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和倾月回到客栈,厅上除了两名姑娘,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若不是附近还停着十多辆马车,她们还以为青和帮的人不守信用扔下他们走了。
陆知夏带倾月到厨房煎药,听一名正要出门的青衣弟子说,他们的人去村外通路了。人多力量大,估计天黑前就能把路疏通。
好在倾月在熬药这种事上要亲力亲为,陆知夏得以回房休息。她想,许是之前当小姐太懒散,如今干点活就累得不行。回屋关好门窗,头一沾枕头她便沉沉睡去。
傍晚,村子方向炊烟袅袅。客栈一带仍旧冷冷清清。
陆知夏睡得正香,一阵急促敲门声将她吵醒。睁眼天色微暗,她一不小心睡过头了,匆忙起身开门。
杨晚皱着眉头站在门外,“敲了半天没人应答,我还以为你不在。”
陆知夏挠头道歉,随他下楼去厨房准备晚饭。其他人还没回来,杨晚让她先做他们老大的份。
挑好菜陆知夏便开始忙活,快做好的时候杨晚从外边匆匆进来,说道:“我有急事得离开,一会儿你直接把饭菜送到帮主房里。”
“这……不太好吧。”不知为何,陆知夏有些害怕那个沈公子。
“没事,我们帮主人挺好的,不会挑三拣四为难你的。”
陆知夏仍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弟子们通路未归,客栈里没其他帮手,杨晚着急出门索性将一锭银子放在案上,“别推脱了,就当帮我个忙吧。”
陆知夏笑着摆手,“杨大哥真是太客气了。行吧,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
杨晚道谢,匆匆离开。
*
天色已暗,陆知夏端着饭菜往沈公子的住处走。青和帮弟子外出未归,后院空荡荡的,他们帮主门外也无一个侍从。
陆知夏站在门外,鼓起勇气敲门,“沈公子,饭菜做好了,杨大哥让我把饭菜给您送过来。”
“进来。”
屋里传来低沉清冽的男子嗓音。陆知夏推门,屋里仅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她端着饭菜慢慢走进去,用余光偷偷观察四周。这间房看起来比客房宽敞舒适,陈设也高档许多,就是整体布置透着俗气,看得出此前的主人日子过得奢靡却没什么品味。
架子床帘子一侧垂下,陆知夏纳闷,难不成这个时候沈公子还在睡懒觉?
她将饭菜摆上桌,朝床的方向唤道:“沈公子,晚膳备好了。”
床上毫无动静。
陆知夏正犹豫要不要好意上前提醒,一道青绿身影忽然从她背后冒出来。
“啊!”
陆知夏一直盯着床的方向,被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还好饭菜不在手上,否则打翻又得重做。
“胆子真小。”低沉清冽的男声透着轻嘲。
陆知夏抬头不经意对上银制面具下一双如夜空般深邃沉寂的眸子,微愣片刻尴尬移开视线,挠头说道:“方才我还以为公子在床上歇息。”
沈公子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陆知夏点头,“杨大哥说中午的饭菜您还满意,就接着让我做。”
沈公子颇为赞赏地打量面前模样清秀的小伙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知夏早就为出逃在外的自己想好了身份,干脆道:“我叫夏蝉,公子叫我小夏就好。”
“夏蝉。”沈公子喃喃,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他执筷尝了尝桌上两道菜肴。食材虽然都是普通食材,但做菜之人合理搭配,没有掺杂过多调料,火候也恰到好处,口感质朴中透着食材原本清香,令人回味无穷。
“你何时学会做菜的?”沈公子抬眸望着陆知夏。
陆知夏摸着下巴回忆,“大概九岁左右吧。小人自幼家贫,很多家务活都得自己动手干,做菜也是。不过刚开始做的时候很难吃,直到后来我到酒楼打杂的时候经一位好心伯伯指点才渐渐做好。”
幼时第一次尝试做菜的情形陆知夏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她要做糖醋排骨,但最后出锅的却是一堆“黑石头”。想着不能浪费食物,她就拿去给一群常年窝在后门的野狗吃,后来它们再也不敢靠近莫宅,见到她也躲着跑。
“那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沈公子低沉却满含关切的声音拉回陆知夏思绪。她怔了怔,心头微暖,感慨道:“辛苦是辛苦,但我也学到了许多谋生的本事,现在即使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一点也不亏……”
杏眸里闪耀着柔和微光,沈公子心知他已放下那段过往,收回视线,安静吃饭。
陆知夏看着吃相文雅的沈公子猜想他的出身肯定不错,加上刚才他那番体己的话,她认为他一定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大老粗,担得起“公子”的名号。
侍候沈公子用完膳,陆知夏端着空盘子轻松出门。这个沈公子虽然气度不凡,但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之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回到厨房,陆知夏蒸的包子也熟了,她又做了几道菜,一同给云梦居的人送去。中午紫衣美人体恤她做菜辛苦付给她银子,也定了晚上的伙食。如今她两头赚钱,忙碌却充实快乐。
刚给云梦居的人送完饭,青和帮的弟子也回来了,陆知夏匆匆回厨房准备他们的饭菜,一个人像陀螺似的忙转不停。
许是今夜过于忙碌,陆知夏感觉身上有些发热,脸也有些烫。但她忙着做事没太在意。
“小夏。”
一名青衣弟子探头进厨房,“今日我们把路疏通,村民为表感谢送了许多饭菜过来,你再做几个素菜就好。”
路通了!陆知夏欣喜。看来遇到青和帮的人他们真是走运了。
*
客栈小厅上灯火明亮。
