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听着还挺有兴趣，他见过贺行画的海绵宝宝，但除此之外，没见过别的。

“没有，上学期被说之后，我就不画王八了。”杨志宇刚觉得失去乐趣，贺行就说“改画螃蟹了。”

杨志宇和段鸣一样，不厚道地笑出声。闻昭有点期待，“你草稿纸还留着吗？我想看看你画的螃蟹。”

“还真有。”

闻昭如愿以偿，但是他看着纸上八条腿的生物，一时间分不清贺行画的到底是螃蟹还是蜘蛛。

休息半小时，又开始生物考试，考完，董适就问：“要不要对一下选择题答案？”

段鸣也说：“可以，我刚刚也把选项都抄下来了。”他俩拿着考试发下来的草稿纸，凑到闻昭这边桌子来。

贺行和杨元知刚从4班过来，放完文具进教室，“我们考场监考老师居然收回草稿纸，他说高考都要收走的，让我们适应一下。”

董适答案对一半，抬了下头，“那你答案还记得吗？”

贺行：“记得，我也抄下来了。”

闻昭疑问：“抄哪了？”

“看。”

贺行手掌一摊，上面写了一排小小的ABCD字母样，他手搭在闻昭肩上，轻声道：“闻昭，你的呢？我们对一下选择题。”

几个人凑在一起对答案，董适连连点头，十分满意，“哎哟，差不多差不多，没错几个。”

直到对完答案，每个人对自己的分数都有了点底。闻昭才问：“晚自习上课吗？”他之前不在附中，不清楚这边月考的晚自习安排。

贺行轻轻摇头，“不上课，叫我们自习呢，王主任会在教学楼里巡查，反正是不能开班班通玩。”

最后一排课桌都搬到走廊，闻昭的也是，他晚上坐走廊上，一眼望去，一整排走廊都有人，1班那边还有个同学在念书，念得不疾不徐。

闻昭原以为自己会走神，毕竟走廊的灯光比教室暗，还有人走来走去，动静都比较大，尤其是贺行在他边上，应当会扰乱他心神。

可事实出乎意料，待在这个环境下心情特别宁静，贺行自个也在复习，安静坐在一旁，都没找他说话，闻昭反而感受到一种有人陪伴的温暖。

他抬头环顾一圈，见大家都在看书，像有魔法一样，把听到的噪音变作美妙旋律，看到的人影变作了风景。闻昭心无旁骛做起习题册。

贺行中途搁笔站起来，一转身差点撞上个人，给他吓一跳，“哎哟，王老师我上个厕所。”

闻昭这才发现，王主任还真来巡查，他穿着西装裤白衬衫，打了条灰色领带，脚步放得巨轻，往教室里看一眼就走过去了。

下课时许嘉来宿舍看望，闻昭还在洗漱，许嘉就走到阳台那去，站在挡水条上跟他说话，“你今天腿好点没？”

“挺好的，没那么疼了。”脸还是湿的，闻昭没睁开眼，简单回他。

“明天回家要我等你不？”

闻昭拧干脸帕，抹净脸，才转头看他，说“都可以，明天我爸来接我，但他要晚一点，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等我一起。”

许嘉婉拒了，“叔叔来接你就行，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不好走，我就不等你了，叔叔带两个人也不方便。”

“好。”

第二天贺行没赖床，跟杨元知一起去买早餐，今天考数学，大家都去得挺早，考完一半的人都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监考老师一走，2班的学生收拾文具陆陆续续回班，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中，闻昭听到学委秦幼玲的声音。

“怎么考这么难？后面几大题，我一看第一题不会，跳过去发现第二题也不会！差点交白卷了。”

连学委都在喊难，其他人也跟着念叨哪一题就不是人能做的。

七嘴八舌间，有人说：“试卷不是学校老师出题吗？怎么出这么难。”

“你还真别说，确实是数学组的老师出题，知识点都是讲过的。”贺行跟杨元知刚回来，就听班里人叫苦。

段鸣闻声目光看向贺行，问他：“哥，你选择题12题选的什么？”

“选A。”

杨元知跟在他后边，有点好奇，“怎么算出来的？这个题实在把我难住了，算两遍得两个答案，还跟四个选项都没什么关系。”

贺行：“没算啊，我蒙的。”

“……”一堆人都挺惊讶，连贺行都已经在蒙答案了。

闻昭：“你数学也能蒙？”

他目光落在贺行身上，看后者越走越近。

贺行随便拉个座椅，挨着闻昭坐下，“哪有时间去算那个题，那几分不要也罢，先把后面的题做了。”

闻昭：“然后你时间也不够，就直接不做了？”

贺行点头，“对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退了这一步，我发现外面海阔天空。”

闻昭一巴掌抽他手臂。

杨元知在空座位坐下后，又问：“数列大题你们怎么算的？用哪个公式？”

段鸣就乐道：“我把我会的都写上去了。”田嘉佳在一众男生里露出个脑袋，乐观地说：“我也是，我把我记得的都写上去了，我就不信没分。”

贺行连连摇头，轻笑道：“你们以为考的是物理试卷呢？数学只抄那么几个公式，改卷老师不给分。”

董适蹙眉：“数列还好，立体几何大题才是真的难。”

贺行云淡风轻，“这题还好，我会做，诶，我这回把草稿纸带出来了。”他从校裤兜里掏出折叠的纸张，画图和计算过程都有。

董适挨过去催他：“你快教一教。”

