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刚结束，班主任诚老师就抱着一摞试卷快步走进教室。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比平时温和许多，但手里那叠厚厚的成绩单还是让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沈老师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总体来看，我们班表现不错，特别是——"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在前排某个位置停留了一瞬，"有同学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许深下意识地看向并排的秦祁年，秦祁年坐姿笔直，面无表情，仿佛老师讨论的对象与他无关。
"现在发成绩单，我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诚老师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秦祁年。"
秦祁年起身走向讲台，背影挺拔如松。当他从沈老师手中接过成绩单时，老师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追随着他，有羡慕，有崇拜，也有几分习以为常的麻木——毕竟对秦祁年来说，考第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许深伸长脖子，试图从缝隙中窥见那张成绩单上的数字。当秦祁年经过他身边回座位时，许深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多少分？"
秦祁年瞥了他一眼，将成绩单往他这边倾斜了一点。许深的目光立刻被那一连串惊人的数字吸引：语文140.5，数学149，英语148，物理100，化学94...总分631.5，全市排名第一，全校排名第一。
"哇！"许深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苏涛从前排转过头来，促狭地眨眨眼："深哥，你现在才知道祁哥是学神啊？"
秦祁年表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但许深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他轻轻拽了拽许深的袖子："安静。"
"想达到我的成绩，你还得努力。"秦祁年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但眼神却不似话语那般严厉。
许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想说什么，诚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许深。"
他连忙起身去领自己的成绩单。走回座位时，许深已经迫不及待地低头查看：语文102，数学89，英语72，物理72，化学68...总分424，班级排名35。
刚刚还闪闪发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许深盯着那张薄薄的纸，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424分，连秦祁年的三分之二都不到。那句"你还得努力"突然在脑海中回响，原本可能是激励的话语，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
"深哥，你考得怎么样？"苏涛又转过头来，好奇地瞄向许深的成绩单，"哇，比我高十几分呢！我差点就班倒数了！"
许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行吧..."
"我只考了第五名..."坐在许深旁边的刘思宁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失落，"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完全没思路。"
许深看了看刘思宁的成绩单——总分589，班级第五。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个学霸云集的班级里，他的成绩简直平庸得可怜。
"许深。"秦祁年突然回头，声音很轻，"你的进步很大。"
这句简单的评价像是一缕阳光，稍稍驱散了许深心头的阴霾。他抬头看向秦祁年，后者已经转回去，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但许深知道，对惜字如金的秦祁年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肯定了。
"各年级高一的同学，请到操场集合。各年级高一的同学，请到操场集合。"广播突然响起，打断了许深的思绪。
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同学们纷纷起身准备下楼。许深慢吞吞地起身，心情依然被那张成绩单影响着。当他合上课本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书页间滑落。
许深好奇地打开，上面是秦祁年工整的字迹："下次我教你。——Q"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许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抬头寻找秦祁年的身影，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出教室，只留下一抹深蓝色的校服背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初夏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落，照得人睁不开眼。许深被分到了三班方阵，而秦祁年作为一班学生，自然站在最前排的方阵里。隔着层层人群，许深只能偶尔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后脑勺。
"听说今天要宣布奥赛选拔的事。"苏涛不知何时挤到了许深身边，小声说道，"祁哥肯定要代表学校参加物理竞赛了。"
许深点点头，目光依然不自觉地寻找着秦祁年。即使在这几百人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也总是那么醒目。
校长开始讲话时，后排的学生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推搡着往前挤，想听得更清楚些。许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小心。"
许深猛地回头，惊讶地发现本该在前方方阵的秦祁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阳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融化的蜜糖，闪烁着许深读不懂的光芒。
"你怎么在这？"许深小声问道，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秦祁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眉看向骚动的源头，那几个推搡的同学立刻安静下来。他的手依然搭在许深肩上，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让许深的脸颊微微发烫。
"...下面宣布参加省级奥赛的选拔名单。"校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高一(1)班秦祁年，物理竞赛..."
掌声雷动中，秦祁年松开了手，准备回到自己的方阵。许深突然鼓起勇气，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那个...恭喜你。"
秦祁年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阳光下，他的轮廓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好看得不真实实。
"谢谢。"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晚上帮你分析试卷。"
说完，他便大步走向前排，留下许深站在原地，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周围的掌声、校长的讲话、炙热的阳光，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那句话在脑海中清晰回响："晚上帮你分析试卷。"
集会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返回教室。许深故意放慢脚步，等到秦祁年从前方方阵走出来，才快步跟上。
"那个..."许深绞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开口，"我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完全没思路..."
秦祁年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题型我讲过类似的。"
"可是我考试时太紧张了，全忘了..."许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是不是很笨？"
秦祁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许深。阳光下，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深鼻子一酸。
"只是缺乏系统训练。"秦祁年继续道，声音比平时柔和。
他的话被突然冲过来的苏涛打断："祁哥！校长找你呢！说是竞赛的事！"
秦祁年皱了皱眉，对许深点点头："晚上说。"然后便跟着苏涛向行政楼走去。
许深站在原地，看着秦祁年远去的背影，心中的阴霾早已一扫而空。那张成绩单不再代表遥不可及的距离，而是一个可以努力追赶的目标。因为有个人，愿意伸出手，带他一起向前。
回到教室后，许深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着"下次我教你"的纸条夹进课本里。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而他的心情，比这初夏的晴空还要明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