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慧莲过年回来明显带着气场来的, 男人弄来的东西让付家再次将姑奶奶捧起来。

而那座土房子还是刺激了一下付慧莲，每次经过内心总是有种冲动想进去看看。建国二十一了，冰兰十九了, 都找了对象吗？

“那样的人家谁跟着？前阵子听说有人给冰兰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是家里穷些, 人口多些, 能找个男人要就不错了, 没想到还不愿意！”老太太道。

“建国呢？”

“没有听说谁给找，我看以后要做老光棍了！”老太太说得有些幸灾乐祸。“那边你就别操心了, 好坏跟你有啥关系？”

是没关系了！

知青的房子是在秋季建的, 砖土混合墙，瓦房, 还是玻璃窗。建起来收拾好比冰兰这边不知好多少？知青一个个高高兴兴般走了。说高兴也就是那四个。另外六个都要急疯了，一年都没看到几毛钱！那几只鸡下的蛋几乎都成了公用物品和肚子里的食物。

十个知青带走了十只鸡，冰兰家就剩下那六只了。地窖里，八人小组再次聚会，一锅咕嘟嘟冒泡的兔肉煮着, 几个人吃得冒汗。

“多久都没这么痛快地吃了！我好感动！”赵旭东装作擦眼泪，惹来一群白眼。

“快吃！吃完了还要回去！”孙红兵道，他们是找了借口来的, 时间久了不好圆。几个人加快速度, 看着可笑又可怜！

“以后还是要养鸡的，我用暖炕孵鸡, 争取开春就能下蛋。”

女：“我们三个轮着过来喂鸡”

男：“我们负责菜”

赵旭东：“还有送鸡蛋，咱们打算养多少？”

冰兰：“计划五十个”

“同意，现在兜比脸光，除了养鸡, 我们还能干什么？”

“可以种蒜黄，蒜种需要买。这个不成问题，谁家都有蒜，找几家买，剩下的就是找沙土在地窖里种。地窖可以种两层，需要搭架子”冰兰解释了怎么种植蒜黄，或者韭菜也行，正好过年能出。冬天的韭菜可不是夏天的二分钱一斤，最少一毛！

几个人被冰兰说的越加兴奋，这就操持弄，想到那边还有四位大神只好等明日。冰兰在地窖弄了一个火炉，烟道通到了房子的烟囱，所以地窖干点啥根本看不出来。

整座院子就剩下兄妹俩了，杨晓光被判了两年暂时回不来，四个知青不只一次想有所作为，怎奈那六个不给力。再说吃住在冰兰家你好意思整人家爸吗？

地窖生意如火如荼，种上了韭菜和蒜黄，家里炕上孵起了小鸡。

自从这批知青来后村子再也没来知青了，可能大家都被折腾疲了，热情有，却不再那么疯狂没理智。相对的，71、72年是平静的，这年年底梁建国与贾静结婚了，作为22岁的马华和楚楚在村民眼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有她们在，冰兰这个20岁的姑娘不算大，又是一年的冬季，地窖里的饭桌上比往年丰盛了。今年他们在地窖里养了两头猪，两头猪都没卖，全杀了。谁也没想到杀猪的是冰兰，一刀毙命，夜里她与梁建国两人就把猪收拾出来了。

猪肉都被分割成一条条冻到厢房，赵东旭三人白天过来收拾了下水和猪蹄猪头，鼓捣了半天还是冰兰收拾烂摊子。经过初煮后的猪头下水才拿到地窖继续煮。今天天气给力，下着雪，又是数九寒天谁也没出来。

肉炖的软烂后，直到天黑才叫来老刘头梁开全等人和那三个女人过来。他们很了解那几个知青，这样的天是不会出来的，以前不是没跟着出来过，来了不是打毛衣就是唠嗑打牌，半路冻得要死，来几次打死他们都不出来了！

老头们弄了一盆肉和两瓶酒去屋里炕头吃喝。年轻人则到了地窖，他们喜欢这里，地下被开得一块块的。养猪又养鸡，还有种菜的地方，出口这里又弄了一个厨房给鸡猪做食，储存一部分粮食。

后来又加了一个吃饭聊天开会的屋子，整体就是地上院子多大，地下就有多大！开了几个出气口，里面生好火一点不冷。谁不愿意回去了就留在地下室住一夜。

一群人坐在桌前啃猪蹄，啃骨头，赵旭东开了一瓶白酒，几个人渐高。

“我要走了，明年还来跟你们喝酒！”赵国强已经通过招工方式将赵旭东调回县城，安排在铁路。

“你小子早该走！自行车可得给哥们留下！”董涛有些结巴！

“留！都留下！以后你们的鸡蛋我运到外面给你们卖！老子有火车！”

孙红兵喝点酒脸发白，眼睛却有点红，偶尔瞟向冰兰一眼，听着赵旭东的胡话。

“本以为能回去，没想到一呆五年了，本以为我好好干，努力学习会有机会离开，没想到后来的都走了我们还在这里。”董涛自嘲一笑，继续喝酒。

“孙红兵！你要是愿意娶，我就嫁给你！今儿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你不答应姑奶奶我以后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既然走不了为啥我们不像贾静这样安家？”马华一直对孙红兵有那点意思，可是孙红兵从没主动，她一个姑娘怎么主动？今儿借着酒干脆说了，她是喝酒了，心里却是明白着呢！