通路回来的青和帮弟子之前在河边洗过澡,光着膀子围在小厅上吃饭。几个村民穿行其中,给各桌奉上他们自己做的美食米酒。一群人有说有笑,小厅里拥挤而热闹。
陆知夏端着自己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厅上尽是光着膀子的男子,眯着眼睛慢慢走过去上菜。
各桌上已经摆了各种鸡鸭鱼肉,还有新鲜水果。看样子为了感谢青和帮的人为他们通路,村里人把家里最好的食物都大方拿出来款待。相比之下,陆知夏做的素菜逊色不少,但弟子们饥肠辘辘并不挑食,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上完菜,陆知夏回厨房收拾。走到半路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她扶着墙休息,感觉身上忽冷忽热,像是生病了。
一名大婶上前关心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陆知夏抬头,发现遇上的正好是秋菊大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感觉头好晕,浑身酸软无力。”
秋菊大婶见他脸颊微红,伸手覆上他额头,惊呼道:“呀,你发高烧了!我带你去卢婆婆那里抓药吧。”
陆知夏暗道倒霉,在秋菊大婶的搀扶下往客栈外走去。
人群里正在吃饭的吴老伯瞥见陆知夏神色不佳地随一个村民离开客栈,心有不安,放下筷子跟上去。了解情况后,三人一同往村里走去。
此时村子里也在庆祝,几家人在挂着灯笼的空地上拼桌吃长席、聊家常,气氛和乐。
秋菊大婶从席上叫来卢婆婆,四人往附近一处农家小院走去。
*
村外树林里大片黑影伏动,来人一个个如鬼魅般悄悄接近客栈和村子。草丛间隙里,几十双暗含杀气的眼睛紧盯着远处灯火里的人。其中一个身材肥硕的独眼男扯过身边瘦削伙计的衣襟,低吼道:“你不是说店里只有三男七女吗?为何忽然多出几倍人?”
瘦削伙计惊慌道:“昨夜店里确实只有三男七女,其他人定是今日来的。”
情况有变,一行人蛰伏在原地,独眼男让两名手下先分头去打探情况。好在这回他带来了近五十多人,时机成熟夺回客栈应该不成问题,顺便再进村劫掠一番。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打探的人陆续回来。村里和客栈的人此刻纵情享乐,疏于防范,正合他们心意。瘦削伙计愤愤道:“这几个老弱病残平时一个个哭穷,如今非逢年过节却大鱼大肉,看来屯粮不少,真他娘的会装!早知道全都宰了!”
独眼男阴险一笑,“无妨。咱们这回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把欠咱们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言罢,一行人蒙上面巾,拿好兵器,按独眼男的指示分头行动。
*
村中一处农家小院里亮着柔和灯光。
屋里,陆知夏虚弱躺在床上,额头覆着湿帕子。卢婆婆给她号脉,识破了她的女儿身。说她染了风寒又过度劳累才导致病情恶化发高烧。
卢婆婆起身去药房给陆知夏抓药,吴老伯跟过去帮忙。秋菊大婶留在屋里照顾陆知夏。
村里空地上的人还沉浸在欢快气氛中。
月亮从乌云后慢慢爬出来,清冷月光下,村口寒芒闪烁。一个正在玩耍的孩童指着村口方向,好奇喊道:“爷爷,那边一闪一闪的是星星吗?”
老人顺着孩子手指方向眯眼望去,浑浊眼珠虽看不清,但据经验判断那不是星星,是手执大刀夜袭村子的山匪,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张口大喊:“快跑,山匪夜袭啦!”
闻言,空地上的村民来不及收拾,四散奔逃。
行动暴露,山匪光明正大冲杀进村。没来得及躲藏的村民接连死在山匪乱刀下。
靠近客栈的山匪也准备动手。头顶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一阵清长哨声,似在向客栈里的人传递消息。独眼男心知行动暴露,索性站起来大手一挥,喊道:“弟兄们,跟我杀进去夺回客栈!”
几十个山匪手执大刀奔向客栈。厅上的青和帮弟子已在听到哨声那一刻放下筷子拿起兵器戒备。
后院房中,沈公子放下酒杯,淡淡吐出一个字:“杀。”
一道黑影跃上屋顶吹了一声响哨,厅上弟子手握兵刃冲出客栈,迎面与冲杀而来的匪徒奋勇厮杀。同是刀口上舔血的人,青和帮弟子却更骁勇。他们入帮须得经过层层选拔,平日还要经受严苛训练,每人都是以一当十的料。眼下这群乌合之众虽人数上略胜一筹,但论实力却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未靠近客栈,山匪已死伤大片。
前一刻还在开怀畅饮的人转瞬变成无情的绞杀者,送菜还未离开的村民躲在窗边看得瞠目结舌。云梦居的人也躲在楼上不敢外出。所有人紧张地等待劫难过去。
房中,酒杯不慎落地,沈公子心有不安,问道:“客栈里的人是否都安然无恙?”
暗处鬼面人道:“歹人近不了客栈,一切无恙。”
此时,一名青衣弟子从外边匆匆跑回来,禀告道:“帮主,山匪分两路袭击我们和村子,村子那边要不要也派人过去?”
沈公子道:“重点守护客栈,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弟子道:“可小夏和吴老伯他们也在村里,我们要不还是……”
房门“嘭”地一声打开,沈公子浑身戾气地冲出来揪住弟子衣襟,“如此重要的事之前为何不说?”
“属下失职。”弟子怯怯低头。
青绿身影一晃,沈公子疾步冲出客栈,弟子们也纷纷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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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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