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手上松了劲儿，把她小腿放下来。栗夏立马收回去转了转脚踝，问：“你还会这个？”

祁聿勾了勾唇，“大学自学的。”

“你双学位？”

“不是，兴趣而已。”

栗夏还在低头看腿，“也是。把喜欢的东西变成职业是一种残忍。”

祁聿稍稍蹩眉，“并不觉得。”

前者抬眸看他，“是您学习生涯太顺利了吗？喜爱和精通是两码事。”

祁聿笑了声，明显不服又不敢和她作对：“那我觉得这个人没救了，连自己喜欢的领域都能一事无成。”

栗夏冲他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祁总，您太幸运了，恰好热爱的是你擅长的领域。”

祁聿没敢反驳她。车内骤然安静下来，以往栗夏是最喜欢这种环境的，此刻却觉得有点诡异，她脸上转换成温和的微笑，道：“陈秘书，麻烦掉头，去华悦。”

祁聿忙解释：“这位是栗夏栗小姐，先送她回去。”

栗夏眉心一跳，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栗夏”两个字。单独叫的话应该会好听。

“好的，祁总。”

陈秘书又不傻，再难猜也能猜出来她是栗家的千金。只是之前一直见栗卓霖和栗姝凌活跃在生意场上，没听说过栗峰还有个小女儿。

难道祁聿那些反常的举动都是逢场作戏？

不太像。

车子在小区门前停下，祁聿低头扫了眼她的脚：“要不开进地下车库？送你到家门口。”

栗夏扳动车门，幸灾乐祸的：“不用了，我没想邀请您去我家坐坐。”

“您这腿脚不便，可小心点儿…”

车内瞬间只剩下两个人，祁聿嘴角挂着笑，开始打量车里的内饰。

陈秘书小心翼翼出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公司。”

.

三天后，还是他们三人，还是采购部。只不过这次下达的通知是栗家二千金亲自带祁总参观。

王志见到栗夏一愣，立马恢复如常：“小栗总，祁总。”

虽然上次栗夏带着口罩，但王志还是认出了她。那又有什么的？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的事也没有人会戳破这层窗户纸。

王志不动声色改变了布局。把用在外观上的材料放在后面，反而把孵育器以及加样器传感器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们材料采用德国进口，目前这块国产还没能实现。”

“它和国产的差别在哪儿？”

王志眼睛狡猾的打个转：“照目前国产的技术，孵育温度的波动范围较大，在临床应用中，可能会让我们的样本失活。”

“加样器更明显，加样精度误差会很大。”

栗夏面上没什么情绪，眼神却比平时更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扭头看向祁聿。后者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让王志继续说下去。

采购部一行人最后竟然还交给两个人如何分辨进口和国产。

送走三人后，王志望着远去的车辆眯眼，对着身边人咬牙感慨：“公司高层肯定是发现了问题才派这位公主来的。这个小栗总看着也不像个草包…”

.

“祁总，栗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先开。”

陈秘书：……

栗夏没搭话，直奔主题：“不是采购部？”

祁聿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完全意料之中的事，随后解释：“你看他今天把问题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你发现。”

栗夏皱起眉头，语气显得很不可置信：“是生产部？”

祁聿嗤笑：“言医生上次对我有所隐瞒啊。”

栗夏白他一眼，他现在还有兴致在这儿开她玩笑：“我上次是没确定。”

“说来看看。”

栗夏长话短说总结了生产部和质量部现状。说一半，她就反应过来，扭头盯着祁聿向他确认答案：“赵全海把材料换了？！”

祁聿盯着她，淡淡一笑：“采购部位于大型医疗器械那边，送去净康虽然路途不长，但是中间会经过几座山丘，盘山公路上可没有监控。”

栗夏目光骤冷，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她说话音量不高，声线却异常冷厉：“赵全海他好大的胆啊。”

这种家庭下长大的人，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领导力。

她扶了扶额，继续问道：“按理说，反馈上来的问题，采购部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啊。”

“王志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发现材料有问题。”

“嗯？你的意思是王志早就知道？”

“嗯，他的目的应该是要鳖个大问题好让赵全海在净康再也翻不了身。”

栗夏坐直身体，不由自主惊叹：“王志要拉赵全海下马？”

祁聿闻声笑了起来：“够上道啊。”

她啧了一声，对他态度颇为不满似的：“还有吗？”

前者两手一摊，轻笑：“我说完了，剩下的靠你自己决定。”

两人都明白，净康内部的事，他再插手就越界了。栗夏淡笑：“事情解决之后，肯定亲自和祁总签合同。”

“小栗总爽快。”

栗夏笑着看了眼窗外，话峰突转：“车上有水吗？”

祁聿和陈秘书一时在车厢内四处翻找。后者足够有眼色：“前面有便利店，我下车给您买。”

栗夏看了眼窗外，说：“在这停下吧，我去买杯咖啡。”

她下车后见祁聿也追了上来，问道：“你也喝？”

他声音不急不缓，笑腔若隐若现：“只许你一个人喝？”

“您不会好好说话？”

祁聿见咖啡店前挤着一波人，点开小程序把手机递给她：“点吧。”

