著,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交错,将内里的芬芳裹得极度严密。
但她总是会有一刹那的失神,
可能是十分之一秒、或百分之一秒,
在她青丝扫过他的嘴角时,在她伸臂抬腿、舒展娇躯的辗转间,
红雾的隐香,就会不经意的逸出,撩拨他的心绪。
对,就像花。
百密总有一疏,花瓣层层叠叠,总有个起点和终点,
只要从末端的细缝掰开,掰开一小口就好,
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手指伸进去,
迂回深入,穿过那神秘的小径,直至那最娇弱的内核 ──────
啊。
光是这么想著,东东就扬起眉来,嘴角噙著邪笑。
一瞬间他有点混乱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像故宫博物院内的文物师,认真严肃,
用放大镜考究著珍稀逸品的每一寸纹理,又怕指纹沾染,忧高温光照破坏,
他轻撩起她的头发时,屏息到几乎忘记呼吸。
蓦然一抬头,床前的镜面却清晰映出他和她交叠的身影,
他俯身趴在她身上,每一面镜子,都是活色生香的春画。
像室内忽然拉开了浮世锦绘的大屏风,一幅幅,以各式精妙的角度,细细描绘诉说着。
整个世界,全是他与她。
他想要的,是研究她的红雾?
还是她?
他知道夏羽寒肯定想著,所有喜欢她的人,都是受到红雾蛊惑。
所以她紧闭著花苞,不肯敞开,也不给人近。
但他喜欢的,是她。
肯定是她。
或许,在更久远之前,她尚未拥有红雾之前 ──────
这个念头忽然在他内在蔓延开绽,
那疯狂的欲情再也无法自抑,化为扑天盖地的黑暗。
他内心的墙缓缓融解了,化为黑色的熔岩,流淌著,逐渐布满整张雪白的圆床,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东东抬起头来,扫视著四隅的阵觭,确认周边没有任何异界威胁,
末了,他轻轻吁一口气,对藏在水晶灯后的阵眼,无声祭咒。
天回地转覆七星,万象灭形。
“天黑了。”
室内终于陷入无光的暗冥。
…
…
泠泱在记忆里载浮载沉。
这儿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
转轮的力量正在压缩。
原本分离的因果线,一条一条朝她聚拢,最后试图把她锁死在仿界之中。
她反覆挣扎,始终无法前进,就像指针在钟表面上的刻度被卡死在同一格了。
分针走过11:59秒,本该跳向12:00、12:01......继续走下去,但时针却在那一刻又偷偷转了回来,12:00过后又变成11:59。
时间流逝着,但她哪儿都没去。
永恒的一日。
后来她明白了,连时间也是虚妄的。
这儿只有她自己。
那一刻,连她的真身都一起碎裂了,逐渐化为光晕,散成千片万片。
终于,到了尽头。
她想她接近了万有的核心,万物的最初始。
絮絮的光点,轻飘飘的浮在身边,裹住了她。
那光点越聚越多,她伸手想拂去,却感觉像在光海中泅泳。
最终,连她都化为光晕的一部分。
那些光渗透了她的意识,融解了分际,
她不确定是否还有“自己”。
─── 要自己做什么呢?
