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衡秋走后,江不觉望着那迷茫的江面,注视良久。
回想起此前种种,这对于他来说,终究是太过离谱了些。自己怎么会是那道门魁首的小弟子?
自己本该平凡过一生,却被卷入这诡谲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一个人一旦有了名气,无论愿不愿,就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淡然的状态。
这时,他倒是明白了,古来那些道门高人为何隐世不出了,这名气真的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今日,梁衡秋的异样,更让他明白,这未来之路只怕会行的很艰难。
念及此处,江不觉也不在纠结此事,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赵一赠予他的《墨白》,这本龙虎山的至高秘籍,自己到底是修习他呢?还是替他找一个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么久了,他仍未找到一个足以托付这本《墨白》之人。
他此前也不是没翻阅过这本秘籍,不知道是当初有着对修炼的抵触,还是怎么的,他就是看不进去这本秘籍。
就算这本《墨白》被那老家伙号称可进龙虎山的至高传承,看不进去就是看不进去。
就像是,你会无缘无故对某人产生好感或者厌恶之感。
忽然间,江不觉自嘲一笑,他本想着不再纠结梁衡秋之事,没想到却是陷入了另一个纠结的漩涡。
当真是,人生苦矣!
就在这时,一股倦意袭来,
那股倦意来的极巧,来的极快,
很快,他便陷入了那沉沉的昏睡中去!
他手中的那本《墨白》也因无力,跌落到船面之上。
而此时,他的体内玄力澎湃着,沿着某种特殊的脉络行走着,紧接着,他的体表变得透亮,脉络清晰可见。
一黑一白两种萤惑的微光透过那衣袍射了出来,在他的胸腔之中竟然是阴阳鱼旋转着。
这样的动静很快便惊醒了船舱中的老董头,他眸光清冷的望着身上萦绕着黑白二光的江不觉,呢喃道:“他真的是那个破局之人?”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异啸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道虹光破空而来。
待身影落下后,居然是那日出现自称是龙虎山前任掌门的病态男子。
见到那位病态男子,老董头讥讽一笑,道:“真是可笑,堂堂龙虎山的一代掌门,如今居然变得如此虚弱。”
“如此,还何谈荡尽妖魔,倘若真的阴门大开,享受了这方天地千年气运的龙虎山,拿什么去斩妖除魔?”
对于这样的挖苦,那病态男子并没有理会,定定望住身体萤惑微光的江不觉,眸光流转失神道:“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念你是......,不尊之礼我就不和你计较。”
但是老董头却不怎么领情,执拗一笑,冷声道:“若不是你当初一厢情愿,为了那所谓的斩妖除魔,会有今日之果。”
说到这里,那病态男子神色却是一黯,扭头看向老董头,颇有愧疚的说道:“当年恩怨的种种,却是我年轻气盛,徒被虚名所误。”
“但我不也在尽力弥补,我不也拼尽了道基,以龙虎山气运为赌注,阻逆了玄牝之珠的降世,这才拖延到了这乱世。”
“哼!"老董头冷哼一声,面色冷峻道:“你用不着在这和我下迷棋,与其说你拿龙虎山气运做赌注,不如说你拿这乱世做赌注。”
“你认定了,这酆都之门大开势不可阻,趁机托天下诸派下水,如此进行一场大洗牌,以此来成你龙虎天下尊之势。”
对此,那病态男子也不否认,只是道:“你是这样想,别人未尝没想到,其实你心中也知道,你这样说无非恶心下我,并无其他作用。”
“况且,我这样做,桃花水流,弱水三千再现,你岂不是又能再见到她?”
这样一说,老董头也不便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的却站在了私心这一方面。
就在这时,江不觉身上萤惑的微光越发的辉耀。
很快,一道光束冲天而起,耀眼至极,破开了那厚重的云层,熠熠星辉挥洒而下,照耀了此方天地。
紧接着,漫天星辉落在江不觉的身上,直奔天灵而去,毫无阻拦淡淡灌入他的体内。
渐渐的,他的体表也出现了异像。
漫天星辉化作了蜿蜒细丝,那蜿蜒细丝犹如藤蔓般,扶摇直上,那细丝肆意生长着,云气缭绕。很快,那绵绵细丝就形成了三朵布满云纹符箓的金花。
什么?三花聚顶?
