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祁聿意料之中的没睡好。早高峰堵车的功夫，听着陈秘书汇报工作都一副颓靡样儿。

“陈澈，你把未来两个月后的工作先停一停，最近的拉个表格给我。”

陈秘书猛地扭头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停一停？”

“对，特别是还在发展的业务，现在先不要给我安排。”

“我们和净康的合作呢？下季度的医疗器械供应变动很大，目前还没有签署任何合同和口头上的邀约。”

祁聿神色淡淡，让人摸不透情绪和目的，“和净康的合作照旧。”

陈秘书应下，努力回忆昨天的桩桩件件。跟祁聿身边么久，他知道母子俩关系不好，也知道背地里有人嚼舌根他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和林秋月脱不了干系。

但是祁聿的实力他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

车厢内安静了会儿，祁聿懒懒的问：“鞋子定制好了吗？”

“我催过了，那边说今天中午能送过来。”

“让他们送到公司，还有，今天中午时间先空出来。”他交代道。

祁聿一只手点着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他动作一顿而后迅速打开和栗夏的聊天页面开始打字。

【今天在净康吗？】

他盯着屏幕沉默很久，点击发送后立马退出去合上了手机。

【在，怎么了？】

【没事，中午去给你送个东西。】

栗夏以为是关于赵全海的一些线索，回【你忙的话，让陈秘书送来也行。】

祁聿笑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被她气笑的还是被自己气的。

【行，中午十二点。我让陈秘书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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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康中午十二点下班吃饭，栗夏小跑出门，看到是那辆黑色奔驰时便换成了步行。当看着一身休闲装的祁聿从车上下来时，她的脚步稍作停顿，慢悠悠朝他走去。

“不是说让陈秘书送来？”

祁聿倒是上道，学会了她那招—保持沉默。他从后座拿出购物袋递给她：“给。”

“什么？”栗夏双手接过购物袋，轻轻一扯。里面躺着的是净康统一的深蓝色工鞋。

她一愣，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把鞋子拿起来一只端详。

“是不是和你们工鞋看起来一模一样？这双比你那舒服的多。”

栗夏吞咽着喉咙，抬眸和祁聿的眼睛撞在一起。他正低着头盯着她笑。

“你，怎么知道我鞋码？”

他料到她会问，回答的干脆：“上次你抬脚时无意中看到的。”

“哦。”她低头看着鞋子，一时竟然不知表达什么，最终轻声说：“谢谢。”

两人在树荫下相对而站，秋风拂过，时不时散落几片落叶。祁聿的眼神落在栗夏肩上的碎叶，顿了顿，微微眯起来落在她身后。

后者正要扭头侧身查看。头顶笑出声：“你的员工挺八卦啊。回去该好好管管了。”

“反正我用的不是真名儿，该担心的是祁总才是。”

“我？无所谓。”

栗夏笑：“万一是你的迷妹呢。”

祁聿展颜，被她这句话彻底逗乐：“上次骂你的带教老师。”

栗夏扭头看过去，李思茵咻的收回手机往墙后躲。前者哼笑一声，扭回来，道“哦，她有男朋友。”

祁聿啧了声，：“您不回去解释解释？不出今天，这事儿就得在公司传开。万一公司有你的追求者，那就不好了。”

“那正好。”

祁聿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盯着她，“嗯？”

她眉毛一扬，波澜不惊的眼神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挡桃花啊。”

“言医生，又帮了您这个大忙，您打算怎么感谢我？”

栗夏沉默，突然问道：“你吃午饭了吗？”

“没呢。”

“走吧，请你吃面，”她轻提了下鞋子，往厂区扫了眼，一语双关：“表示感谢。”

栗夏带着祁聿来到厂区后面的几家饭馆，在面摊前停下，指着一家评价道：“这家好吃。”

饭馆的消费群体中附近厂区的工人占大头，图的就是一个省时便捷。不像平时吃饭那么讲究，从锅里捞出来都是清水白面，后面加什么辅食全凭个人喜好，有点像半自动麻辣烫。

栗夏指着旁边的面类展示给他介绍：“你看你吃什么面。”转而，对着面馆老板说：“我要宽面。”

“我也要宽面。”

栗夏微微侧身看他，他挑着眉说：“我没吃过，不知道哪个好吃。”

老板把面捞出来，问加什么。栗夏眼睛扫了一遍桌上的肉啊、鸡腿、排骨、鸡蛋、鸡排、香肠、豆干……

“给他都加一遍吧。”

祁聿垂眸盯着她笑，对老板道：“别听她的，”