“自己”这个概念,仅仅是场世间切割出来的假象。
她可以很舒服的什么都没有,回到初生的光海之中,在温暖的羊水悠长晃荡,平息所有关于她自己的念头。
没有自己,就没有乡对应的爱与恨。
没有那不得不参与的争权夺利和家国责任,她原本什么都没有,就在这里 ───
回到原点。
她无止尽的下沉。
所有东西都泡在粉红色的羊水里了。
万象粉碎,全化为混沌的虚空之海,回到最初始的样貌,
成住坏空,大千幻灭,六道非实。
那些歌声都远了,远了。
他的宫中总有笙歌舞乐,杯觥交错,风情万种的舞姬笑得令她心慌,善舞的水袖款摆飞扬,遮蔽了她的视线。
众人醉倒一地。
隔着那些五欲喧嚣,他遥遥的端坐案前,举起酒樽,眼神淩越那妖娆靡丽的身躯,凝视着躲在门边探头的她。
她怀里还藏着一本没看完的书。
她怕酒气,不懂如何坐在男人身上娇笑劝酒。
她不谙舞,他拉的快,她就不时绊到他腿上,就对他生气说不学了。
但他是她的。
她在他的心尖上。
她假装视若无睹,故意把脚步踩重一些,大步从门边经过。
他扔下酒樽,倏地起身,袖袍往后一拂,追了上去。
金杯在地板上打旋,清澈的酒汁撒落了满席。
他从后头抱住了她。
那记忆在光海中一闪即逝,慢慢消失。
没有了自己,就没有喜欢赖在他怀里的她。
没了。
都没了。
自他粉碎。她就陷在那儿,意识迷離。
那就是转轮的全部,众生意识碾碎后的总和。
转轮如万花筒般幻化出一个又一个圆,周而复始交互重叠的小界,轮转又轮转,未曾停歇。
众生的心识固执要塑造出一个自我,栩栩如生的诸相,但那些自我如沸腾的水泡逼逼剥剥浮出水面,在烈日照耀之下,很快又碎成细沫。
浪头一波又一波掀起,打碎了所有妄想长存不灭的聚沫。
海面再度归于平静。死寂。
连她也出不去了。
或许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想,比较轻松。
她记忆里的他越来越淡了。
他是谁呢?是那年在北山和她一同避风雪的华服少年,或是冷俊阴鸷的王储?她拼了命想接近他,为了确认儿时的婚约是否还在他心上,后来她又试图将他一身冰霜融化,说不上为什么。
她想看他笑。
他冷情又狂暴,可抱起她时最最呵护,
他的指间缠绕着她的青丝,他低头开玩笑咬她,她仰起脸来轻笑。
连这个微不足道的念想,也得消灭了吗 ────
啊,那他呢?
他消失了吗?
他的星辉流浪至何处?
泠泱找不到他。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重覆很多次,确切来说她一直在换皮换壳,稍纵即逝。
她的几分钟,下界的数月十年,但那海浪总是快速将她灭顶,波涛汹涌,浪头打来一波又一波,将她碾碎,不留馀地。
后来她开始后悔了,她必须凝聚回完整的真身,她才有止住转轮的能力。
这疯狂的变迁,无意义的清洗,好似所有众生都微不足道的潮迁汐移,唯有让她抓到正确的那一须臾,那个刻度,必須精准到一毫也不得差。
─── 我找不到你,不如你抓住我吧。
终于有什么缠住了她。
一开始是无形,像蚂蚁在爬,令人麻痒难当。
后来它逐渐赋型了,一条条黑色的细丝攀绕她,化为具体,如藤蔓卷起她的发丝,撩拨着。
它很快滋长,一发不可收拾。
细藤覆满了她,将她紧紧缚住。
光海开始晃荡。
黑色藤蔓长出了细刺。
那刺很微小,起初只觉得绒绒的,像是幼兽初生的细毛,熨贴着她。
那感觉很温柔,所以她希望能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
回应着她的请求,一阵羽毛飘落的触感,抚扫而过,逗得她又痒又想逃,逃的远远的。
可她挣不开他。
以前,他常扰乱她。
他总是一身矜贵的全装,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把自己严密的裹住,防暗杀。
他藏在重重武装下,准备着,但他的头发摸起来像软绒,也带点刺,有些刮人,他就来凑她的脸玩,她怎么推都推不走。
有时她气了,便想把他的衣物全扯开,气他穿得太厚太多,她摸不着。
她和他软甲上的金属饰物磕磕碰碰的,又冰又凉,唯独他是烫的。
她坐在他身上,她的云裳覆盖了他最炽热之处,藏在底下,被她毫无保留的温柔包覆。
她是如此贪恋着他。
时光逆行。
她想抓住那黑色的藤蔓,但那藤蔓却溃散成一团黑雾,虚虚拢着她。
黑雾细细的刺痛她,提醒她该有身子存在。
─── 这样我才能抱你啊。像以前一样。
粉红色的羊水,终于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向外飘散,
她徐徐浮起,浮在一片残破尸骸之中,满满的,无穷无尽。
藤蔓重新把她箍紧,捕捉猎物般分毫不肯放松,勒出交错的红痕。
它的荆棘张牙舞爪,又长出须根,扎入她蔓延滋长。
它侵入的姿态强悍而绝对,不由分说,它穿过了她的每一处,深入五脏六腑翻搅,从内到外每一处都是它。
很奇怪的是,她却不觉得疼。
她想留住它。
泠泱有一瞬间回神了。
如果她的法力耗竭,真身碎裂了,那么,此刻感觉到疼痛与愉虐的,是谁?
