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郑含月难堪的不仅是被裴凛渊惩罚教育,还有自己凌乱的衣衫和满是污迹的脸颊。

刚才她连上裴凛渊的车都难为情,坐在车上只坐了座椅的三分之一。

现在脏兮兮的被裴凛渊抱在腿上,只觉得如坐针毡,而非受宠若惊。

裴凛渊穿得整洁得体,却丝毫不在意她身上是否干净,没让她坐治疗室里冰冷坚硬的椅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将她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血污用质地柔软的巾帕一点一点拭尽。

她进治疗室前杨争辉就问过裴凛渊要不要给她换身衣服了,只是裴凛渊之前在现场就抱过她,要染脏早染脏了,直言当务之急是把她体内的芯片弄出来,这才没有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郑含月心想怪不得裴凛渊手下的人都对他心悦臣服。

谁能抵抗一个头脑睿智、恩威并施的领袖,谁会不相信他能带领他们开创美好的家园?

她认为裴凛渊做什么都一定有他的理由,包括做了她的监护人却对她进行放养。

他将她寄放的家庭是犹太家庭,背后是庞大的犹太财团。

犹太财团掌控着金融体系与媒体话语权,连主导军事工业复合体的盎撒财团都无法挫伤其锐气。

犹太人只信教,而盎撒讲究血统纯正。

裴凛渊身为华裔,从开局就被迫选择了阵营。

裴凛渊来到美国后,对犹太财团有倚仗也有较量,相处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方面出资建教堂,争取合作机遇,另一方面又悄无声息地打破了他们对于某些行业供应链的垄断。

他明面上不参与政治博弈,暗地里观察着国际动向,双面押注以求生存。

商品交易的诞生,一是基于信息不流通,二是由于信任不传递。

有她这么一个“养女”为质押在犹太财团的掌控中,能让很多人安心。

要是她没有一点利用价值,裴凛渊的慈善也不会做到她身上。

那些对她的价值深信不疑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这是在基于裴凛渊没有对她偏宠的基础上。

否则她就是裴凛渊的软肋,反而会变成要挟他的筹码,变得不再安全。

与死亡相比,她寄人篱下受到的委屈不值一提。

她是心甘情愿做这个角色的,甚至希望能帮到他更多。

毕竟裴凛渊要是倒台,不只是他的性命难以保全,以他傍身的华裔群体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靠山,各自为营容易产生分歧,激化矛盾,到最后一定是树倒猢狲散,上下乱成一盘散沙。

不过随着她的成年,监护关系解除,这点价值消失殆尽。

下一步他会怎么做,郑含月琢磨不透。

现在中东局势不稳,以以色列为首的犹太人声名狼藉,裴凛渊又以慈善名义介入了美国的医疗、教育、养老等多重领域,持续救助贫民窟的难民,不适合再和犹太人绑在一起。

各洲对自己的投票选举的统治者也相当不满意,街上游行频发,时局混乱。

如果她是裴凛渊,会忌讳打破现有的平衡,又希望发生一些能做文章的事件,打破现有的僵局。

不管政局如何变化,她打心眼里希望他能把她领回别墅群。

他的别墅群里已经居住了那么多以劳动力的形式存在的人员,她只要一间房就够了。

别墅群那么大,她就是住进去也未必会和他产生交集,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剩下的由于她特殊身份导致的弊端,都是裴凛渊该考虑的。

比如他长期不近女色,如何安置她比较妥当。

要是留在身边,众目睽睽之下,怎样才能让她免受嫉恨和非议。

要是给她择一个清净之地离群索居,怎样避免她因孤僻而被歧视欺凌。

这些她自己是没有能力做主的。

裴凛渊给她做清洁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地垂着眼胡思乱想。

也许他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体谅她刚挨过罚,无心苛责,两人就这样亲密地同处一室,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他将时间把握得刚刚好,给郑含月擦干泪痕的同时,医生在治疗室外敲响了门。

“去开门。”裴凛渊拍了拍她的腰。

郑含月听话地去开了门。

医生见到她微红的眼尾和鼻尖怔了怔,旋即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盛的半杯药水递给她,嘱咐道:“刚才做胃镜时发现芯片并没有完全掉下去。慢点喝,最好是小口啜饮,不要把芯片冲下去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见效,会一直犯恶心,可能芯片吐出以后都还有后劲,24小时内不要进食。”

