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诩就这样推走了柳银笙，雕像向他游来时，他内心是无比热切地想要靠近小白花，比之前几次的渴望更甚，他也知道这雕像的出现就是想要带走自己，陷入黑暗之前他只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契机，能让自己更加靠近真相，那个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却无法理解的真相。

黑涟睁开眼时，周围一片漆黑，不远处闪着幽幽蓝光，适应了黑暗之后他靠近那团光，发现正是昏睡露出本体的柒萋，蓝色的骨翼鸟，翅膀大张，鸟喙周围的羽毛上还留着可疑的口水痕迹。黑涟叫了几声没叫醒，只好拎起他的翅膀摇。

许久，柒萋终于有了动静，翻了个身继续睡。黑涟无奈扶额，起身四处走动，他们现在被困在一个大笼子里，周围有水流声，而且他发现只要靠近笼子边缘，自己便好似力气快要耗尽了一般，上下眼皮还直打架，便猜测到柒萋昏睡的缘由了。

故而，黑涟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柒萋拖到笼子中央，尽可能远离笼子边缘，靠着柒萋休息了片刻，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后面该干什么，除却身边的幽幽蓝光，四面漆黑一片，不由让他想起从前独自修炼的时候，他只能抓住的那唯一的光。

黑涟很懒惰，本来就是一条普通的小水蛇了，从他破壳的那一天起也从未好好修炼过，直到他遇到了先贤大人。在醒着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先贤大人在崖边尝试召唤着什么，看着先贤大人脸上燃起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熄灭却锲而不舍的一直尝试，先贤大人好像一直处在成长轮回当中，看着他稚嫩的面孔变得成熟，在消失一段时间后又重新投入这场轮回，而自己只能随着时间的消逝去向未知的尽头。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执着的人，浑身还散发着太阳的光辉，他忍不住想靠近这个孤独的小太阳，于是他开始改变自己，等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帮助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等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接近先贤大人时，发现他的小太阳身边已经有同伴了，而且笑容也越来越多，黑涟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很挫败，再次又回到鲤渊底，本想再次沉沦，但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的先贤大人倔强的面庞，总是会让他心生惭愧，于是他又继续着自己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

直到那一天，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袭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周围弱小生灵的深深惧怕，而且压迫感最强烈的方位直指夙域雪原顶峰。黑涟开始慌了，他顺着鲤渊水往上游，亲眼目睹了一场不公平的斗争，看着先贤大人的新伙伴在天光下近乎骨怆神毁，看着先贤大人眼中的鎏金光彩消失殆尽，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对比起来，他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连靠近都做不到。

当那威慑消失的时候，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周边的皑皑白雪逐渐融化，大地回春，目光所及都是充满希望的绿意，可是他的小太阳在这绿意里失去了光芒，不远处飘来一缕鎏金光彩，黑涟没有过多思考，一把抓住，里面有先贤大人微弱的神识，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尽力挽留了吧。

他回到鲤渊底，跟同样受过先贤大人恩泽的链藤皇一同守护着那缕微弱的神识，保证着它不熄灭的同时也在寻找着重塑它的方法。几度寻找无果后，黑涟选择再次登上夙域雪原，他走进空无一人的神殿，惊讶的发现，早已废弃的神殿竟洁净无比，好像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一样。

他走进偏殿，搜寻着拯救先贤大人的方法，无意间碰到一层暗格，掉出一本发黄的手记，第一页打开字体歪歪扭扭，但十分认真，随着页数的增加，字体变得愈发端正。里面记录着的是主人每天的生活，还有一些摘抄下的奇异见闻。黑涟翻找着，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仍渴望里面会有自己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因为从字迹变化当中他可以看出来，这个深陷于生死轮回之中的人，是先贤大人。

记录的生活开始是一成不变的，快翻完的时候，黑涟发现先贤的情绪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一改从前的冷淡口吻，变得有很多关于自身情感，一切都是由于遇见了一条银色的小蛇。

黑涟可以想象出当时先贤大人是有多么开心：今天遇到一条小银蛇，他叫阿银，我们约定好之后每天都一起玩。话语后面还画上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蛇。黑涟倒是觉得这条小蛇挺像自己的。

