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兰看梁建国, 那意思咱们怎么办?梁建国嘘口气:“就这样吧!要是他还犯老毛病哥一定带你离开”
冰兰知道是这个结果,心疼她哥,她还好, 可她哥哥呢?有这样一个爸爸谁家姑娘愿意嫁过来?看看摇摇欲坠的房子:‘哥,抽空咱们脱些土坯吧, 明年修修房子, 不然靠东建个厢房。maixi9”
“好,秋天分草了咱们打帘子脱土坯”就是木料去哪儿弄?屋后的那棵槐树根本干不了啥。兄妹俩坐在院子里发愁。
第二天冰兰起来做饭, 梁开全背着粪箕子去马路上捡牲口粪,赶路的牲口拉出来的粪便会被有心人收集起来沤肥, 收集牲畜粪便也是梁开全的一项任务。多积肥, 多打粮。
梁建国也出工了,生产队早上出工,回来吃饭再出工。眼下就等着麦子成熟收割了, 活计不多, 女人都在家做早饭。
一锅菜糊糊, 三个饼子, 昨天的小鱼咸菜,饭桌上气氛好像松缓了一点, 梁开全只是叹口气,该吃饭吃饭, 谁也没说话。
吃完饭上工,吴桂珍过来叫冰兰, “今儿都去麦场那边除土豆,不用带家伙式(农具)”冰兰只得甩着手跟着这位好心的二婶上工,大家几乎是一个点出去,看到冰兰, 所有人都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几秒。
冰兰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男人还好,几乎是一扫而过,女人就喜欢盯着你看,尤其在你背后的,好像是不会被发现。
“不用管他们,闲得蛋疼的,一个个的!”吴桂珍冷声道。
“冰兰上工了?好啦?”有的女人故意搭讪一句。
“大婶,上工?”冰兰回答的很干脆。
“嗯,上工!”
“冰兰!”身后又赶上三个女孩,隔壁姨姥姥家的孙女大红,以前跟冰兰是不错的,可以说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另外两个是三奶家的一个孙女玉兰,生产队长陈胜利家的老闺女绒花。都是一个生产队,年纪相仿,曾经的玩伴。
“昨天还想去看你着”可惜她奶奶不让去!大红道。
“你哥说你好了,看你是真没事了!”绒花道。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关心”
“看你是没事了,呵呵”大红笑起来,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女孩很纯真,只是俩家关系很尴尬了,不过想想也没啥,她奶奶只是冰兰的表姨姥姥。那只是个称呼,说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人与人拐着弯都有亲戚。因为梁开全的关系家里人都叮嘱不要去冰兰家,大家才慢慢疏远。
“你们一起走吧!你们三照看一下冰兰啊!”看四个女孩说笑,吴桂珍落后与赶上来的女人们聊上了。
大辛庄的农田主要种植玉米和小麦,高粱小米、黄豆、红薯、棉花种植面积小,主要粮食还是麦子和玉米。一年两茬,冬小麦和晚玉米。所以你站在村外一眼望不到头的就是麦田,每年打麦子就成了整个麦收的重点。
当然最重点的就是抢麦子,用上了“抢”就知道时间紧迫任务重。六月二十日左后进入麦收,也是雨季的来临,麦子抢回来,这一年的收成就到家,抢不回来可能被暴雨砸在地里麦子落地发霉生芽,那是损失。
粮食对于农民太重要,辛苦大半年绝不能将麦子留在地里,所以一定要抢!
收回来的麦子都要放在场上晒干脱粒,所以打麦场也很重要。冰兰等人过去听队长的分派任务,眼前准备做麦场的地方还是一片土豆地,就是麦场也不能闲着半年,农民土地很重要,就是半年还能种一茬土豆不是?
大辛庄一共二百来户人家,分成了三个生产小队,冰兰所在的就是第二生产小队,队长陈胜利。男女老少能出工的粗略也有二三百人。
冰兰与几个女孩站在一起听着那边队长的分活,绒花摆弄着冰兰的辫稍,辫成一根根小麻花辫然后拆了,拆了又编上。当年陈家是很想与冰兰家结亲的,如果没梁开全这事说不定绒花就是她嫂子了。
冰兰能感觉到姑娘对她哥的好感和对她的亲近,可能是陈家老幺的原因,绒花长得比她有肉,个子不算高却是很淳朴善良的姑娘。
冰兰扫了眼她哥,梁建国低眉敛目,拿了一把粪叉拄着站在那里,即使衣服穿得再破少年的风采依旧无法掩盖。可以说兄妹更多遗传了母亲基因。
人群朝她哥扫视的目光可不只有一道,当然看她的也不只一道。她的几个亲婶子大妈就在那里对她指点着,说什么不猜都知道。大老娘们不说三道四好像浪费了老天爷给的那张嘴巴。
队长终于讲完了,绒花一拉冰兰“男女搭配,去找你哥!”
冰兰被绒花拉着辫子去拿筐,回来她哥那边已经被人占了,李翠芬拎着筐准备捡土豆,梁建国也不下叉,看冰兰她俩过来才将叉往下一叉:“冰兰,过来跟哥搭伙”直接无视别人。
那边李翠芬妈已经喊上了“翠芬,赶紧给我过来!”