别的病人听完都会因即将到来的折磨而面如土色,郑含月却只是礼貌乖巧地点头。

医生欲言又止,跟裴凛渊知会了一声后,便将她领进了治疗室旁的盥洗室。

盥洗室的门口摆放着许多医用的灌肠工具,注射器的直径是郑含月从未见过的粗壮。她略瞥了一眼就匆忙移开了目光,谨遵医嘱将药水喝了进去。

盥洗池旁就是干湿分离的淋浴间。

趁着医生还没有退出去,郑含月急忙叫住他,楚楚可怜地询问道:“我能借用一下淋浴间吗?我想洗个澡。”

医生大抵是想说不太方便,正要拒绝,裴凛渊在外面听见了她的请求,对她说道:“芯片没取出来,你还有心情惦记洗澡?赶紧吐,吐完跟我回去,随你洗多久。”

郑含月闻言腼腆羞赧地红了脸,突然间也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要求洗澡确实有些矫情。

她在盥洗室里枯站了片刻,医生给她打的预防针全部应验,不一会儿她就感到胃肠绞痛起来,泛起强烈的恶心。

这种难受的滋味来势汹汹,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呕吐的节奏,哗啦啦将刚才喝进去的药水悉数吐了出来,还有出事前吃的甜甜圈也化成了黏腻的食糜一并吐出。

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才从一堆污秽里看见了亟待回收的芯片。

她抠出芯片攥在手心,冲掉了凌乱不堪的残渣,又擦干脸和唇,一边忍受着药物作用下难以抑制的余韵,一边步履虚浮地走出盥洗室。

裴凛渊一直在治疗室内守着她。

杨争辉不知何时也回来了。

她知道是因为芯片在她手中,他们才没离开,并不是她有多重要。

她捧起湿哒哒的手,将手中的芯片恭敬地奉到裴凛渊面前。

是杨争辉上前接过的。

郑含月有气无力地捂着肚子,看了奉命行事的杨争辉一眼,又看向做主的裴凛渊,小心翼翼地问:“Archer他……”

裴凛渊原本都饶过了她,她却不识好歹地往枪口上撞,他沉默了好一阵,顾左右而言他,对她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

“明天会有人来问你一些问题,可能涉及你分明是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红灯区,以及你和Archer是怎么认识的,你要如实回答。”

虽然有裴凛渊罩着,出事后避免了许多麻烦,但他不是法律,也没有办法完全绕过美国司法为所欲为。

死了人,即便不用去警署,也要给官方一个交代。

郑含月满口答应:“是,先生。”

裴凛渊一言不发地盯了她两秒,骤然开口:“Benson先生和Vivian太太也会知晓。”

这两位是郑含月寄住家庭的男女主人。

一个是垂涎她美色、时常对她动手动脚的老男人。

一个是对她的年轻貌美嫉妒不已的中年贵妇。

一个对她热情得过了火。

一个对她仇视得恨不得一盆冷水泼她身上。

都是她长久以来避之不及却不得不朝夕相处的人。

裴凛渊不会不知道她的境遇,但即便他有心解救她,也需要师出有名。

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她就要自己想方设法制造一个。

裴凛渊不能明确授意,当那个幕后的操盘手。

被对方查出来,他也会有麻烦。

他的提醒已是格外开恩。

是她自己中了圈套还要为设计者开脱。

裴凛渊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就仁至义尽了。

比起裴凛渊的责罚,她更怕那对夫妇的责难。

裴凛渊的惩罚是有分寸的,而那对夫妇对她的恶意是无度的。

她胆小得要命,怯懦又真诚地发问:“您愿意给他们致电解释事件原委吗?”

她生怕裴凛渊不答应,卑微地补充道:“或者只要今晚跟他们说明我一夜未归的原因就好。”

时间转眼间已来到凌晨五点,天际边缘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就能看见晨曦。

那个家庭规矩森严,夜不归宿不是一个淑女所为。

没有任何解释就破坏规则,她一定会Vivian夫人被锁在阁楼那间黑暗的房间里好好反省,禁止饮食。

药物的副作用只有一天。

但她可能会被关两三天。

反之同样是折磨。

她曾尝试过倔强地绝食以表叛逆的决心,结果被强行鼻饲和输液,生不如死。

因为他们和裴凛渊有约在先,不能明着亏待她,除非她犯了错才有合理的处置权。

今天她搅起了这么大的风浪,不难想象那对夫妇得知消息后的反应。

她要为自己求一块免死金牌。

所以这不是不得已的请求,是走投无路的哀求。

裴凛渊抬手摸了摸她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脑袋,宽容地说:“可以,你先跟我回去住几天,等他们淡忘了这件事再回去。”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你的监护人。”

接下来裴先生要开始宠啦,乖宝的好日子要来了!

顺便推一下完结文《私藏小珍珠》和预收《与婚书》《逆她反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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