他指着肉块，“加这个，还有煎蛋。”

“就这些？”她问，“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祁聿笑了声，眼睛掠过桌面，补充：“再加个豆干吧。”

栗夏侧眸看向他，抿了抿唇，“我加牛肉和…香肠。”

这人怎么回事儿？连吃个饭都和她那么同频。硬生生逼得她把豆干改成了香肠。

“老板，一起付。”

面馆小哥嘀咕算了一通，“两碗都是十八，一共三十六。”

栗夏付钱的功夫，祁聿端着两碗面，犹豫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前者拿两双筷子转过身，疑惑的问：“嗯？怎么不找位置坐？”

“里面坐满了。”

栗夏扫了眼四周，指着屋外棚下的一个角落道：“坐那里。”

祁聿看她一眼又看看简陋的红色简易棚，脚上踌躇两步最终还是抬步往空位走。

栗夏从兜里掏出酒精擦镜布，撕开包装把手机擦了一遍，用纸巾擦干净手后顺手把能接触到的桌面擦了两下。

祁聿轻笑，“嫌脏还来这吃？”

“这儿怎么会脏？人做饭都当着你的面儿，全过程透明行不行？”她把纸扔到旁边垃圾桶，抬眼看他：“你嫌这不干净？”

祁聿摊摊手，一副无奈样，“我可没擦啊。”

栗夏看向他面前的桌面，眼神扫过他搁在上面的手机，“你不用擦，有生物学研究表明这桌面比你手机干净。”

………

“你刚来上班没多久吧？这么短时间就知道在哪儿开小灶了。”

栗夏咽干净嘴里的面条，才回：“我没这本事。唐娩第一次来看我就找到了这地方。”

她余光瞥到对面的人停下了筷子，抬头笑着看向他：“干吗？我可没有要点你的意思。”

“不是，她昨天通过微信后仅仅打了个招呼。”

栗夏埋头吃面，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祁聿放下筷子，两只手虚搭在膝盖上，“昨天…是我说话不对。”

前者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很久她轻轻哦了一声说好，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他虚眯了下眼，盯着她埋在碗里的脑袋，眼神写着疑惑和不知所措：“什么，好？”

“昨天就是你不对，本来就该你道歉。好就是我知道了。”

他摇头轻笑，只能无奈的也回一句好。

祁聿吃饭快很多，他坐在对面等栗夏吃完，又不敢太过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瞧。

闲下来四处张望，瞥到旁边的快餐店赫然写着两荤一素十一元。刚刚要说的话重新冒了出来：“这个面馆靠着附近工人养活，一碗十八，价格不便宜。”

栗夏笑：“哥，你不看看你点的什么？牛肉。”

酱牛肉熬制的时间过于久了，他没吃出来………

祁聿发现她已经放下了筷子，往她碗里一瞥，孤零零的躺着咬了一口的香肠：“你不吃香肠点它干什么？”

栗夏正擦着嘴巴，看不到她下半张脸，但眼睛明显在笑。她把纸扔掉，语气戏谑的轻嗤：“因为你点走了我的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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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往回走，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工作上。说的最多的还是赵全海的事。

“他敢这么做就一定做全了应对措施，一时半会儿不好查。多溜溜总能找到破绽。”

栗夏讥笑，“他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做的是全。”

祁聿低头轻笑，这么冷的笑话从她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格外好笑。

“既然查出原因了，剩下的为什么不交给叔叔或者你哥哥做？这事儿挺危险的。”

“然后呢？等着被塞进花轿吗？”

祁聿一愣，倏然笑了起来，他差点忘记，她突然进公司的原因了。

“这不还得感谢您吗？不然我是想不到这法儿。”

前者声音盈着笑腔道：“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教你以身犯险。”

“我只负责搜集证据，至于怎么处理就不归我管了。”

说话时，栗夏抬眼，这身高差导致她只能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黑眼圈。恍惚察觉，祁聿今天也确实不如每次和她见面斗嘴那样活跃。

“你昨天没休息好？”

“啊？”祁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突然询问，嘴角微微勾起，轻声说：“嗯，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她问。

祁聿垂下眼睑，让人分辨不出是疲惫还是失落：“睡不着。”

栗夏眼睛掠过他，心脏莫名其妙穿过一股电流没入胃中。她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越了界。

笑着问：“不会是昨天喝的那杯咖啡吧？”

最后，祁聿提醒她说：“别着急，慢慢来。也别把人逼太紧，狗急了还跳墙呢。”

赵全海这罪若是定了，那是要吃一辈子牢饭的，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也是这句话，栗夏明白祁聿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