这一幕,看的病态男子以及老董头表情有些呆滞,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口中呢喃道:“三花聚顶,谪仙降世,仙姿无双。”
“这就难怪他有那样的气运,原来是大能转世。”
终南山,金顶道悟殿!
云气缭绕的道台之上,有一镜花水月,水镜中倒映着如今江不觉的情形。
终南山掌门清微、烟雨阁秀儿姑娘、剑道魁首李麒麟皆是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出尘于世的清微,此刻也是不免出神,失声道:“当真是大能转世,三花聚顶凝实的居然如此之快。”
秀儿在一旁有着自己的盘算,眸光流转间忽然道:“清微老道,你联合我们三人之力施展这镜花水月之术,替江眠解开封印,如今大势已成,也是时候该履行你答应我们的承诺。”
清微笑了笑,看向秀儿姑娘,道:“好,反正老道我只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破禁为你算上一挂也罢。”
秀儿闻言,姣好的面色顿时一缓,在覆之前那般媚眼如丝。
剑道魁首李麒麟此刻也是说道:“清微老道,别忘了将你门的《八卦诛邪剑》交予我。”
“此本我早已备好。”清微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道:“只是,你这剑道魁首倒也可怜,门下三子却是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倘若不是你纯阳听宗,气运不足,倒真是能出现一门四剑仙的盛景。”
听到这话,一向骄傲至极的李麒麟也不免黯然神伤起来。不错,他的确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不过不是剑道之上,而是这方天地的气运。
人有人运,国有国运,那一个门派,也有自己的气运。但天地间的气运总是一定的,一个门派能拥有多少的气运,那就要看这个门派的能耐。
门派气运雄厚的,门下天才弟子频出,弟子云游多有机缘、天材地宝;而门派气运稀薄的,则会人丁稀少,难有天才降世,会造成青黄不接的局面。
而现如今,天下太平,那也就意味着各大派的气运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如今纯阳剑宗的气运,只能支撑三位剑仙破镜,这还是他生杀征伐,于域外之战中有秘宝获来的。
他很清楚,纯阳剑宗已经再难支撑第四位剑仙的诞生。其实到了他这个境界,有着纯阳剑宗的底蕴,修为便是水涨船高,水到渠成之事。
唯独缺的便是气运,他现在的压力越来越大,随着门下三位剑仙的逐渐成长,他身为掌门的气运也逐渐的被吞噬。
而当你的实力没有相应的气运支撑时,便会出现衰老、迟钝的老态,这有点类似于儒家的德不配位。
秀儿姑娘,看到了李麒麟的失落,不由道:“其实你身位纯阳剑宗的掌门,应该感到高兴,一门三剑仙,即便是身处乱世,你纯阳剑宗也绝不会没落。”
”不错。“清微此时也是说道:“你门下上官吹雪走无情剑道、林一恒走有情剑道、那位天才剑仙走的更是道家剑道。”
“只怕我日后道门再也难出一位剑术天才,您家那位当真是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我道门剑道绝矣。”
李麒麟身为剑道魁首,也是很快调整过来,苦涩一笑道:“如此,多谢诸位。我此目的已然达到,也就就此告辞。”
话音落下,他便御剑乘风去,身影潇洒至极。
待道台之上,独留两人时,秀儿姑娘轻笑一声,吟吟问道:“老道,纯阳剑宗一门难出四剑仙,那你终南山呢?”
“已有了道门魁首,你门下那两位金童玉女可成仙破镜否?我很好奇,你最后会选择谁,放弃谁?”
——
长安皇宫深处,一座大殿灯火通明。
深夜批改奏折的刘封,忽然面色一变,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渐染三尺,奏折被染的祁红。
汪直见此,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喝道:“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
刘封无力的伸手,艰难的怒喝道:“不用,不要惊扰任何人。”
“可是...”汪直看到圣上这般模样,有些担忧的说道。
刘封面色冷峻,用金色龙袍擦拭了嘴角的血迹,眉头紧紧皱起,苦闷道:“朕没有事,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自己这番吐血,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有问题,而是他的气运被人分走了。
作为大汉天子,他本该拥有这方天地最大的气运。但现如今,他能感受到自身的气运正被一点点的蚕食,正如漫天之中紫薇星最大也最为耀眼,而紫薇星隐的话,则昭示着乱世将至。
而今他的气运一点点被蚕食,与紫微星隐一样,乱世将至,他无能为力。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留下后手,保住属于大汉刘室的最后一丝气运。
汪直眼见圣上如此严峻,不禁道:“圣上,我们何不如杀了那些气运之人,重新夺回气运?”