感觉被紧紧捆缚的,是谁?
─── 不顾一切也要拥抱她的,又是谁?
世间原是众生交织的颠倒幻梦,太累人。
她试过了,努力过了。
是身不实,四大为家,
是身为灾,百一苦恼。
“舍了。”她幽幽叹息。
那藤蔓亦有魔性,顺着她的体肤缠绵,直至最幽深之处。
细细的搔疼,迅速化为布满全身的愉虐。
它停留在深处,刮搔着,闹她。
他不想失去她,但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提醒她为他存在,不化为虚无。
那感觉最后遍满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宛如墨汁倒入水里,晕染开来。
他就是不舍。
泠泱开始明白,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转轮摧碎她的力量,那就是他的执着。
无论斗转星移,他只是坚持,不肯撤手。
不舍。
每一条藤蔓都有意识,都是他。
他要她,不管散碎成千片万片,他也会找到她。
她是他的,那渴欲太过强大,终于掀起滔天巨浪,压倒红尘,淩越太虚。
他的温暖遍布她全身,又像晦暗狂暴的黑色梦境。
一刹那,色声香味触,一样一样被再度唤起,重新将她赋形 ───
他撩起她的长发,落下一绺青丝。
他偷偷把它夹在书扉中,温柔收藏。
他的心跳贴在她耳畔,为她跳动,
他说,他一手必须持着剑,所以只剩一手能拥抱她。
没关系。
我也是。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卷,法门无尽,全为你而学。
真的,没关系。
他的血他的精气,全都在她灵魂的刻印里,
那是她的毒,也是她的药。
他的书卷藏着她的隐香,她坐在他的书案上,任由他解开她的云裳。
她在叠纸上翻滚,便笺飞散像群鸟振翅,落在她的雪肤上,可一转眼她就跑了,拥抱过后的书斋,只剩失去辉光的羽毛。
他想她,想得天崩地裂,却没能把换她回来。
所以他想砸碎自己,砸碎那些她为他换来的一切,砸碎他们曾有的理想国之梦,全都砸碎 ───
终于,她出现了。
却忘了他。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一滴泪就能赋予生命,一个吻就能换得永生的童话,
非得走过流火方得回首,荆花静静的开在万丈红尘之上。
─── 泠泱,是你错了,不是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再来一次。
長夜將尽,時光逆行。
从万有到虚空,又从虚空再度赋型为万有。
世间万有,皆在她睁眼的一瞬,
重新演绎。
兽鸣寻求繁衍的声音此起彼落,
鸟群从林间振翅飞起,盎然的生机在春日绽放。
新生幼兽褪去胎衣,带着尚未长齐的新毛,
在夏日骄阳下蹒跚学步,贪婪的啜饮乳汁。
秋风肃杀,最适合狩猎的时光,
万物以利爪以尖牙互相撕咬,为了生存搏斗,
鲜血染红了河畔,又在初次落雪中迎来了寒冬。
大家都睡了,睡了,
被酷寒淘汰的残弱,蛰伏休眠的赢家,全都睡了,
安安静静的冬藏,眼睫披戴霜花,等待下一次循环。
睡着了,再苏醒。
循环。
春夏秋冬,四时寒暑,爱欲生杀,
红雾飘飘渺渺,那是所有曾经存在的生之欲,
从众生堆叠的血肉中,化出夏羽寒的伴生法器彼岸花。
…
…
夏羽寒微微睁眼,翻身侧卧,又闭上眼睛。
她的脸贴在洁白的床单上,四周静谧如永夜,一片漆黑。
但有人在她身旁走动。
她躺的地方微微陷落,又复原,他好像在她身边,又走开了。
别走。
别走。
他从她身畔抽离,就像残梦中逐渐远去的记忆。
他的足迹消失在星河的尽头,一吹即散,关于他的一切都将风化成沙。
她想抓住他。
她伸出了手。
世界开始旋转,像巨大的俄罗斯轮.盘。
顺时针转,逆时针转,顺时针转,逐渐加快,转轮发出钝重的声音,砰的一声骤然停摆。
那是她的手。
她的手穿过两个互相倾轧的齿轮,绞出一片血花。
血肉飞溅而起,如霜雪纷纷,可她忽然不痛了。
那好像是她必须做的。而且正在做的。
唯有将自身寸寸割截,化为千星,才能在他身畔重新聚拢,那是她找他的方式。
一个一个曾经用过的形象和假身全模糊了,如灯火一盏盏被狂风吹灭,可那也无妨。
