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袭默:成亲

我不忍心。

这是我的弱点,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总是不忍心去做。

但我此前却对左魂做了那样狠毒的事情,况且,他不仅是左魂,还是我的龙衣,我又该怎样去原谅自己呢?

但我还是想放小玉一条生路,她陪伴我那么多年,比龙衣和左魂加起来的时间都要多得多,那是另外一种感情,即使她背叛,即使她想要我的命。我度过了无数的漫长的无趣的时光,我知道精彩往往只在瞬间,所以我希望小玉以后能够明白,一时的决定并非一生所想,我希望她能忘记恨我的这一秒,重寻爱我的那些大片时光。

我对左魂说:“放了她。”

他疑惑不解。

我对他说:“你不能做恶事的,不能,这是你一生一世都要记着的事情。”

他笑了,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听不懂,这是以前说给龙衣听的话,他自然是听不懂。

但他和龙衣一样听我的话,他放了小玉。然后对我说:“你顾好自己,我要把这法阵劈开。”

他唤出斩魂刀,那红色的让人恐惧却让我莫名心安的光线释放出巨大能量,刀刃仿佛嘶鸣又仿佛咆哮,最终,斩魂刀在高空兜了一圈后,竟化作一团黑烟,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时想不起来,但我一定听过那低沉的咆哮。

直到那团黑烟缓缓散去,一只黑豹模样的巨兽出现在上空。

是墨兰。

斩魂刀竟然是墨兰。

从左魂疑惑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见墨兰神兽朝我阵法中扑过来,还以为它会伤我,我叫喊着:“龙衣,让它试一试!”

他又定住了,我又叫错了名字,我想他又该生气了,但这一次我会告诉他,龙衣就是他,他就是龙衣,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只有他!

墨兰现了真身后,以那破山镇海的气势撕碎了净蚀领域的阵法,左魂跑来抱住我,他眉头紧锁,一句话也没有说,抱着我往云虚山去,那里就像是我们的家。

我想,我的小心愿也算是实现了。

我流了泪,他抱着我推开屋门,将我放在床上,我不想躺着,坐在床头,他伸手来擦我的眼泪,他一定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我该从哪里对他说起呢?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他的表情说明他的确是生气了,但他已经很克制了,他只是皱着眉头而已,眼睛里虽然对我有一些幽怨,但关心的神色更多。

他说:“你饿吗?我去做些吃的来。”

他也不等我点头,或是摇头,自顾着朝厨房走去。

不多时,一碗香喷喷的面条端到我面前来。

我一边吃面,一边看他,他的面容的确有许多龙衣的影子,我想龙衣长得更大些后就该是这副模样吧。可他的性格,他的气质又与龙衣大有不同,这也不奇怪,他丢失了那段遥远的记忆,幸好,幸好还有我记得,幸好我又找到了他。

他许是被我看得好奇了,问我,我摇摇头,我仍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该如何让他相信。何况,我尚且沉浸在这个消息的惊喜之中,真要说起来,该是语无伦次了。

我吃完一碗面,他让我躺下休息,说此时刚入夜,过了今晚,剩下的麻烦他会去解决。

没有什么麻烦了,没有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龙衣,他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要求了,我可以继续在黑夜里度过漫长岁月,只要他在,什么都好。

他扶着我躺下,我抓住他的手臂。

他对我温柔的笑,他真是比以前更会控制脾气了,我对他说:“你怪我吗?”

他问:“什么?”

我垂了垂眼睛:“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在我身边坐下:“不是你的错。”

我急着说:“我不知道辰黄会这样做,真的。”

他说:“没关系,倒是你,为什么要来?你可以不来的。”

我有些愧疚说:“当时我……我后悔了,不过,现在我很高兴,因为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压盖住这些日子的疲惫。我想到些什么,问他:“茯琴他们说你不见了,你去了哪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别担心,我很好。”

我不禁说:“左魂,谢谢你。”

他怔怔看我,随后又扬起笑容说:“谢我什么?谢我又救了你,还是谢那一碗面?”

