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归打闹,石韫玉也没忘掉刚才布在楚峥周边的那一圈结界。虽说石韫玉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楚峥救了出来,但她这人向来信奉“技多不压身”的道理,心想自己若是能将楚峥刚才的法术学会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用次次亲自出手了,扔出一个结界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于是当下掬笑着讨好楚峥:“楚峥哥哥,刚才你使的是什么法术啊,怎么以前没见你用过。对自家人怎么还藏私呢,教教我呗。”
楚峥惊魂未定,仍是小脸煞白,听到石韫玉这连哄带抢的话一口气哽住竟笑了出来:“还教?再教下去下次见面我也不用喊你大师姐了,直接喊你师父得了。”
原来自从石韫玉拜入师门后,一旦见到没学过的法术就跟见到鲜花儿的蜜蜂一样扎上前来。
对着寡言的良方、意端就耍无赖,什么冤魂一样缠跟着对方,抱着大腿苦苦哀求都是常规操作;遇上活泼的碧灵、楚峥就极尽吹捧,一通漂亮话先把人捧到天上再得寸进尺地提出无理的要求。
倒是雷厉风行的雷景迟迟不敢去招惹,但其余几人可没有舍己为人的肚量——石韫玉这货就是欺软怕硬,难道雷景还能降下一道雷劈她吗——众怒难犯,雷景也就这么被几位同门拖下水了。
等到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发现石韫玉跟团吸水的棉花一样,泼一桶水能吸一桶水,泼一池子水也能吸一池子水,一来二回下竟将他们教的招数都学得有模有样。虽然在气劲精度上不如他们老练,但按照这种逆天的学习速度继续下去超过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虽都不是什么气量狭窄见不得天才的人,但见到石韫玉不论心法门派,也不管道法相不相冲囫囵学的场景还是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未免刚入门的“大师姐”练功走火入魔,后面反倒变得藏私起来不敢随意教授了。
那边傅朔正寻找着石韫玉的身影,眼前一闪却又看见她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身边还多出了一个男子。
傅朔见此不由心里发毛,暗想这病去村可真邪门。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向石韫玉那边,耳边就听到石韫玉极其谄媚地对那男子阿谀奉承,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反倒那男子一脸正色,一副道心稳固不受妖孽影响的模样。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话本里的妖女蛊惑高僧啊?
傅朔走至一步远的时候,楚峥已经看到他了,当即伸手将缠着自己的石韫玉推远:“大师姐,这人你认识?”
石韫玉见楚峥不松口教她,正心烦气躁着呢,对着傅朔说话不由也带上了点情绪:“不是让你待着别动吗?”
常人受这一句定要脸色不善,傅朔倒是能推己及人地想到石韫玉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气恼,和颜悦色地指着二人身后的那间祠堂道:“这就是那间邪门的祠堂?”
石韫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方才一对傅朔说完那话心里就后悔了。若傅朔因此对她使脸色,石韫玉反而心安理得毫无愧疚。
傅朔此番如此大度,倒让石韫玉自知理亏,听此一问,热络地开口道:“你要找的贼人就是躲在这间祠堂里面。里面说不定还藏着什么东西,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进去帮你看看。”
说完就要抬脚,楚峥见此连忙拉住她,道:“如此毛毛躁躁!你真以为自己神通盖世将那群恶鬼诛灭了吗,它们早就溜之大吉了。此处透着古怪,你一个人怎么能进去!”
见楚峥是真被自己吓到了,石韫玉连忙陪笑道:“我是那不谨慎的人嘛。来这儿的路上我见到路边有几个臭虫窝,这种臭虫贪生怕死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破胆,我想着或许有用就抓了几只。”
这再管用的法术总归是人施出来的,是人就难免有无法面面俱到的时候。倒不如利用这虫子天生的胆小放在前面探路。
傅朔听此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想及上山的路上石韫玉跟山上的兔子一样不老实,他本以为她是在借此解开鬼打墙的阵法,没想到竟是在......抓臭虫。这误会不可谓不大,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生不出一点失落,反而觉得石韫玉此举生动有趣。
楚峥听此这才放下心来。
石韫玉顺手将手中的桃木剑扔给傅朔抱着,然后将附上了自己法力的臭虫扔进祠堂内。眼见着一刻过去那臭虫都没逃出来,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处巢穴已经被那群鬼遗弃了。
三人一起走进去。
傅朔乖乖地抱着石韫玉的桃木剑,竟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抱着一柄桃木剑的场面引得楚峥多看了好几眼。
天可怜见,那柄桃木剑是石韫玉学着雷景的剑造的,做工粗糙不说,剑身还十分花里胡哨地刻了不少辟邪的纹样。这样一柄桃木剑,扔到路边都会被人以为是哪个小孩子的玩具,这傅朔腰间挂着那样一柄宝剑,竟将这么一柄木头剑宝贝一样抱着,场面不可谓不滑稽。
偏偏,这两人一个浑然不觉安之若素,另一个——则十分乐意有人分担“行李”的样子。
楚峥一旁看着这傅朔气度不凡,长得俊倒是其次,难得的是小小年纪竟能处变不惊。虽然肉眼凡胎看不见邪魅鬼祟,但此地鬼气冲天阴风阵阵,要说一个凡人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不信的。
如此一想就生出了跟他多聊几句的心思。
楚峥:“这位公子我瞧着文质彬彬,怎么会跟着这野丫头来到这破地方了呢。”
石韫玉听此偏头瞪了楚峥一眼。
傅朔答道:“我本是来为我家的老仆报仇,路上偶遇......”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事情因果一一说了出来。
楚峥瞟了眼在祠堂里到处察看的石韫玉,心里暗自嘀咕,他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不过不对劲儿的人不是傅朔,而是石韫玉。
偏偏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他这边正苦思着,却听见石韫玉突然大叫一声。
二人一起跑向石韫玉,却都被她推着往外面走。
石韫玉:“......这里面我都看过了。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句是对着楚峥说的,“也没看见有人的踪迹。”后面这句是对着傅朔说的。
傅朔却上下将石韫玉打量了一遍,问:“你刚才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石韫玉讪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讲不出什么门道,只是一昧地将两人往外面推。
楚峥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里面有什么,你叫什么啊!”