一看贺行愿意讲，几个人便挤过来围着，把人围在中间讲题，正好用闻昭考试的桌子。

闻昭也做不来大题，这会占个好位置就虚心听讲。

闻昭不得不承认，贺行讲题的时候特别有魅力，他讲得条理清晰又很有耐心，一遍听不懂他还能再讲第二遍。

其实只要不想着那件事，闻昭发现跟贺行相处还是挺快乐的。

下午考完物理和化学，已经没几个人在意答案了，因为要搬桌子。搬回原位后，开个班会就能回家。

贺行考完放松下来，坐位置上看起课外书，递给闻昭一块看。

“看这个，冷笑话。”

闻昭便瞥一眼，见一行字。

问：刽子手在离刑场还有100米的地方，对囚犯说了一句话，是什么话？

答：前方100米掉头。

闻昭：“……”

贺行又翻一页，兴致盎然，“还有这个，你看。”闻昭又看过去，是一段对话。

红孩儿：父亲，孩儿游山回来了。

牛魔王：吾儿此游累么？

红孩儿：my name is red baby.

闻昭神色平静地评价：“是挺冷的。”

贺行问他：“一起看吗？”

闻昭看班主任还没来，干脆跟他一起看会。杨志宇一回头，见两个脑袋凑一起，一时间忘了他要说什么，只得悻悻转回去。

过了会，他想着刚才看到的，好像看到贺行摸闻昭头发。

杨志宇一副吃到瓜，又不敢保证瓜熟了的表情，不禁内心怀疑他是不是眼花了？

于是他又转回去，见两人还一起看冷笑话集，他当即把巴掌大的一本书册从贺行手上抽走合上了，劝道：“兄dei，别基。”

闻昭神色一怔。

贺行手快，把笑话集抢回来，怼他：“基个哈子基，你把你腿打折了，我也能这么照顾你，把你当半月大婴儿对待都行。”

杨元知回头，颇有兴致问：“贺哥你还会照顾婴儿？”

贺行：“有啥不行，奶粉搞上，尿不湿换上，饿了就给他灌奶粉，哭了就抱他转圈圈，再哭我陪他一起哭。”

闻昭啼笑皆非，扬手轻拍他同桌：“神经病啊你。”

段鸣听他说不靠谱的，也转过来调侃他：“专职奶爸？哥，有情况啊，生过几个了？”

贺行点鸡崽子似的在班上点人头，“123456……”

闻昭服了他这拐着弯喊人儿子的劲头，笑得眼睛湿润。

段鸣拉这么多人掉进这么大个坑，也没人生气，大家都玩得起，纷纷朝贺行投去死亡目光，然后伸出一双双手，齐声道：“爸比！奶粉钱！尿不湿钱！零花钱！”

贺行猝不及防，反被吓到，往后退了退，急道：“神经病啊你们！”

老秦进教室后，还挺忙的，手里拿一堆资料，还抱着他的双层透明保温瓶，里边沉底的茶叶清晰可见。

“都安静一下，交代几个事情。”

“第一个事，板报要画一个，主题是‘乘风破浪’，班上没有美术生，你们谁画画功底比较好的，牺牲点个人时间，画一下板报，其他人写字好看的写写字，还有设计什么的，都积极参与一下，下周五之前画好。”

“第二个事情，数学竞赛，十一月的事情，这是省级考试，全校有二十个学生参加，我们班有三个，到时候带你们去宜市考试，我念到名字的，都做一做准备，贺行，杨元知，秦幼玲。”

老秦念完名字，翻找讲桌上他带的资料，没翻到，又说：“我忘记把试卷带上来了，你们三个一会放学去我办公室拿试题，带回家先练练，下周我把解题思路发下去。”

“还有个事，学校组织了一次‘诗词交流大会’，下周五在高三阶梯教室进行，周老师课上也要跟你们说的，有兴趣的同学参与一下。”

“暂时先这样，这周课上得有什么困难之处，都可以交流交流。”

全班这会特整齐：“不交流！我们要回家。”

老秦早知是这个结果，笑着没放人，“时间还早，其他班是不是还没放，先坐会，看会书，等其他班放学我们再一起放。”

老秦说一不二，真就坐下忙他自己的事，只等有别的班级先放学。

贺行转头看闻昭：“你一会回家吗？”

闻昭颔首：“要回。”

贺行瞥一眼他的腿，天天换药天天走动，还是有点肿，他眼里明晃晃地显示着担忧，“这么折腾，那你一会放学稍等我一下，我带你一程。”

闻昭：“嗯。”应完他才意识到贺行说的啥，“嗯？没事的，我爸说他晚一点来接我。”

“那你晚点是不是还得自己从宿舍走到校门口？跟你周二回来那晚一样。”学校占地广，宿舍到学校大门还得经过教学楼和两个大操场，可谓路途遥远。

闻昭不明所以地看着贺行，他忽然间，不是很能理解贺行此刻的情绪，他说得很平静，像调侃打趣，但话仔细琢磨，又像责怪。

闻昭分析不出来，客观地说：“我现在比周二那天好多了。”

贺行还是坚持，“那也是没痊愈，待会等我。”

本来父亲说来接他也是七点左右，没那么赶，闻昭等贺行这么一会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