只要他还爱着她,她没了记忆也能在人海中找到他。
是了,就是齿轮。
一齿一齿彼此啮合,却旋转著。
他只有在某个短暂时刻才能遇到她,接著她就得离开,等待着下一回细小的交会时光。
她终将凌越长空,破开世间幻象,回到他身边。
她毕竟是五代星见啊。他的,专属的策姬。
她身边水声哗啦啦响起,齿轮隐没到水帘后头,消失了。
此时此刻,是她所在的时空。
睡意朦胧,水声渐响,彷佛梦中的星河倾泻而下,
水花落在她身上,又弹起来,温温柔柔的散碎在空气间。
水雾飘荡了一室,弄得室内也湿热起来,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氛,
又凉又热,那气味逐渐沁入她的魂识里,就像她梦里模糊的觉受。
夏羽寒半睡半醒,分不清是梦或非梦,
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浸泡在那温凉之中,
晃悠悠的,随着浪潮一起一伏,摇晃。
一**晃荡好像摇着她的身子,又像贯穿了她的魂识。
像梦中的黑雾,纠缠不放的藤蔓,还有梦里的那个谁。
记忆里她最重要的人。
她想被他紧紧抱着,哪里都不再去,但她还是穿越悠远的时空,落入一摊秽恶的淤泥中。
她被困陷在这弱小又难用的躯壳中,哪儿都去不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她很气他,很生气很生气,
最后对他只剩下愤怒,是他害她必须在这里,在这荒诞错乱愚昧却又伪装歌舞升平的浊恶世间流浪 ───
梦境远去了,此刻夏羽寒已经想不起那些缱綣的细节,只知道那谜样的魔气还在。
就在她的身旁,近在咫尺。
而她很生气。
她很气他,很想哭,却又想见到他,但他在残梦的边际,渐行渐远。
梦中的记忆几乎风流云散,消逝了,
夏羽寒迷迷糊糊间,忽然害怕了起来,害怕最后一丝连结也离她而去,
她试着动一动指尖,试图钩住最后的缠绵。
意识终于一点一滴从梦境抽离,跟肉身的知觉重新连结。
方才那些**蚀骨的觉受,全都变得模糊了,只剩微微的触电感,
她被困在厚厚的茧之中,阻断了原本的快感,五感六尘混浊了,全都染上蒙蒙灰雾。
夏羽寒心里有些难受,怅然若失,可有人代替她发出一声低吟。
那嗓音很温柔,几乎融入无边的静寂,
却隐隐带点意犹未尽的叹惋,像是享乐后的满足。
闭着眼睛的夏羽寒,侧耳倾听。
一阵轻风抚过手臂,她以身体发肤感受,
那是空调透出来的风,吹在裸露的肌理,微凉。
她微微偏头,
发丝一丝一缕从脸颊慢慢滑落,很熟悉的触感。
唯独她的手指,好像被什么绊住了。
温软湿润的触感,很像梦中缠住她的东西。
在那儿,它化为黑色的藤蔓,如绳索,如荆棘,
将她捆缚,攫紧不放,硬将她从血海中提汲而出。
─── 那是什么?
是的,就连此刻,夏羽寒的手指也被它包覆着,滑过她的指尖,轻弹她的指腹。
夏羽寒还没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
一股奇异的触电感,自左手指尖倏地窜上,细细的,钻入她的气脉之中。
像一尾灵动又狡猾的蛇,又像无数的丝线,在她的气脉里分散开绽。
跟梦中的黑色藤蔓相仿。
夏羽寒又感觉自己应该还在做梦,
但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肉身真正感受到的,只有指尖被裹住的温热。
夏羽寒的反射动作,就是想抽回手来。
她顿时睡意全消,勉强按捺着闪躲逃开的冲动,微微张开眼缝偷瞧。
四周晦暗无光,她的肉眼反覆对焦了几次,适应了黑暗,眼前的人影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东东正捧着她的手,低头吻着。
不只是绅士礼仪的吻,
他把她的手指含在唇间,复以舌尖来回缠玩。
虽然他只是咬着她的手指,但他的气息却萦绕了她一身。
奇异的酥麻钻入她的指头,很快的钻到更深之处,沁入她,又像棉花糖一样松松的散开,她竟捕捉不住他,也阻止不了他。
他好像感觉到她的抗衡,拐个弯换方向,
那魔气反覆增幅了数次,颤栗感已从指尖传至周身。
夏羽寒总算搞懂自己难以言喻的麻痒,东东就是那神秘的干扰源。
她忍着不发,但有点懵了。
这什么状况?
