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郑含月心里知晓答案,但裴凛渊这样板着面孔严肃地问她,带给她的压迫感已然远高于她对他的信任,她吓得手脚冰凉,大气不敢出,漂亮的眼睛清澈得像贝尔湖的湖水,泛着阵阵涟漪。
大概是她我见犹怜的神态当真惹得裴凛渊心软,他的语气和缓了不少:“不该吃的东西不能吃知道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肠胃并没有调养得很好。”
郑含月以为裴凛渊是在嫌弃她的体弱多病,想要扭转裴凛渊对她的印象。
一句“不,先生,我很健康”卡在嗓子眼,最终被她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
她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在她心里,裴凛渊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在说话的时候,她是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她并没有和裴凛渊平等交流的资格。
现在是裴凛渊在盘点她错处的时候,她更不该不合时宜地顶撞他。
她本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大多情况下都在察言观色。要么入乡随俗,要么随波逐流,跟着其他人有样学样。
裴凛渊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和生活来源的资助者,从来没有人对裴凛渊提出反对意见,亦或是违抗他的指令。
那么她也不会特立独行。
她还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本。
何况平心而论,她确实有错。
她分明不会吃陌生人递来的食物,也不会再碰离开过视线的东西,却会不管不顾将不能食用的物品吞入腹中。
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她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打了半天的腹稿就这样埋进了心底,由此引发的酸涩委屈恰如迅疾的山洪,汹涌地在心里蔓延开。
骤然席卷的情绪令她红了眼眶,一眨不眨睁了太久的眼睛突然间不再干涩,隐隐闪动着迷离的泪光。
她快要哭了。
饶是如此裴凛渊也没有放过她。
他甚至是洞穿了她的想法后才施压的。
“小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都是伤人不伤己,你急了为什么第一反应是委曲求全?你认为你的牺牲有价值吗?”
还好她刚才没有解释。
她盘算好的言辞是那样苍白无力,并不能应对裴凛渊的责问。
郑含月没有放弃思考。
她在裴凛渊的引导下懊恼地想,她当时是有机会把芯片藏在草丛或者垃圾堆里的。
分明冷静下来就会想到的解决方法,她偏偏自乱阵脚,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她缄默了太长时间。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裴凛渊的耐心逐渐耗尽。
“Cynthia,拒绝开口是没有用的,你必须正视自己的错误。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谁教你这样低头的?”
她知道是谁教的也不会把对方供出来,况且她也记不起是谁跟她说的直视裴凛渊非常无礼。
不论是谁自以为是散播的传言,眼下她站在裴凛渊面前,就得遵从他的指令。
她缓缓抬头与裴凛渊对视,第一次看清他的五官。
几乎是目光交汇一刹那她就愣住了。
裴凛渊的这副皮囊委实摄人心魂。
治疗室里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近乎让人忽略现在是凌晨。他清俊的面庞上没有映照出半点油光,皮肤却被光线描摹得白到和她一个色度。凌厉的剑眉和深邃的眼睛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英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颚线和利落的身形却是所有俊秀美男共有的标致。
她可能会认错裴凛渊的背影,但绝不会对他这副精致的亚洲面孔脸盲。
裴凛渊实在很擅长把控人心。
她完全扛不住强度这么高的审问,不顾喉间尖锐的刺痛,语无伦次地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销毁不了的东西,要吞进嘴里。”
裴凛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让她也觉得自己给出的理由过于荒唐,不如不说。
郑含月懊丧地咬了咬唇。
就算他生得好看也不能抵消她内心对于他威严统治的恐惧。
裴凛渊过去对她采取的是放养政策,把她交给别人后就没有再过问过她的一切事宜,遑论教她礼仪规矩。
她的涵养是她出国前尚且在世的父母培养的。
所表现出的谨慎则是出于对陌生环境的戒备。
这是不需要他人教导、与生俱来的感知,只需要借助细腻敏感的心思就能探查到对方的情绪。
尽管裴凛渊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她探出的触角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来自裴凛渊的愠意。
也许她的做法是错误的,但她不知道裴凛渊为什么要为她的错误而生气。
