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传来声响，有其他班先放学了，老秦听到声音起身，也说“放学了回家吧”。贺行从后门出去，闻昭转头看一眼，见他跟老秦待一块，一起在人群中挪步，往楼梯口走。
几分钟后，贺行拿着试题卷，回来说：“老秦待会回家，我们坐他的车。他车就停高二教学楼下，都不用走到停车场。”
闻昭不太想搭车，担心给秦老师带来不便，“会不会不方便，秦老师赶时间回家有其他事情要忙吧？”
“方便。”贺行收书，解释说：“他还顺路送数学组的李老师，走的也是西环城线。”
他说话间抬眸看闻昭一眼，见闻昭有点神游，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太习惯？”
闻昭老实点头，“嗯，给你和秦老师都添了很多麻烦。”
“你可别这么说。”贺行被他讲得啼笑皆非，“我没觉得有什么麻烦。秦老师回家也要经过中心广场走环城线，他一个人开车是那么多油费，带一两个人还是一样的，平时没少让班上同学和同事搭车。”
闻昭一听这话，心理负担减轻不少，不想驳了他们的好意，脸上带笑询问道：“那我周末请秦老师还有你们几个一起吃个饭。”
“你请我肯定是会去的。”贺行乐意之至，可一想实际情况，又说：“但这周不行，你腿不方便，老秦估计要改卷，下周应该可以。”
“好。”
回家时，老秦副驾坐数学组的李老师，闻昭和贺行坐后面，一路上闲聊月考的题目，两位老师都觉得试卷难度一般，给闻昭贺行俩学生听得快咬牙切齿了。
车开到闻昭家下边公交车站，本来想请两位老师上去坐会，但李老师还有事得先走，老秦送他，贺行就扶着闻昭回家。
爬坡路段二人走得慢。贺行不怎么来这边，这会环顾一圈，看到不少自建房，快成一个小村落了，绿植也尽是繁茂大树，便评价：“这地儿还不错。”
闻昭点头赞同，指向最高处，“在山顶能看到西城区全貌。”
贺行看着路边人家，好奇问：“你家也是自己盖的房子？”
“对，才完工两年，今年年初刚搬过来。”
“我能问问买地基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吗？”
闻昭闻言停顿了会，在回忆着，贺行就等他片刻，听闻昭说：“这地我爸妈买得早，应该是我六年级那会，花了三万多。”
“那还挺便宜的。”
闻昭无奈笑，重申道：“不便宜，那会还借一部分款。”说完他又反应过来，对贺行来说，他觉得三万便宜也没错。
二人又走一段，贺行开口：“东城区贵一些，但是那边过几年拆迁的概率更大。”
闻昭一脸诧异，“现在就有拆迁的消息了？”
“前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城区要往外扩，鼓励乡镇居民进城，但是项目一直没批下来，现在没人提了。”都是陈年旧事，贺行想到就提一嘴，“那会地质局到处勘测，西城区这片山，下边都是燧石，不好推平，扩建重心就放到了东城区。”
“但是东城区外围一大块良田。”闻昭之前坐大巴经过，一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前段时间才收割完。
贺行点点头，淡定道：“所以项目批不下来，没钱。”
“噢～”闻昭恍然大悟。
开门后，闻昭把拐杖放门后，招呼贺行坐，“我把家里收拾一下，煮个饭，你吃完饭再回去吧。”
贺行把包放在沙发椅，应道：“可以，我能做点什么？”
闻昭把门窗打开，往厨房走，先观察有什么菜，打开冰箱发现今天东西还挺多，至少不用他自己去买菜了。
冷冻层有只鸡，闻昭拿出来解冻，又问贺行：“有可乐，橙汁，牛奶，你喝哪个？对了，还能泡茶，我妈之前劝我爸少喝酒，特意给他买了茶叶，结果我爸压根不碰。”
“喝茶这事，喜欢的人觉得清甜，不喜欢的嫌苦。”贺行跟在他边上不远不近，没进厨房，只站在门口。
闻昭好奇问：“你喝着什么感觉？”
贺行老实说：“微苦，我也喝不惯。”
闻昭莞尔一笑，又问他“喝什么？”
“可乐吧。”
闻昭就从冰箱拿了瓶可乐递给他，提醒道：“还有点冰，先放一会。”
“好。”贺行拿了回客厅。
闻昭想起来个事，跟出来问：“你要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吗？跟他们说一下你的情况。”
贺行摆摆手，“我倒是还好，但是你是不是得给你爸打个电话，别一会人到学校去接你了。”
