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正好照在纪夜明的脸皮上,纪夜明皱了皱眉,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居然梦到了军队全军覆没,还那么真实,连旅团长叫什么正梦都给脑补了出来,看来最近太过紧张了。
后脑勺有些发疼,纪夜明缓缓撑起上半身,摸着后脑勺,好半天才想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
“二十万?!”
听到这可怕的数字,纪夜明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捂住了嘴。死死盯着男人,想从他表情上发现开玩笑的踪迹。
男人轻轻一笑,收回手臂,回到桌边继续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含混得说道:
“甚至它们还饼粉三鹿,唔!着个事真滴皓齿……”
纪夜明见男人如此轻松写意,不由得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
且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死潮的数量,就算知道,这个男人又是怎样躲过如此数量的死潮?
但是若没有死潮的话,他又怎么混过的暗哨?
想要混过暗哨,实力得很强,可是实力再强怎么可能在十万规模的死潮下存活?
太诡异了,这个人。
难道是高阶殢魃?!
纪夜明一惊,但转头看到男人吃得津津有味,又否决了这点。
如果是高阶殢魃的话,悄无声息的杀掉他轻而易举,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何必与他虚与委蛇。
更别说男子眼神清澈,并没有殢化的痕迹。
纪夜明有些混乱,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尽快把上报给队长,让他做出决定。
就这样敲定注意,纪夜明向男人说道:“我要回队里去了,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来西门旁的营地来找我,我叫纪夜明,你呢?”
“我?”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道:
“活太久,忘记了。”
“嗯?”
纪夜明微微一愣。
“好像不太合适?”
“那我立马编一个好了?”
男人挠了挠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墙壁。
纪夜明随着男人的目光望去,之间两把横刀静静地靠在那里,一把蓝光锃亮,显然主人经常爱护,而另一把则锈迹斑斑,连能不能拔出来都是个问题。
男人思索了会,沉吟道:
“就叫我寒伶吧。”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真的会有人能忘记自己的名字吗?而且那把刀也太过……
作为同样使用横刀的人,纪夜明对不爱惜刀的做法很不满,但别人的事他也不好干涉,只能询问道:
“寒伶?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哎呀,将就啦,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男人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说起来,你不会打算把此事上报吧?”
“那是自然,虽然你说的可能不实,但如果能引起上级留心,减少伤亡,那也是极好的。”
“愚昧,”
男人嗤笑一声,道
“且不论我说的是否真实,你难道没想过,你这样上报,若是不实,则会失去信任,被人打上妖言惑众的标记,若是属实,则会被质疑何处寻到的情报,最后被失去亲人的人类所迁怒,成为叛徒?”
纪夜明闻言一愣,问道:
“难不成还有人类和殢魃合作?”
“别人认为就行了,不是吗?就像你认为我在夸大其词一样。”
寒伶摇了摇头,继续道,
“给我带来的麻烦姑且不提,毕竟公子给了我住宿之地,我只要离开就好,但公子之后又该如何抉择,我观公子的性格,相必也有仇家吧。”
“如果公子上报,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这座城池再无你的容身之地。”
“外人本就不容易获取信任,更何况公子来自彼岸,是[罪人]。”
纪夜明沉默,寒伶一针见血得指出了他尴尬的处境。但如果避而不谈,若是睦月轻敌而损失惨重……
想到这,纪夜明下定决心,说道:
“先生所言甚是,但如果睦月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损失惨重,我并不能心安,况且一个人与一城人究竟谁重要,这并不难判断。”
“人终究要为了自己而活。”
“可若人人为己,人类早就灭亡了。”
“可从古至今,那些一心为公的人基本没有好下场,活得好的,都是为了自己。”
“人们赞扬他们的无私,却无视他们的苦难。”
“那先生又是为何跨越重洋呢,难道不是为了谁,或者为了什么吗?”
“我?”
寒伶笑了笑,说道,
“当然是为了寒伶。”
这人果然好奇怪……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纪夜明不再和寒伶争论,随手招呼后便准备出门。
这雨有点大……
突然纪夜明感觉后脑一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呀,公子,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将纪夜明从回忆中惊醒,纪夜明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寒伶正盘腿坐在床上,戏谑地看着他。
“你……”
“对,是我打的,”
寒伶摆了摆手,打断了纪夜明,
“现在你去报到吧,昨晚雨太大了,我是好心留你住宿,嗯,对,哎呀呀,我太好心啦……”
寒伶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纪夜明却紧张得盯着他,同时缓缓向房门靠去。
现在他可以肯定,寒伶的实力太强了,已经远超他的认知,至少队长不可能上一秒还在吃饭,下一秒就直接放倒他。
“哎呀,别这样嘛,都说了我只是好心留你住宿呀……虽然这间屋子是你开的便是了。”
寒伶摇摇头,身形一闪,便握着蓝色的横刀便站在了门口,打开房门,回头招呼纪夜明道:
“走吧公子,我也陪你去看看。”
纪夜明心头大骇,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寒伶实力太强了,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不如顺着他的意,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此,纪夜明转过身,打算随着寒伶出门,眼角却突然瞥到了那把锈迹斑斑的横刀还靠在角落,于是招呼寒伶道:
“先生,你的刀……”
“就丢在那吧,丢不了的。”
寒伶毫不为意,摆摆手道。
纪夜明想想也是,一把破烂的横刀,带着也是费事,也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虽然艳阳高照,但睦月城里里面的气氛却堕入冰窟。
原先繁华喧嚣的集市如今变得冷清寂静,沿途两侧的屋舍全都紧闭着门窗,只有一队又一队士兵的行进声在空旷的街道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沉重。
纪夜明看着那些士兵身上的灰黑色甲胄和腰边长短不一的两把太刀,心里微微一沉。
战役军团已经出动,全城都被戒严,看来死潮的规模已经足够威胁到整座睦月城。
寒伶可能没有说谎。
想到这种可能性,纪夜明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即提速向营区赶去。
路上无事,除了偶遇几次身份盘查,纪夜明都通过自己战术小队队员的身份带着寒伶蒙混过关,很快就来到了营区。
战术侦查部队的营区还算平静,透过门前的拒马,能看到很多战士三三两两地路过。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纪夜明轻舒一口气,转头对寒伶道:
“部队营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要不先生在这里等会我,我报告完就出来?”