我几乎带着抽泣和泪光说:“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

他皱了皱眉,将我抱在怀里,轻声说:“我从没有离开过,从没有。”

我胡言乱语道:“有,你离开我好久了,好久好久,你怎么这样狠心!”

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双臂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他松开我,摸着我的臂膀,垂头下来看我,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袭默,你又把我认成他了,对吗?”

我抹了抹眼泪。

他又说:“可你现在叫的是我的名字。”

我见他这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可爱,轻轻对他说:“没有叫错,没有认错,左魂是你,龙衣也是你。”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而后竟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不用说这样的假话来安慰我,没关系的。”

“啊?”我疑惑:“什么没关系?”

他松开我,缓缓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面朝那扇阻挡黑夜侵袭的木窗说:“无论他以前待你有多好,无论你有多……有多喜欢他,我不介意,我可以做到更好,我认定你了,袭默,我从没有做过这样的决定。”

“什么决定?”我问。

他转过身来,光线撒在他身后,他坚定的对我说:“我要娶你为妻。”

我的心震了一下。

他继续说:“我爱你,我不要求你有多爱我,我也可以接受你的心里有他,只要你愿意把你的爱,匀一分给我就好。”

他蹲下来,靠着我的膝盖,仰头看向我,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真让人怜爱,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他的眼睛里带着乞求的神色,难以想象,他这样一个高傲的人,竟会在我面前把姿态放得如此低。

我心里有些感动,故意问他:“你当真不在意?”

他又叹一口气道:“我在意也没办法,谁让我太晚认识你,才让别人先遇见了。”

我不禁笑了一声。

他有些难过:“袭默,以后不要叫错我的名字,你将他埋在心里,好吗?”

我问:“为什么?”

他皱起眉,认真说:“我听你叫错,会很难过,你总在那些危急的时候叫错,他一定比我重要很多,对吗?”

虽然知晓他就是龙衣,但我始终难以将他和龙衣划为一体,他仍然是那个恃才放旷的左魂,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求我,引得我好想逗一下他,于是我说:“我尽量吧。”

他果然垂下头去,我又问:“你刚才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他重新抬起头,又重重点头。

我问:“即便我心里装着别人,你也要娶我为妻?”

他抿了抿嘴,又点头。

我说:“可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一个,我可容不得你装别人。”

他竟扬起微笑:“袭默,你真霸道。”

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说:“我绝不后悔。”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或许他不该重拾那段遥远的记忆,我们就像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或许这也是当初师父他老人家的用意,他虽然骗了我,骗我说龙衣已经消逝,好让我死了这条心,但他也知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再找到他。这是师父的安排,也是命运的安排,在他当初同意我与龙衣成亲前推衍命数时,或许早就料到了今天。

于是我对左魂说:“好,我答应你,将他埋在心里,以后不会再提。”

他沉了沉目光,像是还不满足,我问:“你还想怎样?”

他摇摇头:“这样就好了。”

我说:“要不,我与你讲讲他。”

他忽然站起身来,吓我一跳:“不,我不听!”

他那急切又慌张的模样,看起来傻傻的,我说:“你坐下来。”

他听话的在我身旁坐下。

我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说:“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说:“好。”

我说:“不要去找辰黄复仇,不要与九重天为敌,也不要与任何人为敌,神族,魔族,或是你想搞清楚的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要去在意了,好吗?”

他轻声说:“为什么?”

我说:“左魂,我们就这样,在这座小屋子里,守着这片山头,哪里也不去,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吗?这是我的小愿望,一直都是。”

他的右手搭上我的肩:“那固然是极好的,可是……”

我问:“可是什么?”

他说:“我答应过你,要让你活在太阳照耀下的世界!”

他还记得这句诺言,但我的心里实在有些发慌,因那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争纷,更多曲折,况且,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尝试过,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连连摇头说:“那不重要了,我也不需要。”

他问:“那你需要什么?”