“谢谢！等我清醒了给你答复！”孙红兵笑，一边喝一边笑，脸色越发白，眼睛更红了。

“不必了！我说了就这一次机会，过时不候！我家已经帮我找对象了，这次回去就相亲！”马华彻底死心了，装作风轻云淡，其实自尊心很受伤。她瞟了眼一直吃肉的冰兰，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他们都明白。

“没到三十我是绝对不会嫌弃自己老，如果我三十岁还没回去就找个跟我一样死心眼的人。”楚楚道。

“我看隔壁村天津知青对你不是很好吗？你干啥不答应？”马华问。

“等等吧，他愿意等我我就嫁！”

“死心眼吧！”

梁建国给贾静挑着一块三肥七瘦的排骨，喝酒吃肉，不说话，只听着他们说。

冰兰吃了很久才抬起头，这种男女感□□还是私下解决：“告诉你们一个应该对你们很重要消息，等听完你们再决定人生”

“说！”

“我通过一个秘密渠道知道一个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所有人都看向冰兰，仿佛一下子酒醒了几分。

“上面有人提出全面恢复高考，提高国民素质，为社会主义建设储备人才。”

这话怎么听也不会是冰兰自己说的，所有人此刻内心都翻腾了，恢复高考！“什么时候？”

“正在研究，你们也知道有些人还在提倡停课闹革命，这是两派人的较量，你们说全面停课能走多久？中国史一个国家，当初帝国主义怎么杀进来的？日本人为什么能占领我们大部分国土？那些屈辱条约为何能定？”

“落后挨打呗！”

“是啊，我们都知道落后挨打的道理难道全国人民都是傻子？为什么主席要求复课再闹革命？他当然意识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没有文化。恢复高考是一定的，只是早晚。几位，你们可都是高中生，很有机会走出这里，而且用一个人人羡慕的身份离开。”冰兰说完继续吃，好像以后跟她再无关系。

大学生！几个人都冒出这三个字！贾静都从肉骨头上抬起了头，她的大学梦！

孙红兵震惊后激动，激动后有些慌乱，他有机会离开了！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了！

“我，我要考大学！”楚楚明显很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也想试试，可惜以前学的都忘了”马华呆愣愣道。

“没我事，让我考我也不会参加”说这话的只有赵旭东。

一阵乱糟糟讨论后，孙红兵才说出自己的看法，不管有没有消息都按有消息准备，过年回去都找书和资料，回来就认真看书了，不出工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一起探讨。众人无异议，唯独冰兰兄妹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他们只是高小毕业，你让一个高小毕业考大学？

“我可以不考”贾静安慰梁建国，再说她怀孕了，还要带孩子。

知青们没走，一个个醉醺醺倒在大炕上。这年回家的人带着肉走了，回家过个肥年。三家过来的人也在这里过了肥年。今年牛大壮带了媳妇过来，一个聋哑人，姑娘不大，看着只有十□□。

原来是牛妈用自己的闺女给换的，牛万义哭了，他心疼只有十七的闺女，更心疼儿子要娶一个哑巴。“都是我害了孩子们！大闺女换了钱粮食，二闺女换了儿媳妇！”从没哭过的汉子哭了，让人心碎。

冰兰给姑娘检查了一下，是小时候吃药导致了耳聋，十聋九哑，听不到也就不会说话。冰兰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针灸，这种后天失聪可以治疗。

冰兰没让他们急着离开，三天后，哑姑娘仿佛听到了声音，她很奇怪，更惊喜，她啊啊的叫着，当她听那个到自己的声音更是欢快地叫着。

“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冰兰问。

姑娘连连点头，冰兰笑了，叮嘱大壮好生照顾她，教她学说话，慢慢她就会说了。

牛万义不知道儿媳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能听到真好！“明年还来啊！一定来啊！”牛万义眼含热泪送走夫妻，更感激几个女人帮着儿媳妇收拾干净体面。还有带走的那些东西，这几年他们多亏了这边帮助，不然真不知道过到什么份上！

而今年跟着赵旭东过来的还有赵国强，五个人见面紧紧拥抱，他们第一次到了地下会议室畅谈。叙旧后，赵国强道：“你们这批人前几年一直有上访的，我也一直留意着。可以说上访几乎无果，而且下场跟你们一样。

你们很幸运生活在村子，受些罪却是有限。我打听道有的人就死在这场运动中了，还有的去了劳改农场白天干活，晚上接受再教育，很多身上都落下残疾或疾病。”赵国强说不下了，众人跟着沉默。

“我们真的没希望了吗？”牛万义不死心啊。

“只能等，等上面的变动，局势不变不好翻身，受冤枉的何止你们几个？”还能说什么？上层多大的领导不都被查办了吗？

“等吧！已经这么多年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受到公正评判，哪怕是死后！”杨建文道。

“我已经想开了，尽可能让自己活着，我想看到那一天”孙志兴道。

几个人在地下待了一整晚，说了很多，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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