“好无情欸~”
寒伶摆摆手,笑道,
“好歹都是第二十七战术侦查小队的队友,一起嘛。”
“你什么时候是……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所属队伍的番号。”
纪夜明瞳孔一缩,不由得倒退半步。
“你……”
“纪君,寒队长!”
一道声音打断了纪夜明,纪夜明回头望去,一道身影正在营区内向他们挥手走来,纪夜明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好友,楠木宗介。
楠木走到两人面前,疑惑地问道:
“寒队长,纪君,你们昨晚去哪里了?队长正找你们呢。”
“你叫他什么?!”
纪夜明指着寒伶,不可置信地问道。
“啊?”
楠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支支吾吾地回道,
“队,队长啊?”
“副队不是也叫队长嘛……”
纪夜明猛的看向寒伶,寒伶耸耸肩,向楠木解释道:
“他昨晚喝醉了,脑袋摔傻了,不要在意。”
说罢,寒伶就朝着门口的岗哨走去,岗哨的哨兵看到他,也是按照规定拦下检查证件。
可寒伶仅仅是空手朝哨兵摊开,哨兵却像是看到了证件一般,拿起“空气”仔细检查后居然敬礼放行。
寒伶过了哨卡,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纪夜明,笑道:
“愣着干啥,酒还没醒啊?”
纪夜明连忙经历哨卡检查,跟上寒伶的步伐。
纪夜明脑子只感觉脑袋里一片浆糊,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股彻骨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许,至少能继续思考。
究竟是是他酒喝多了,还是寒伶他……
强到了影响所有人的意识?
他还在做梦吗?
远处的川木司大声招呼着他们二人,指责寒伶永远都是不修边幅。
队员陆陆续续的靠了过来,独独少了千岛逢的影子。
纪夜明向旁边的队友问道:
“千岛逢呢?”
“被当做内奸抓走了。”
楠木解释道。
“什么?!”
纪夜明吃惊地望向楠木。
“你不知道?哦,你昨晚不在营区时,千岛逢向队长报告可能有超大规模的死潮入侵,然后今天一早就被带走了,说是通敌来着?”
一旁的另一个队友也插话进来:
“你说真的有人会与殢魃结盟吗?”
“不知道啊……咱们虽然苦点,但吃得饱穿的暖啊……”
“与殢魃……那种怪物……”
“城……戒……”
纪夜明逐渐有些听不清了,他明明清晰地记得,昨晚他要上报死潮的消息,却被寒伶弄晕过去。
而今天千岛逢就因上报敌情被当做内奸带走……
寒伶他……轻而易举地改写了所有人的记忆!
“纪夜明?”
“到!”
寒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纪夜明一个激灵,立正站好,却发现除了寒伶以外,其他人已经远去。
寒伶仔细打量着他,突然一本正经到:
“我是谁?”
“报告!第二十七战术侦查小队副队长寒伶!”
纪夜明大声回答道。
“噗……”
寒伶严肃的表情突然一崩,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腰边两把刀都随着他身体不断抖动。
“谁说我是你们副队长了?”
好不容易停下笑声,寒伶这才开口问道。
“他们……”
纪夜明正想说楠木等人都认为寒伶是队长,却突然看到他右腰侧那把锈迹斑斑的横刀。
纪夜明瞳孔一缩。
明明他走的时候亲眼看到,那把横刀还随意地放在角落。
“我来自黑风洋的彼岸,来自你的故乡。”
寒伶继续说道。
“我混混入了睦月城,要你帮忙开了一间客房。”
“我打晕了你,然后伪造了我是副队长的[事实]。”
“但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罪人而已。”
“但那又的确是真的,因为下到你的朋友楠木,上至整个军团的人事官,都知道,寒伶是第二十七战术侦查小队副队长。”
“他们相信是千岛逢上报了死潮,所以千岛逢便成为了你的替死鬼。”
“所以公子啊,没有绝对的真实以及谎言,当你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你的谎言时,那个谎言就已经是真实的了。”
寒伶略略抬头,微眯眼睛,看向天上的太阳道: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上不能直视的,只有人心和太阳而已。”
“所以做好准备吧,死潮要来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