我轻声告诉他:“我有你就够了。”

他突然沉默了,但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直起身子来看他,他正满含深情的看向我,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会永远陪着你,袭默,永远。”

这样的话语虽然使我开心,但也总是令我害怕,在这种时刻,左魂和龙衣一样,总会被这些坚定不移的信念频频困住,致使后来发生许多难以妥协之事。他把誓言看得太重要,他不知道,跟漫长的岁月和多舛的命运比起来,言语总显得轻飘飘。

我告诉他:“我不需要你许下什么诺言,假使有一天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厌倦了……”

他不等我说完,伸手止住我的嘴唇,随后用他的嘴唇覆盖上来。

我闭起眼睛,心安理得的接受他,无论龙衣还是左魂,我都将成为他的妻子,就已经足够了。

他吻我,一直,或是吻得过久了,我推开他,我垂着眼睛,羞于去看他,但我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才使我的脸火辣辣的发烫。

他的手轻柔的落上来,捧着我的脸颊,让我的目光直直与他相会,屋子里灯火昏暗,但这种感觉并不让我陌生,也许在不久前,也许在很久以前,我们便这样守着彼此的眼睛。

他忽然说:“袭默,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夜晚。”

我忍不住问他:“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自然听不懂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么辛酸,他只是说:“一切还好。”

“我真该早点见到你。”他补充道。

他的手缓缓落在我的肩上,又慢慢靠近我的脖子,他的指尖带着温热,像水珠似的划过我的皮肤,然后捏住了我的纱裙。

我心里有些慌,但我并不想阻止他的探索,我只是用喃喃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还不是夫妻呢。”

他笑:“马上是了。”

……

那年晚春,云虚山大摆盛宴,邀天下英豪,庆贺我与龙衣的婚事。

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大都不认识的,除了曾在九重天见过的师父的那些弟子以外,还来了许多陌生面孔,明州师兄告诉我,那些年岁高的老神仙,大多是师父历年交的好友,但师父活了太多年,交了太多好友,有一些他自己都快记不得了。而那些年轻的神仙,大多是九重天各方各地的在职高官,他们来此不仅因为师父的面子,也是因为辰忪天帝的面子。

我倒是不晓得辰忪为什么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庆贺,还带来如此多的神仙,我和龙衣倒更像个局外人,不像这场宴会的主角。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我与他这些年里,要么是云虚山,要么是融华洞,从没有与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联系,也谈不上有哪些哪路朋友,我与龙衣虽然情投意合,但我更想安安静静的与他成亲,如此举族欢庆,让我和他都感到不自在。

成亲的日子定在次月初八,听他们说,届时会有一场更为盛大的典礼,要在九重天宫举行。

我与龙衣倍感压力,那日我去找师父说起,可师父却说,他将闭关。

我问他:“师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闭关?为何不等我与龙衣完婚?”

他一直没有看我,只是把我的左手捧在他的双掌之中,语重心长的说:“默儿,为师老了,为师不能陪你一辈子,剩下的路,该你自己去走了。”

我有些听不明白,可师父说他累了,他闭起眼睛,要我出去,我无奈离开,和龙衣日日待在一起,像等待别人的节日一样等待我们的婚礼。

那日的九重天热闹极了,处处张灯结彩,仙花神鸟落满了通往六芒星坛的大道。

我与龙衣在师哥师姐的簇拥下行进,但走着走着,我们身边的人就变成了一个个陌生面孔。

我下意识的想去寻找师父,但他老人家几日前就开始了闭关,明州师兄似乎在远处,其他师哥师姐们也在远处,他们的身边也都围满了人,但与我和龙衣惆怅的表情不同,他们个个喜笑颜开,与身边人热络交谈,这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与龙衣却感觉不到喜悦。

龙衣抓住我的手,像是在让我放宽心,也像是让他自己放宽心,我对他微笑,想着过了今日这场盛宴,我们就回云虚山去,去他最喜爱的后山,盖一座小房子,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我和龙衣走上六芒星坛正中间,跟随一帮小仙娥的引导,开始繁琐的婚礼仪式。我站在西侧,龙衣站在东侧,一名小仙娥走过来扶着我,替我摆弄这身天帝所赐的婚服,并交给我一支长香,教我如何祭拜天地。