石韫玉听此狠狠地在楚峥的心口拍了一巴掌,又挖了他一眼。
楚峥捂着胸口叫痛,觉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啊,我也只问了一句,你干嘛不打他只打我啊!”
石韫玉阴阳怪气:“难怪碧灵说你......”
楚峥:“她说我什么?”
石韫玉冷哼了一声:“你想看就去看吧,反正你年纪一大把了,看了也没关系。”
楚峥一头雾水地往里面走了。
石韫玉拉着傅朔往外面走,嘴里念叨道:“你年纪小小就不要看那种东西了,小心晚上睡不着觉。”
傅朔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我。”
石韫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也想看?”
见她脸色不对,傅朔极其有眼力见地跟着她出去了。
楚峥迟迟未出来,傅朔不由出声道:“他怎么待这么久,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石韫玉冷哼着嘀咕了一句,楚峥虽听不清楚却能猜到那大概是句骂人的话。
来病去村的这一路,石韫玉虽偶尔说几句胡话逗人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寡言冷淡的。方才见她与楚峥极为熟稔,嬉笑嗔怒丝毫不隐藏的模样,便知两人的交情深浅了。况且那楚峥又生得风流,道一句花容月貌也不为过......
傅朔暗暗看了石韫玉一眼,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女拜在同一师门下学道,难道他们?如此一想,心中就莫名生出了些苦涩。
一腔情绪正说不清道不明之时,楚峥悠悠地从祠堂里面晃出来,嬉皮笑脸地凑到石韫玉面前讨骂:“哎呀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嘛。大师姐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年轻啊。”
真打开天窗把年纪摆出来算,你叫我一句祖奶奶都是占便宜了。
石韫玉生生将这句话咽在肚子里,只冷着一张脸不痛快。
楚峥眼见着这位大师姐一副快要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憋闷样子,赶紧敲锣收起玩笑的心思,道:“今日前后忙活了半天了,我们快些下山休憩一下吧,我都饿了......”
石韫玉却道:“下山?刚才将你困住的那群鬼不抓啦!”
楚峥叹道:“大师姐,师父让你下山磨砺心性。刚才我见你前后思虑周全还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那个愣头青。”
傅朔困惑地眨了几下眼。这话听着奇怪,怎么好像是楚峥的辈分比石韫玉这个大师姐高啊。
石韫玉脚磨着地上的石子,道:“又不是打不过......”
楚峥心口一噎,道:“大师姐,这世间强弱并非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多的是隐藏本事扮猪吃老虎的人。没到以命相搏的时候,谁也不知对手的深浅。真正的高手都是不显山露水的。”
石韫玉:“那人家还说师父是世间最强剑修呢。”
楚峥道:“世人称师父为最强剑修并非是知道他厉害,而是因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毕竟,至今还未有人能真正地让师父以命相搏。”
石韫玉听此头皮一麻,她倒是眼光狭窄局限了。白笙一道确实出手过很多次,但哪次不是对手应接不暇手忙脚乱,而他仿佛只是动动手指那样轻松。
石韫玉道:“那你的打算是?”
楚峥:“自从太宸神君陨落,太岁执掌魔界以来,尘世间魔长神消,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有人供奉神庙了。可是大师姐,我来的这几天却在病去村里见到了一座香火鼎盛的神庙。我跟踪神庙内的面具人来到这山上,面具人不见了,而我却被困在了鬼阵里面。”
石韫玉略微思索一番便有了结论:“神庙里面供奉的不是神,而是鬼?”
楚峥点头:“若要真正的根除病去村内的邪祟,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想,神庙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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