她的死活应该影响不到他的生意。
她本就是不能给他创造任何价值的小人物。
裴凛渊的别墅群是斥资六百亿美元建造的。
一艘吨位庞大的豪华巨轮能承载多少人,他的别墅群里就住了多少人。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亲眼看见过游泳池的底板升降变成了停机坪。
裴凛渊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和直升机,不止一架。
她一直很想知道他的财富是从哪里来的,为此特地留意过,可掌握的情报相当有限,只知道一部分是来自“短平快”的美股投资和各国的实业,其余的属于机密,再窥探就会被发现了。
在金钱的诱惑下,人类的贪婪能够蚕食理智,罔顾法律与伦理。
如果裴凛渊需要,他其实能在同一阶段拥有许多不同的女人。
他救助的流浪者不止她,还有很多街头的流浪汉。
只是她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出入他的居所。
他禁欲禁得比公共场所的烟草还苛刻,片叶不沾身。
“Cynthia,你在走神? ”
郑含月被裴凛渊警告才发现自己竟然真在他面前神游天外。
她不由打个哆嗦,软糯地叫:“先生。”
她进步了许多,至少她现在会叫人。
过去她见到裴凛渊,连先生都不知道叫。
还不等她想明白如何称呼,裴凛渊的目光就从她身上掠过,与她擦肩而过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裴凛渊猝不及防的重视令她无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她诚惶诚恐地打着寒颤,额头、后背、手心都是冷汗。
裴凛渊见她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继续道:“知道自己做的是件多危险的事吗?迫切想得到这枚芯片的人是不择手段的,他们或许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就剖开你的肚子,你这副柔弱的身子骨能承受这份惨无人道的摧残吗?”
郑含月早已面无血色,闻言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更加惊惧,晶莹的泪珠似断了线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楚楚可怜地抽噎着,胆战心惊道:“对不起,先生,我没有考虑到后果。没想到后果可能会这么严重。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会的。”
裴凛渊用相当肃穆的口吻斩钉截铁地说出三个字。
郑含月讶然抬眼。
她以为裴凛渊是不信她的保证,不料她很快就知道,裴凛渊说的是省略句,完整的语义是:你会再也不敢的。
“背朝我,转过身去。”
裴凛渊对她发号施令。
他命令的语气不容抗拒,郑含月却略有些迟疑。
背对着他好像不太礼貌。
她也没有和他建立足够的信任,不敢放心地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他。
真正的原因她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会有人进来……医生刚才说他只是去拿药水了,还会再回来的。”
“所以我们速战速决。转过去。”
“可是……”
她看见裴凛渊慢条斯理地卷起来衬衫的袖口,露出肌肉结实、肌理匀停的小臂。
她害怕得要命。
“Cynthia,别让我说第三遍。”
裴凛渊的语气严肃到了极点。
郑含月轻轻抽噎着转过身,刚站稳,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他温热的大掌拍在她的裙子上响极了。
疼倒是不疼,遭到拍打的地方略微刺麻。
挫伤的是她的羞耻心。
脸上的红晕悄无声息地过渡到了耳根。
裴凛渊不说话,只是一味施责。
一下接一下的掌掴叠加,威力不容小觑,臀上火辣辣的疼,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呜咽起来,小幅度地闪躲。
裴凛渊停了下来。
他眉眼凌厉,嗓音冷肃:“怎么?还想反抗吗?”
她疼却不叫,低声嗫嚅:“先生,我成年了……”
“成年了还犯这么低级的错,是明知故犯?”
郑含月无从辩解,害怕说多了又要罪加一等,不由凄声啜泣。
但至少,她比那些只知道老实接受惩罚的人聪明,懂得为自己争取。
“先生,我要是努力的话,有机会像杨先生那样成为您的得力助手吗?”她顾左右而言他,真诚且急切地补充,“我的学习成绩不错,有望拿到来自您设立的基金会的奖学金。”
裴凛渊收手,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你拿到了再说。”
郑含月没有得到希望得到的答复,顿时失望地叹息,平滑俏丽的双肩随着她的吐息重重塌陷下去。
裴凛渊望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忽然想到把她领回来的那晚,她在小花园里,也是这样背对着他,仰头天真懵懂地望着天边的月亮。
要是能发图就好了。好想配一张仰头望月的猫猫图。谁能不对我们乖宝动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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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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