那气息,不是东东平时外显的灵气,
完全不是。
东东的元神总隐藏在白雾之中,藏得一点灵光都不显,那是他的闭关状态。
他偶尔现能力时,半身白羽萦绕,如天使展翼,
那就是神裔馆熟悉的东东。
但此刻东东低着头,睫毛覆垂,闭着眼睛吻她的手,
像是静静品味极上美食的表情,又迷醉又凝神。
他的气场却散出一片紫黑色的魔气,
那雾气半身蒸腾,往上一丝一丝的扭动,就如无数黑色的细藤,可以随心所欲形成各种图腾,
下身如浸在墨晕之中,紫色消失了,唯独墨色沉淀着,越往下越深沉。
夏羽寒瞪大眼睛,观察他,脑袋忽然变得很清醒。
─── 那是他真正的气?
正常的灵能者根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气,
那是魔气,非常危险,至少仙界主义派的白心慧等人就是如此主张的。
结果东东乾脆发展出完全相反的气光,最正统的,最符合卫道修行人之标竿的模样。
白羽,白衣,银剑,高速移动时宛如雪尘席卷,把狂暴的黑藤全都收拢,封印在心底。他游走仙宫,任谁也挑不出瑕疵。
夏羽寒半阖着眼装睡,一边努力偷窥他。
她好像了解了什么。
难怪东东在圈内高冷禁欲,在外头却是花边绯闻不断,他的双面形象如光与暗对立着。
认识的第一个月,他常带饮料来给夏羽寒,有一回,她不小心跌到他怀里,她好奇心一起,就想突袭探他灵能。
但平常总爱跟她调笑的东东,一秒就将她推开,他眨眨眼睛,掩饰那直觉快过理智的防备动作,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诧异。
真有坐怀不乱的本事?
当时搞得夏羽寒有些尴尬,好像她主动头怀送抱似的!那是意外!
现在夏羽寒搞懂了,原来她当时侵犯了东东仍紧闭的心扉。
那是他还不想给她见着的东西。
他只在准备好藏住自己时,才抱人。
结果那抱也显得虚情假意,
没有谁能进到他心里,所以特别擅长遗弃,因为没有谁触及过真正的他,谁都一样。
夏羽寒忽然想伸手,摸一摸被他染成紫黑色的空气。
东东的内里,好像藏着她很熟悉的什么,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是梦里的什么。
夏羽寒也记不清,但偷偷凝视着他,她就觉得东东真正的气好像很美味。
为什么用“美味”两字来形容呢?
在人类的美食中,除了墨鱼香肠墨鱼面以外,大概就没什么食物做成黑色的了,这其实是有点科学根据的,据说黑色会引起大脑的负面思绪,妨碍食欲。
夏羽寒很相信科学,但她这么看着东东的紫黑魔气,还是想吃。
好像是一种只有她能理解的极致美味,那样的感觉。
─── 等等,这是喜欢吗?
夏羽寒不得不承认,东东的确生得很好,就连此刻,他头发**的垂着,沿着脸庞流下,滑至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又欲又性感。
但那是两件事。
东东很俊美,但夏羽寒对颜值的抗性更高,她也是通灵人,过早被迫认识一堆顶着皮相诈骗的异界男仙,看惯了,自此之后彻底无感。
她和他在学校互动有一搭没一搭的,好像双方都不上心,可有可无似的。她警戒心高,下意识特别防他,防得很,感觉好像接近他会有危险似的,也说不出为什么而防,大概是本能的趋吉避凶?
他今天真的来接她,本来也是意料之外。
没想到,东东真正的灵气远远超越色身的等级,岂止十倍百倍。
那气息既危险又迷人,她想尝尝看,想舔。
她甚至想直接把手插入他的心口,把他撕开,触碰那气息的源头,密度最高之处。
─── 喜欢他?不对。
她可能吃过他,一定是这样。
那是怎么吃的?
夏羽寒被自己的推理搞得一头雾水,她有很多问题想问,
例如:你可以借我试吃吗?
你是怎么藏的?别藏了,别管不懂欣赏的傻逼。
啊,算了,不然你也教教我,我那该死的红雾怎么藏好?