这个提议被刘封毫不犹豫的否决,冷声道:“那些气运之人,也是我大汉的气运之一,他们是我大汉日后在这乱世中立足的关键所在。”
“去,这件事再也等不得了。八贤王这些天不是想见朕,去明天召见八贤王。”
“这...”汪直猛然一惊,不由抬头犹豫道:“陛下,难道你准备......”
“不错,朕摊牌了。”刘封沉声道。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无论如何都要替太子铺好路。
——
长安,扶摇观!
正在假寐的沈墨轩,忽然间惊醒,透过窗棂看到了窗外那璀璨星光,黛色的眉头不自觉的颦蹙着,沉声道:“难道是他?”
古井无波的心在这一刻荡起了万丈波澜。
短暂思考后,沈墨轩不在迟疑,打开门便想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木轩逸也是追了上来,望向那璀璨光束,不解道:”师姐,这里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其他道门天才?“
沈墨轩也很是疑惑,皱眉道:“据传来的消息,除了甘州紫阳观的陈莫离外,便再无道门天才。”
“但这星光聚顶之象,分明就是天才绝艳之辈才会出现的异象。难道说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那道光束。
听到这个猜想,木轩逸的面色不由变了变,眼中的不解也变为了狠戾之色。
可恶!
他心中暗骂一声,也是很快追了上去。
三花聚顶,星光灿照,一吐一吸间,星光溢彩,宛若神者,天地间的玄力滚滚如潮,汹涌澎湃的涌向了江不觉。
霎时间,玄力弥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整个明月湖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乳白的雾气。
云烟雾缭间,一抹黑色点缀其中,正是江不觉所在的那页孤舟。
看到这一幕,木轩逸有些不忿,他心中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有一丝嫉妒。
庆幸的是,这天赋绝绝之辈并不是他那个道门魁首的师兄,嫉妒的是,即便是他破境之时,也未有这样的异象。
他那时突破时,云海激荡,玄力铺天盖地,紫气蔓延三万里,但就是这样,却没有出现三花聚顶。
这让一向骄傲至极,隐隐以道门大师兄自称的木轩逸,再次感到了挫败感。
第一次给他挫败感的,是道门魁首——江眠。
那也是他头一次既佩服又嫉妒的人。
“没想到,居然是他?”沈墨轩看着三花聚顶的江不觉,心中诧异万分,她对于江不觉只是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今,这次突破居然引出这样的异象,
这实在不让她不遐想连篇,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长安城中的修士不在少数,诸子百家,百花齐放。
有很多人都隐藏在暗处,看着天地间那几个大派互相争雄,而后坐等渔翁之利。
很快,这样的动静便很快惊动了更多的人。
肉眼可见的,天际出现了一抹抹流光向这里奔来。
但就在这时,就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逆向苍穹,云气流彩。
那道身影与那流光彼此相撞,巨大的玄力扫荡开来,荡开了厚重的云层。
那一抹抹流光也很快陨落,再无人敢踏足此地。
沈墨轩感受到这强烈的玄力波动,神色微凝。
这里,居然有第七境的绝世强者?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怒吼,“龙虎山?不知阁下是龙虎山那一位天师?”
那病态男子冲天豪爽一笑,高喝一声,道:“贫道,龙虎山赵太虚,见过诸位道友。”
“什么,赵太虚?”
“龙虎山的前任掌门?”
很快,黑暗中传来一声声惊呼之声,他们原本还打算出手,但知道了身边有赵太虚之后,打算先行观望观望。
“赵太虚,你已经虚成那样,不在龙虎山好好待着,出来找死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狠戾,那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乌道光,你也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是你。”赵太虚淡淡一笑,道:“龙虎山太过无聊,突发奇想,想下山来逛一逛。”
“当年是我心狠手辣了些,但你弟弟倘若不作恶,也不会被贫道找上。如今,贫道给你一个机会,同境界你挑战我。”
“可恶!”乌道光先是一声叱骂,而后舛厉一笑,“赵太虚,你别转移话题。你为何要护住那小子,莫非你龙虎山对道剑也感兴趣?”
