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横尸遍地，残壁断肢。

维林的出现让索格一点点恢复清醒。

“……你都干了些什么？”青年身上的血迹红得刺眼，维林的声音忍不住发抖。

索格眼睛周围的黑纹褪去。

他不敢置信般，一点点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鲜血淋漓。

费叶在赶来后也震惊在原地：“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将这惨状包围起来，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我……”索格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不同于以往，这次他的记忆很清晰。

撕裂皮肉与血管的触感简直历历在目。那些惨叫声此消彼长的重新回想脑海，让他耳鸣头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那种诡异的兴奋与病态的快感，绝不是一个正常兽人所会拥有的。

是恶魔。

“噗通”一声，索格跪在了维林的跟前。

“是我做的……”他的双手抠进泥沙，“是我做的……他们，都是我杀的……”

周围的士兵刷的一下举起剑，锋利的刀剑齐齐朝着他。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是厌恶与恐惧。

“你知道按照帝国的法律，你该当何罪吗？”费叶终于反应过来，厉声问道。

索格声音沙哑：“……死罪。”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猩红的看着维林。

“维林……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受罚。”

维林缓缓闭上眼。

他握剑的手正藏在身后，止不住的颤抖。

费叶走到他身边，并在他耳边道：“维林，这是我们杀这个恶魔的好机会。”

“现在杀他，不会有他人同情，也不会遭恶魔嫉恨，并且这场暴乱也会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费叶道。

“恐怕这将是我们唯一杀他的机会了。”

维林默默听着，看着索格跪在身前，引颈受戮。

青年的手臂垂在身侧，一点挣扎的意愿也没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上前一步，拿起剑。

蹲在了索格身前。

“把头抬起来。”他冷道。

青年缓缓抬头，那张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却再也没有往日朝气与张扬。

痛苦、迷茫和自责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网，让那表情接近绝望的麻木。

维林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平安夜。

漆黑夜晚里，那双满是眼泪的琥珀双眼，也是如今日这般痛苦。

男孩那晚向他求助，并用热烈的怀抱拥住他，说维林，这个世界上还有你，那可真好。

精灵垂下眼。

宛若浮光的长睫掩盖住深海里的隐晦汹涌。

“走。”

索格一愣。

他在原地反应了许久，才明白维林是让他离开瑟兰斯帝国。

“不要再回来。”

精灵站起身，转头离开，再不看他一眼。

状似无情。

却又哪是无情。

青年跪在地上，深深的望着那道圣洁背影。

明明近在眼前，可他却感觉遥不可及。

最终，他在维林影子覆盖的地方，抓了一把泥沙，放在手心，卑贱又虔诚的落下一个亲吻，选择了离开。

~

“你为什么只是放逐他，而不杀他？”费叶不解。

维林沉默良久：“恶魔的血脉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我亲眼看他长大，知道他本性善良，向往正义，”维林道，“血脉的肮脏，不代表灵魂的肮脏。”

“可是他杀了那么多人！”

“你不是说可以回收吗？”维林走到尸体面前蹲下，“善良之人，即使肉i体死亡，也会在审判之日后，于新天新地复活。”

费叶不可思议：“你给他收拾烂摊子？”

维林没说话，只是默念灵魂回收的咒语。

“维林，其实你不擅长说谎。”

“神爱世人呐，”费叶走到他身边，蹲下，“那爱应当是平等公正的。”

他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而你，却偏爱一个恶魔。”

维林不自觉的伸出手，摸索胸前的狼牙项链——那颗大狼牙吊坠旁边还串了几个迷你版的。

他低垂下眼睫，良久没有说话。

随着索格的离开，那群恶魔人和变种人也悻悻散去。

维林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念咒语，却发现毫无作用。

他质问费叶，后者和他解释：“这是因为这些人死前都被咬过，感染了恶魔病，灵魂被污染了，自然死后也不能回收。”

可维林却不再相信他。

他还记得人皇的话，说伊兰家族的精灵不可信，是帮[它]毁灭世界的帮凶。

最近的事情太多，维林没有耐心去挨个筛查，便直接拆穿了费叶：“我从罗欧国回来开始，就一直在纳闷一件事。”

“为什么自从我回收了薇莉安和叶斯娜王后的灵魂，就再也没有成功过？”

费叶刚想说话，却被维林打断：“你不要狡辩，那些没感染过绿斑自然老死的人们，为什么我也回收不到？”

“只有精灵族拥有灵魂之花吧？其他种族注定被遗弃，根本没办法受到伊萨的庇护。”

卷发男人想和他打哈哈，却耐不住维林的逼问。

最后，维林威胁：“你如果对我有所隐瞒，以后便永远别再来找我。”

“我平生最讨厌有人骗我，”维林眯了眯眼睛，“特别是我的好友。”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好了！”

费叶终于忍不住，投降：“你以为我在害你，把你当工具精吗？”

“我是为了帮你啊！”费叶恨铁不成钢，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帮你早日回收精灵的魂魄，最终回归神的怀抱。”

维林：“什么意思？”

费叶咽了咽茶水压惊，做了几个深呼吸，并郑重其事的给自己做心里工作。

最终，他问：“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精灵族灭亡的真相吗？”

维林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

维林想了想：“有一个镶嵌满白宝石的高高王座，我总会俯视那片森林。”

费叶笑了一声：“什么白宝石王座。”

“那是精灵宝座，”费叶道，“坐在上面的人，是我们的精灵王。”

维林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很惊讶。

看来他自己多半都猜到了。

“接下来还有更劲爆的呢。”卷发男人把手竖在嘴唇下。

“什么？”

“那场火海。”

“风吹不散、水扑不灭，宛若诅咒降临，却又搜寻不到一丝黑魔法的气息，大陆上九成的精灵死在了里面。”

“你知道那场火是谁放的吗？是谁杀害了精灵族？”

维林摇头。

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费叶笑了笑，仿佛是回忆起不堪的陈年旧事，让那抹笑看起来悲凉又惨淡。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维林直接瞪大眼睛。

“当初，就是你，亲手屠杀了自己的人民啊。”

我知道比较短小嗷……保证明天粗长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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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