东东却心无旁骛的骚扰她。
虽然他自始至终,就只衔着她的一根手指,
但他灵气逼入的力道是有节奏的,他简直以气代手,玩弄戏耍。
他的气息穿过了她的全部。
时深时浅,搅动着,在她身上绽开一朵朵烟花,馀波荡漾。
夏羽寒所有感知全被搅得一团乱,
她好似漂浮在云端,被风吹得散散的恍惚。
那风便是他。
东东的技巧很优秀,偏偏就是低头的角度,始终没发现夏羽寒睁眼了,还想手撕他来吃,
他很专注轻吮,完全没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发出咕啾的水声 ───
夏羽寒终于忍无可忍。
她弓起指甲,朝他的舌尖狠狠一刺,
同时翻身而起,右手一巴掌便挥了下去。
一缕缕细丝状的黑色灵气,从两人交.合之处散逸而出,还勾出非常微量的红雾。
东东反应也是奇快,他立刻抬起手臂,以浴袍宽大的袖摆,成功挡下夏羽寒的巴掌,
也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同时收起了魔气。
“等等!你别停 ──── ”
求你别收走食物啊!
魔气一消失,原本目不转睛盯着美食的夏羽寒,脑袋就清醒了,
她爬起来,凝视眼前令人不安的情景: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
洁白的旅馆床单,室内灯光几乎若有似无,
唯独墙沿上方,泛起了淡淡的幽蓝,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静谧的深海世界,房间全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
而东东......
他身上仅披着一件白色浴袍,胸膛微露,还散发出刚沐浴过的清香。
看起来就像发生了什么,还被发生完毕了!
重点是,她对发生的过程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惊吓让夏羽寒把梦境忘了十分之九,她尖叫起来:
“程晓东!你这变态!下流!!”
虽然她刚刚一瞬间很想吃他的气,
但在夏羽寒简单的逻辑思路中,她想手撕东东的气来吃,
是字面上的明确概念,就是,手撕,他,EAT。
总之跟上床不相干,暂时无法联想在一起。
所以东东还是该死,无庸置疑。
东东飞快举起双手自清,喊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我看你很累,帮你脱鞋子,是为了让你更好睡。”
“那你为什么穿、穿这样!”
“我很绅士。你在床上,我在沙发,我穿怎样没妨碍你啊。”
这是东东的折衷法子。
为了完美伪装自己的变态心理,他把房间角落的沙发,一路推到床边,紧邻着双人床,费尽努力,才调整出最棒的观察角度。
幸好旅馆铺了地毯,减少了搬动可能发出的噪音,掩护了他劳心劳力的无聊行径。
他真的没上床,
他只是把沙发推到床边来而已。这样就占理了吧!
结果夏羽寒还是不分青红皂白,一醒来便朝他的脸猛打,
身为男主角,东东死也不愿被打脸,只好再度抬臂挡格。
但东东越挡,夏羽寒就越生气、越觉得可疑,
她怀疑自己被非礼了,但又没有证据。
因为她睡著了,完全不记得过程用了什么姿势 ────
夏羽寒用力打东东,偏偏打到软趴趴的衣摆无处着力,
她只好前倾身子,把手伸的更长,抓住他的浴袍,不让他再用宽袖格挡。
“程晓东,你无耻!!唔。”
东东眨眨眼,低头看着自己被扯掉的浴袍腰带,从胸前一路敞到下腹。
夏羽寒的攻击荣登本日最无耻,
她直接从床上扑过来,还把他扒开了。
从精壮的胸肌,诱人的腹肌,紧实的腿部,全都一览无遗。
正面,他除了浴袍以外,里头什么都没穿。
被裸奔的东东,反而放弃抵抗了,
他乖乖斜卧在沙发上,把脸枕靠着沙发椅把,歪着头,无辜的看着她。
等她继续。
想干嘛就放马来吧,嗯哼。
夏羽寒倒抽一口凉气,别过头不敢直视:
“天啊,你可以不要裸的这么自在吗?”
“我不是自在,我只是镇定。”东东一脸君子袒荡荡,
“而且我不是裸,是被裸。我什么都没做。”
“.........”
“我本来穿得好好的,是你扯我......”
夏羽寒愤愤抄起床边的棉被,直接朝他扔过去,
闷住他的诡辩,顺便帮忙遮住不可描述。
但刚刚,那个,是什么状态?