这话一出,却是让在场之人心中一惊。
若是没人提起,众人还不会往这方面想,如今这样一说,却是有这个可能。
否则,凭赵太虚如此的尊位,为何会给一个小子护法?
赵太虚面色由此变了变,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乌道光,你我私人恩怨,何必要引祸水到这小子身上?”
“只是这小子,三花聚顶,资质绝佳,是我道门不可多得的天才,贫道心生惜才之意,特此护法。”
对于这番解释,众人皆是嗤之以鼻,没有几个人相信。
就连沈墨轩,此刻也被挑起了警惕之心,看向赵太虚的面色变了变。
乌道光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且问问场上众人,你这番说辞究竟有几人相信?”
话音刚落,就见赵太虚大袖一挥,向黑暗中探去。
顿时传来一阵惨叫之声,而后便是一个身穿黑衣,狼顾之相的阴狠男子被抓出。
赵太虚面庞深沉,幽冷的目光望住乌道光,森冷道:“我说过,不要祸水东引,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他环顾四周,眸光清冷,继续道:”还是说,我久未出世,我这一位第七境的天师,你们便可以不放在眼中?”
霎时间,议论声不再,明月湖上一片静谧。
很显然,赵太虚动了真怒。
其他人可能被震慑住,但与赵太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乌道光可不会被吓住。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赵太虚,那眼神中有着令人心悸地冰冷之色。
“赵太虚,别人可能怕你,但我可不会。”
“好,你说的。”赵太虚面无表情,冷冷瞪了他一眼,便将其抛入虚空之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乌道光面色微变,他能够感觉到,就在刚才他仿佛被一双巨钳死死钳住一般,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显然,他对上赵太虚没有半点胜算。
纵使心中惊疑,他还是冷着面色道:“赵太虚,你说得,同境界和我相斗。”
“那是自然。”说完,赵太虚身上气势陡然一弱,气息跌落到了第六境。
事已至此,乌道光也知道自己早已没有半点退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面色狞然,凄厉一笑,怒喝道:“今日,我便要为我弟弟报仇。”
说完,玄力激荡,一道流光自他袖中激射而出,那是一把乌黑小剑,一把可以破开赵太虚身上玄力的剑。
他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模拟了多少次,为的就是今天。
空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剑啸之声,那把乌黑小剑爆发出惊人的剑芒,宛如要刺破天宇,浓郁的剑气也是犹如火焰一般,不停的喷涂着。
对此,赵太虚只是淡淡一笑,袖筒一挥,将那乌黑小剑卷入袖中,道:“我这袖中乾坤,可纳山海,区区一把古剑又有何惧?”
说完,他长袖一挥,那把乌黑小剑便从他袖中甩出,剑芒耀眼,拖曳着比之前更为凌厉的剑气。
这!
面对这一幕,乌道光有些呆滞,他这些年苦心修习,只学了如何将此剑射出,但却从未想过如何面对这一剑。
底下的众人,只听’轰‘的一声炸响,玄力激荡开来,乌道光的身体便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不成人形。
这看的众人有些惊滞,
因为从那激荡的玄力看来,当时赵太虚的确只使用了第六境的实力,同境对敌。
但就是这样,
乌道光居然在赵太虚手上一招都没撑过?
赵太虚双手负后,傲然而立,看着众人冷色道:“我知道你们纯阳剑宗的人也在。”
“贫道不才,自以为第七境的实力,举世无敌,由此,特向纯阳剑宗剑仙老前辈下战书,一月二十四日,洛河古渡,顶尖一战。”
“什么,他要挑战剑仙?”
“不过这纯阳剑宗会应战吗?要知道,这位老剑仙,可是纯阳剑宗硕果仅存的一位剑仙了。”
“那也不一定,纯阳剑宗不是出了三位绝世天才吗?更何况那位老剑仙更是对那位弟子倾囊相授,想必早已预料到了这点,不想继续苟活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却传不尽江不觉的耳里。
长安,太学院。
儒家两大巨头,颜求、颜得正襟危坐。
看着那抹光束缓缓散去,颜求也是回了神,呢喃道:“师妹,我早就说过他不简单,他是破局之人。”
梁衡秋望着那正沸的茶水,目光幽幽,神色阴沉。她本是来想此地交个底,没想到却知晓到了这样的秘密。
如此,她也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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