之后黑涟就没再翻下去了，因为他知道看了这些，自己反倒会更加难受，不是不希望先贤有所改变，只是希望他身边那个让他变快乐的是黑涟自己，黑涟小心翼翼地把手记放回暗格，继续寻找有没有能够使先贤转生的方法，结果只是如之前的每一次那般，一无所获。

黑涟正失望准备回鲤渊的时候，远远地就见到神殿前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衣，好像是在等人，看见了黑涟就朝他招了招手。黑涟不认识他，但是还是走过去了。

“小蛇，我能帮你救他，但是需要你付出一点点东西，你可愿意。”那人额间有个金色的印记，瞳色深得好像能吞下万物。

那一刻，黑涟再次看到了光。

黑涟从昏睡之中醒来，身旁的柒萋也已经醒来化作人身了，只是身形虚晃，唇色十分苍白，现在限制住他们的笼子是冥界之物，由坠落冥界的神龙骨所制，能锁住所有的龙类，而自己更由于是神龙精魄所化，在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而且还会一直被吸取神力。能拿到这个笼子的就只有冥主，河洛到底还是太执着了。

然诩那小子现在也应该拿到了吧，不出意外的话会被神像带到合适的地方，柒萋没有阻止然诩去寻找小白花，只是觉得应该试上一试，说不定那不正常的忆忧散对然诩的影响会因为这个小花而消失不见。至于何及清，他的目的定然不纯，保不准是河洛手下的。

再注意到这个黑涟，来历不明，但看起来对然诩那个小子也是忠心耿耿，只是这个脸越看越像银笙是怎么回事。刀灵那个事情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其实在第一次遇到银笙的时候，柒萋已经认出那把魂匕了，乃是夙域圣物，只是自先贤被抹杀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唉，自己才没有在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真是头疼，快跟不上了，柒萋十分苦恼。

黑涟很无措，他不是太了解柒萋，来之前只想着赶紧找到然后快点去跟主上集合，没想到被一起关到这里，而且现在柒萋还跟傻了一样，面色凝重，在原地一动不动。黑涟是知道两人现在处境不妙，但是也不至于不妙到那种程度。

“我们现在只有等了，连边缘都靠近不了。”黑涟试探着先说话。

“确实，你仔细听，是不是有水流声。”柒萋的回应倒是挺快。

黑涟仔细听，的确是有水流声，而且随意说一句话声音都显得格外的失真。和柒萋相视，两人立马领会到，现在应当是在水下，笼子外有一层结界，说不定就是在外面那个深潭之下。

就在这时，一个巨物突然飞窜而来，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再是一声巨响，重重地跌进结界之中随着巨物的到来，整个空间亮了起来，再看向头顶，大片的绛河玉料暴露在外，应当是巨物进来的时候撞破的。

光下，那是一条黑白渐变的大蛇，身上有多处损伤，暗红的血液顺着鳞片沟壑流下，柒萋越看越眼熟。这，好像是河洛身边的那个小仙官吧，这是遭遇什么了，挺惨的，之前才被幽冥花伤到。真是，跟着河洛没什么好结果。

“它身上有主上的气息。”黑涟眉头紧锁。

“没事，这小蛇伤不了他们的。”柒萋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还是很自信的。

话音刚落，便见另一侧一个光球朝他们靠来，离得近了，才见光球里有一个人，眸子里有着淡淡的紫意，褴褛的衣衫下，细碎的鱼鳞自耳后延伸至锁骨，正是然诩，手还中紧紧攥着一个盒子，他的脚边有一个蛇形雕像，光也是从那里发出的。

“主上！”黑涟大呼出声，往笼子边缘靠，才走到一半，身体瞬间发软，重重倒地。

“小孩子果真是鲁莽。”柒萋也不知是什么心态，竟还笑得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黑涟，肥鸡，你们怎么被关起来了。”然诩靠近结界，却也是被弹开了。

“真像，啧啧啧。”柒萋先是感叹，而后继续道：“要是知道，还会被关着嘛。”

然诩打开盒子，压制住自己想直接吸收了小白花的**，看着柒萋笑了笑：“你说，这朵花，我应不应该吸收了看看。”

“先回去再说，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看着外面未知的黑暗，柒萋只有一个想法，河洛怎么还没出现，难道是猜错了，不是他？

啦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