─── 那个。唔。
夏羽寒读过一则心理学科普:
【当你被告诫不要去想一只红色的大象时,你脑袋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红色的象。】
夏羽寒的理智很不想理解红色的象,
但惊鸿一瞥之后,她的思绪还是冒出接二连三的疑问:
他那是完全体吗?
还是休眠状态吗?
呃,不,别想红色的大象!
但夏羽寒无法克制自己追根究柢的学霸精神。
只要有疑问,那个疑问就会快速变成她当前人生最重要的事,非要学清楚不可,不然她就要去翻书查资料,搞懂了才能放下。
而她看到了那个!
那个!!
正因为夏羽寒本身没有那个物件,所以无从推测东东应有的膨胀系数,
这不幸的事实反而导致红色大象快速衍生出了满坑满谷的疑问,一瞬间占满她的思绪。
─── 休眠状态吗?
如果那是休眠中,代表东东咬她手指时没有邪念。
那就是她误会。
还是,其实是他使用完毕,正在小歇回神?
那就更可怕了。
─── 那完全体是长怎样?
她就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求知欲,想搞懂刚刚看到的那个,到底是完全体,还是休眠态 ─── 难道只能请教大象的主人?
她偷偷瞄了东东一眼。
不不不,停下来!
绝对!不要!去想红色的象!
在车行急驰时,摔到他大腿之间的那一幕,全都在夏羽寒的思绪中一次串起。
现在连大象摸起来的手感都有了,气死人了!
夏羽寒羞愤的唾骂:
“走开啦,把你家的红色大象关好!”
啊?
东东被迫抱着棉被遮羞,一脸懵。
红色的、大象?
“小冷,你刚刚梦到......我有一只红色的象?”
红色的。大象。
她是不是睡迷糊了?
东东的思绪中,也瞬间被迫冲出一只红色的大象。
但跟夏羽寒纠结的方向完全不同,
他想到的是货真价实、被涂上红漆的象,从象鼻到尾巴,全都红通通的。
红色的大象塞满了他的家,四蹄踩在客厅四个角落,显得相当窘迫,
但它还是悄悄的拨开窗户,
布满皱折的象鼻昂然而起,伸出窗外,欢快的摇晃,跟外头的夏羽寒打招呼。
嗨!小冷!看我!
但夏羽寒并不领情,她飘在半空中,对挥动的象鼻娇声斥责:
东东!把你的红色大象拖回去关好!
大象遭到无情的丑拒,很失望的缩了一下。
东东挑挑眉,陷入长考。
他养的。一只。红色的。大象。
但夏羽寒想的画面,跟他完全不同款式,也不真是红色的。那只是个比喻。
她沮丧的趴在枕头上,不想面对大象主人的眼睛。
夏羽寒就是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说不出的怪,又燥热,肯定被东东怎么了。
她试着不着痕迹偷偷扭一扭腰,偷偷提臀,没感觉到疼。
唔,红色的大象......是的,她看到他的尺寸了!如果真的这个那个,不可能不疼。
所以应该没被怎样?
除了脚上的凉鞋消失以外,她的衣服也是完好的,
她自己低头从前襟偷望一眼,还有内衣钢圈压出来的浅浅印痕,
显然是她刚刚翻来覆去,睡到跑位的结果,足以证明东东没解她衣服。
男人通常只热中解衣,不具备帮女孩穿戴整齐的勤奋。
夏羽寒睨着身旁的变态绅士,暗暗怀疑,
但东东依旧抱着棉被,被他脑内的红色大象困惑着:
如果喷漆成别的颜色,夏羽寒会喜欢吗?
在华人社会,每种颜色,都有背后的政治意涵,很麻烦的。
红色的大象,不错啊,没问题啊,换成绿色可能就不那么妥当了,好像有挑动两岸对立、伤害民族感情的含意......
“不要再管颜色了!”夏羽寒很想跳起来掐他,
“你刚刚到底在干嘛!”
“检查妳的内外气场,看能不能把思蛊残存的毒性清出去。那很麻烦。”
东东在棉被下重新系好浴袍,慵懒的仰躺在沙发椅上:
“还有,研究神伶夜宴。”
“什么?”
“哦,就是妳那个怪怪的血雾,我帮你取的名字。喜欢吗。”
“不是那个问题,是你的手法很......”
很变态,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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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Milky Way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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