我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偷偷去看龙衣,他在那一侧也不知所措,木讷的跟随指引做着动作,时而看向我时,还朝我偷笑。

燃了一炷香,又听一个老神仙在祭坛中圈咿咿呀呀的念道些听不懂的话,最后辰忪天帝走上祭坛,用一支从瓶子里取出来的枝条为我和龙衣祈福,他绕动着那枝条在空中挥舞出符号,下一刻,九重天的神鸟和神兽们便从头顶掠过,在云朵中划出气流,啼叫和咆哮不绝于耳。

过午时,各仙家围在祭坛入宴,把酒言欢,我与龙衣却还有最后一项仪式要进行。

仍然是跟着先前那帮小仙娥,只是这一次我与龙衣分开了,我们要去不同的地方。

她们领着我来到帝皇宫偏处一座宫殿,引我在大殿内坐下,我见她们要走,便问:“姐姐,我要在这里做什么?”

她满脸笑意回答我:“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等着即可。”

我又问:“等什么?”

她说:“先前祭拜了天地,接下来要祭拜日月,你安心在此等候,天黑时即可开始祭拜了。”

她们轻摇莲步离开,留我一人在偌大的宫殿里,我想着神族的礼仪真是繁琐,早知如此,就不成亲了,反正我与龙衣是要在一块的,成不成亲也无所谓。

要祭拜日月,还要等到天黑,可我的肚子早有些饿了,不知为何不让我先吃饱饭菜再等,而是要在这里枯坐半日。

龙衣此时不知在做什么,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孩子,要让他无聊等待,怕是太为难他了。

我在大殿内等了许久,闻着不远处冉冉飘荡的香薰,心绪倒是渐渐安定下来,有时觉得舒畅,想躺下小憩片刻,不敢真睡过去,只是闭着眼睛养养神,几番过后,我实有些坚持不下去,竟真入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我感觉到冰冷和寒气,隐约之中,我还察觉到此处是那样偏僻,仿佛与世界隔绝十万里。

我有些害怕,轻声呼唤:“龙衣……龙衣。”

片刻里,房间内亮起一盏烛光,我惊慌着起了防备,这是一间清雅的小屋子,一盏烛光就能装满它,它的格调和气质与这里的空气同样冷冰冰,那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将在这间小屋子里度过万余年。

一个女人坐在正殿宽椅上,她的身体像摊在椅子上的一件纱裙,使我没有立即察觉。

那是一个充满困惑的女人,她的眼神时而清晰,时而浑浊,她的脸蛋漂亮,但苍老和疲倦轻易流露出来,她已成昨日之花,看向我时,只维持了几分钟的清晰,随后又像先前那样,让自己变成一件缥缈的纱衣。

我怯怯询问:“老前辈,这是哪里?”

她并未言语,也没有看我,我自顾着站起身来,朝门外走,轻轻推开殿门。这是多么冷清的一座宫殿,它像一座孤岛,四周布满阴暗的云海,如果没有那轮近在咫尺的月亮,这儿真称得上一片死寂。

我想起那些小仙娥告诉我,祭拜日月、等待天黑之类的话,我想,大概就是如今了,于是我对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跪拜一番,恍然想到那位前辈或许就是月神。

我并不知晓月□□号,也从未耳闻她的故事,日神匀羲倒有听说过,毕竟与龙衣渊源深厚。

我重新回到殿内,她已经离开了椅子,站在一面铜镜前整理头发和妆容。

我鼓起勇气拜道:“晚辈袭默,拜见月神。”

她忽的停下了手中动作,漠然的转身来看我,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露出兴奋的神色,碎步跑到我面前,问我:“你穿着婚衣?”

我回答说:“是的,今日我与龙衣成婚。”

她笑了,眼睛弯起来:“好,真好看,真好看。”

她一笑起来便不如先前那样冷冰冰了,她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又讲一遍:“晚辈袭默。”

她喃喃道:“袭默?袭默?我不认识,你从哪里来?”

我回答:“晚辈是云虚山虚源大仙座下弟子。”我想着提起师父的大名,在神族总该有些薄面,却没想到月神听了这话,瞬间换了面色。

她说:“你是虚源的徒弟?”