“不需要。”

他拿着手机的胳膊冲咖啡店一扬：“人多。”

栗夏点了杯冰美式把手机还给他。

咖啡店面太小，没有提供坐椅。祁聿去门前拿咖啡，栗夏在旁边奶茶店的遮阳伞下坐着等。咖啡袋被放在矮桌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祁聿把咖啡拿出来推给她。咖啡杯外壁上挂着液化的水珠。栗夏坐在原地，轻握了下杯壁很快松开，仰头看向立在一旁喝着咖啡的男人。

她用纸碾了下手指上的水珠，问：“你怎么不套|个|套？”

刚买完水从便利店出来的陈秘书当场愣在原地，机械地看向栗夏，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

祁聿动作顿住，低头确认是栗夏在说话：“什么？”

栗夏冲他扬了下咖啡杯：“我说你怎么不套套？很凉啊。”

祁聿扫了眼她手里的咖啡，慌忙躲开眼神。他面上没什么反应，耳尖却攀上绯红，“哦，忘了。”

陈秘书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他长舒口气才走上前去，默默把水放在了矮桌上。

祁聿把另一杯咖啡递给他：“你的，随便买了一杯。”

“谢谢祁总。”他迅速瞥了眼栗夏开口：“我去拿两个…杯套。”

两人一站一坐在奶茶店前等陈秘书。栗夏本来随手把吸管纸和擦手纸放在桌上，抬眼看到桌上提示语：【自带食品请自行处理垃圾，谢谢！】

栗夏扭头张望，没看到附近有垃圾桶。祁聿注意力被她的动作吸引，刚要出口问她找什么，

只见到她突然浅浅笑了起来，把吸管纸折起来塞到上一波奶茶店客人遗留下来的吸管纸里。

停顿了会儿，又把擦手纸也塞了进去。表情认真的像只乖顺的小猫。末了，她又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机灵很满意。

祁聿垂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动作，微风恰好拂过卷起她耳边的碎发，牵动着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明明长着一张甜美的脸蛋，却是个不爱笑的性子。漂亮的杏眼本该是个清纯范儿，却因为习惯隐藏情绪，塑的整个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偏偏这样的栗夏最让人着迷，接触到才让人发现她显露出的只是整个人的冰山一角。

栗夏做完一整套动作，抬眼发现奶茶店服务员小哥正在窗口盯着她看。

………

祁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一会儿估计会冲出来找你。”

“你就不能去买杯奶茶？”

“我就不给他增加工作量了。”

“那您真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

两人斗嘴的功夫，栗夏手机振动声不断。她就知道是唐娩了，只有她会一句话拆成十行发过来。

【栗子】

【你】

【现在】

【在哪儿】

【？】

【Emoji】

【和祁聿在一块。】

祁聿提着水对她道：“走吧。”

栗夏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机械地跟上他的脚步，手指还在不停地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她隔着屏幕都能窥见唐娩那八卦震惊样

【？】

【你俩什么情况？】

【你不是在厂里吗？】

【怎么和他在一块？！】

栗夏摇了摇头，笑的有些无奈，但明显能让人感受屏幕对面是她很亲近的人。

【厂里出了事，他正好是净康的客户，就一起调查了个事情。】

两个女孩虽然是高中就玩在一起的死党，但唐娩向来聪明有眼力见。涉及到栗夏家里、公司的事，除非栗夏主动告诉她，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往下问。

栗夏坐回车里，给那端发送过去：【什么事？】

将近十年的交情，她太了解她了。唐娩只有有事时给她发消息才会有开场白，不然绝对直奔主题。

祁聿莫名有股烦躁涌上心头，他沉声问：“你去哪儿？”

什么人的消息她能这么关心？。

栗夏头也没抬，回道：“还是华悦。”

她见那头没回，发送：【说。】

【我想问你要祁聿的联系方式来着】

【不用了，栗子】

栗夏如果和祁聿是单纯的交情，一个联系方式不算什么。但他们是合作关系，唐娩拿着她给的联系方式去谈合作，很难不牵扯到栗夏甚至是栗家。

栗夏瞟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我偷偷把他微信推给你。】

【姐！祁聿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你当他是吃素的？我好友申请刚过去，他立马就能猜到是你推的】

【我让他加你。】栗夏扣上了手机，任凭唐娩发什么她都没回。

她微微挪动身体朝向祁聿的位置，语气却不是求人的态度：“你微信能加个人吗？”

祁聿在一旁看她刚刚聊这么嗨，冷冷的问：“谁啊？”

“唐娩。”

他虚眯着眼睛看向她：“你那朋友？我已经拒绝过她了。”

“算是卖我个人情。”

“言医生，您已经欠我一个人情了。”

“下次我一起还。”

祁聿眉骨微凝，沉声说：“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外面这样卖人情吗？”

栗夏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她向来不受人脾气，但清楚自己在求人，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这个人情仅限包括一个联系方式，后面你俩的合作怎么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

祁聿被这句话气笑了，冷冷的扔下一句：“栗小姐，别被利用了还替人数钱呢。”

陈秘书：我差点以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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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清风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