“对哦！”闻昭才想起来，赶紧往楼上走，下楼时已经在打电话了，跟电话那头的程悠说得很清楚。
“对，我同桌送我回来的。”
“还在。”
“嗯，我正要做，你跟我爸回来吃饭吗？”
“行，那我就不等你们了。”
“好。”
闻昭把电话挂断，手机递给贺行，“贺行你还是打个电话吧，不然叔叔阿姨要担心的。”
贺行拗不过他，还是打了通电话，打完电话发现闻昭打扫卫生后进厨房淘米洗菜，他也跟过去想帮忙。
但是从来不下厨的贺行，一进厨房不知道事情该从何做起。
闻昭见他过来，随口问：“打完了？”
“嗯，打完了。”
“是不是有点无聊，家里没人在家看电视，就没买电视机，你拿我手机玩一会吧，又或者做班主任发的试题？”闻昭又是建议又是询问。
贺行摇摇头，“都不用，我跟你一起做饭，给你打下手。”
“没事，我一个人做得来，你休息一会。”闻昭坚定来者是客，哪有让贺行跟他一起干活的道理，这就把贺行推出厨房。
贺行顺着力道往前走几步，在客厅里转一圈。看门外天色渐暗，路灯自动亮起，没想好是做题还是去缠着闻昭找点事做，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随后客厅灯亮起。
闻昭开了灯，带点请求意味的声音传来：“贺行，我错了。我需要你帮我剥蚕豆。”
贺行闻声看过去，见闻昭手提一袋蚕豆，表情诚恳，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做错事情求原谅的样子。
贺行当即就露出笑脸，应道：“我来了！”
闻昭实在想给自己一巴掌，反应太迟钝，才醒悟过来不该让贺行一个人待着，哪怕他待在厨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也好过把他晾在客厅。
得亏贺行性格好没多心。
他拿个盘给贺行装豆粒，自己去切鸡，两人占着厨房一隅，在暖黄的厨房照明灯下，各忙各的，温馨而不混乱。
贺行看闻昭切得娴熟，惊叹道：“闻昭，你真是经常做饭呀？”
闻昭轻轻“嗯”一声。程悠夫妻俩和闻家二老分家早，两人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每天早出晚归，闻昭就早早学会了做菜。
他上初中后，父母外出，闻家二老又不管他，每周五放学回家，都是自己做饭吃，厨艺就锻炼出来了。
贺行又问：“平时喜欢做些什么菜？”
“没有特别喜欢的。”闻昭未加考虑，语气淡然，“只要是家常菜都可以做，时不时换个口味。”
贺行便思索着，“红烧牛肉你会吗？”
“会。”
“板栗烧排骨？”
闻昭：“嗯，排骨的做法我学了好几个，糖醋排骨，盐椒排骨都可以，你想吃吗？想吃我现在去买。”
“不不不……”贺行连忙劝阻，“我就了解了解你会做些什么菜，今天不是吃鸡肉吗？”
“你想吃炖的，还是炒的。炖的家里还有红枣枸杞和香菇，我拿来泡发。炒的做法就多一点。”
“闻小厨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贺行笑道。
闻昭听得情不自禁笑出声，“你可别给我戴厨师高帽，我只是做做家常菜。”
“将来谁跟你结婚可太幸福了。”贺行这一感叹，给闻昭听得愣住，朝他看过去，贺行又反思，“我是不是也得学一学厨艺，不然以后不好找媳妇。”
闻昭忍俊不禁，“你连朋友都不谈就想着媳妇？”
贺行笑说：“这不是在未雨绸缪，把眼光放远一点吗，想想我爸，还有你，都是厨艺精湛的，这样看我太没市场了。”
“每个家庭不一样。我妈做饭就比较多，现在是我，我爸……”闻昭原是笑着的，提到闻仁强，神色和声音都略带失落。
“我印象里，他炒的菜很好吃，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他会露一手做几个拿手菜，平常不做。所以厨艺精不精湛不是很重要，愿不愿意分担才是首要的。”
贺行眸光转动，试探着问：“你不介意另一半不会下厨？”
“嗯。”闻昭柔声道：“我会就好了。”
天气凉，闻昭最后还是做香菇炖鸡，吃完饭贺行主动洗碗，闻昭劝不动，索性贺行洗他来清。
等贺行要走时，天色彻底黑了，他自己去下边车站打车回家。到家第一件事是给闻昭发消息。
〔我到家了〕
闻昭看着弹出来的消息框，松一口气，回复：好的，今天谢谢你，早点洗漱休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