我怯怯点头。

她摸了摸额头:“虚源,他在哪里?”

我如实回答:“师父他老人家闭关了。”

她转过身,一边往铜镜走去,一边自语般说:“虚源……他要死了……”

我向前踱步,想说些什么,她又低声自语:“我也要死了。我们都是老家伙了。”

我暗自感觉月神与师父似乎有些旧事渊源,但也不敢多问,因这位前辈有种说不出的疯癫,我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快些与龙衣见面。

她忽而大笑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大笑,那笑声尖锐又苍凉,听得人心里发怵。

她笑一阵后,转过来看我,朝我挥手:“过来。”

我只好过去。

她抓住我的双肩,仔细的端详我的面容,我微微皱着眉,暗暗发力抗拒。

她说:“好孩子,我有三样东西,要送给你当做新婚礼物。”

我连连摇头:“老前辈,我不能收您的东西。”

她紧紧抓住我,不容我反驳,她说:“这是你的命,孩子,以后你会懂的。”

她拿出第一件东西,那是一块晶石,晶莹剔透,散着银光,倒是十分漂亮。

我正要拒绝,那块晶石却像认了主人一般钻进我的身体里,霎时间,一股温暖又夹杂着丝丝冰凉的气流融入我的血液里,我看见她落寞的眼神瞬间没了光亮,她像是解脱一般抱了抱我,她说:“孩子,不要怪我,这是你的命。”

我听不明白,她说了两次这是我的命,那到底是什么?

随后,她拿出了第二件东西来。

那是一支法器,从她的额间幻化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新月之刃,它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围着我的身体绕几圈,我不敢乱动,早已察觉这件法器有着无比巨大的威力。

月神告诉我:“它叫新月之刃,以后它会跟着你,直到你像我一样,找到一个新的继任者。”

我不明白我究竟要继任什么,只是心中隐隐不安,我着急追问:“前辈,龙衣在哪里?”

她哪里会认识龙衣,可我那会儿只想要他。

她的眼睛又黯淡了不少,拿出这两件礼物仿佛花费了她的全部气力,她对我说:“袭默,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月神了。”

我大为吃惊,怎的稀里糊涂我就成了月神,这本该是我和龙衣的婚礼,为何会有这些状况发生。

她送给我的第三件礼物,就是这座月神殿。她告诉我,这座神殿会跟随黑夜出现,跟随黎明消失。

而我,也一样。

“你慢慢就会明白了。袭默,好孩子。”她又说了这么一句。

我想我必须离开了,我告诉她:“前辈,我是云虚山的弟子,我今日和龙衣完婚,我要和他回到云虚山,去过我们的日子,我不是月神,我也不要这些礼物。前辈,我要走了。”

我轻易挣脱她的双手,她叫住我,声音苍凉又沙哑:“木已成舟,孩子,这是你的命。”

我有些恼怒道:“我不要什么命,我只是我!”

她突然微笑,面容显得慈祥,她说:“我要死了,袭默,好孩子,我真想多陪陪你,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不关心她的话,推开殿门,寻找离开的方向。

我想背着月光而行,可刚踏上殿前石阶,便见一群人驾风而来,他们落在殿前长阶下,我看见辰忪从人群中走出来,我从中找寻龙衣的身影,我找不到他,辰忪领头叫喊了一句:“本君携众仙家,参拜月神。”

他们齐齐跪拜在阶下,嘴里喊着:“参拜月神。”

我惶恐不安的朝殿内张望,她已经不见了踪迹。

辰忪又说:“恭喜袭默上神继任月神位,愿上神福泽齐天,保佑我神族与世间生灵繁荣不息。”

他们又跪拜,重复辰忪的话。

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拜的是我。

我快步踏下长阶,走到辰忪面前问:“龙衣呢?”

他面容严肃,声音冰冷。“龙衣,已继任日神位。”

我一时不知所措。

他转身向人群说道:“今朝日月双神换新继位,实乃我神族万年难遇之盛况,朕昭告四海八荒,拜祭天地日月,普天同庆,万圣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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