“妈!”李翠芬嘟起嘴,拎着筐只好过去。
宋海英张张嘴,还是没叫闺女,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给闺女没脸,吴桂珍叹口气:“其实建国那孩子真的很好!”
“你看那个家能过日子吗?”宋海英心疼兄妹却不表示愿意搭上闺女的幸福。
吴桂珍只能叹息,要是没梁开全的事多好!
粪叉用力一插,手一用力,一棵土豆秧子连同下面的土豆出来,白生生的土豆露出土面,冰兰和绒花用手拂去上面的土装进筐里,近似鹌鹑蛋大小的不要,那些留着给大伙的福利,谁想要去捡,回家用盐水煮了吃,这也是小孩子们的最爱。所以土豆地里还有一群小孩子捡土豆。
梁建国干得很快,两人装满筐一搭手送去地边。后面有人将不要的土豆秧子抱出去腾地方,男人们有的开始整地了。耧平土地,撒上去年的麦余子(麦子的皮)就能上石磙子轧,压上几遍泼水再轧,一直到用笤帚扫地面扫不出土灰为之。这就是接下来打麦、放玉米高粱等物的场地。
所以说人多干活统筹好了会很快,一片土豆地,没用多久就干完了,天热,人人一身汗。绒花拿了水壶递给冰兰,又努努嘴,示意递给她哥。冰兰暗道自己大意没带水壶,喝了两口递给梁建国,梁建国目光一直朝前,接过来喝了几口又给了冰兰。
绒花露出甜甜的笑,女儿心太显眼了!“喝吧!我加了糖精”绒花让冰兰喝。
“不喝了!”
“不喝就去捡土豆,不然一会儿都压进土里”
歇够了的人已经有人捡了,用自己的草帽或手头的筐。
两人加入捡土豆的行列,男人们起来跟着其余人去轧场。一个个鸽子蛋大小的土豆被女人们翻找出来收起。冰兰虽然不屑却不想另类,只得跟着捡。
这一捡收获还真不少,那边队长带着会计和两位上年岁的老人开始估称准备分土豆,像这种作物没有上交任务只能分到各家各户。
“回家拿筐分土豆!”陈胜利一喊,女人们纷纷带着自己刚才捡到的战利品回家。家家背筐必备,口袋必备,缸必备。
“你都拿回去!”绒花根本不要,一股脑塞给冰兰,冰兰笑笑,接受对方好意!背筐是用柳条或一种灌木条编的,上面穿了两条绳子就是背筐。
看看家里这个背筐都快哗啦了,这个家真是没一样能上眼的!来了的人排队,按人口分,会计登记。“XXX家,五十斤!”“XXX家,六十五斤”……随着人名,分到土豆的背着抬着的送回家。
轮到冰兰这里,会计报出四十五斤的数,分到筐里只有半下,不是土豆少,是筐大,那是平时用来拾柴的。
场地就在村边,男人要拿满工分还要干活,送土豆的事就到了女人头上。
绒花的嫂子拉了一辆排子车,他们家人多装了满满两大筐,绒花再想让冰兰放上去就太多了。
“不用,我能背,这才多少?”冰兰一背就起来,很轻松,绒花跟着小跑:“我跟你,咱们换着”
“不用!就这点东西!”
姑娘还是坚持着,两人走出地头,冰兰看到她爷爷那边也拉了排子车装车,收住脚步喊了爷爷,大妈,三婶,老婶。冰兰喊完低垂下头想错过去,她只听到大妈朱玉英的声音,别人是不想搭理她了!
妯娌三个齐齐看冰兰那纤瘦的背影,大筐显得很大。梁开全分出去只带了几件农具和一口锅,两口缸,他们自己的衣服箱子,其余的什么也没得到。
想想家里很多东西还是用梁开全复原安置费添置的,不过老太太也说了,当初给梁开全娶媳妇也是花了不少钱,家里不欠他们!
欠不欠老太太说了算!绒花跟冰兰一进村就被她妈妈喊住:“绒花,回家帮我做饭!”
绒花知道回去又要挨说了,目送冰兰朝着村头去了,怏怏地走进家里。一进院子宋海兰劈头盖脸数落起来:“以后你离那边远点!更别想有别的心思,你都多大了?眼看着就要说婆家,你总跟那边近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给你说人家?”
“妈!我刚多大就说婆家?婚姻法女的最少二十才能结婚,我刚十七!”
“十七也是大姑娘了!以后不准去那边!”
“不去就不去,但你也别给我什么婆家!找了我也不要!”
“你这孩子是不是惯坏你了?总之你就别想那边!”
绒花根本不听了,去逗小侄女玩,宋海兰知道说没用,还是想办法断了闺女的念想。
冰兰不想看一个个的老太太,低头朝家里走去,从一户人家挑粪出来的梁开全看到这一幕心里酸涩,那孩子太瘦了,背着大筐都看不到人,他很无奈,什么也帮不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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