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遇桐㈠ 正文在作者有话说,这样之后正文太长调整番外的位置

汤昀一时间都忘了松了手。

周淮有些无奈,嗓音低压:“怎么还不松手。”

汤昀感觉手里握着的是一块烙铁,立马松了手。

周淮也没接着逗他,直接下了床,眼底满是笑意。

汤昀在床上坐了一会,发了会呆,然后慢吞吞下了床,和刚从浴室出来的周淮对上了眼。

周淮早上好像又洗了个澡,连着洗了个头,发梢还在滴水,落在白色衬衫上水痕大片大片地晕染开,贴着身体的肌肉勾勒出肉色的颜色。

周淮衬衫最上面两粒扣死没扣,露出一片明显的锁骨和白得发亮的脖颈,透过脖颈的线条仿佛都看得到下面有力的脉搏,让人很想……伸手触摸一下少年蓬勃的生命力。

汤昀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色/诱了。

因为平日里错开的洗漱时间,少能看见别人洗完澡之后的状态,特别是新鲜的出浴的这么清纯的……男高。

大清早的。

然后汤昀大步越过周淮进了厕所。

周淮微微一愣,偏过头,就看见了汤昀匆匆忙忙的背影,挑了一下眉,然后微微勾了一下唇。

小伙子年轻气盛倒是很正常,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汤昀进到浴室的时候发现他什么都没拿匆匆忙忙就进来了,毛巾什么的都还在外面。

喊周淮拿毛巾感觉只会更尴尬。

汤昀静坐了几分钟在心里念了几分钟的清心咒,只觉得尴尬地前所未有。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想到周淮。

对方不会多想什么吧?

周淮坐在外面,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几次马桶冲水声,勾了勾唇。

两个人都弄完洗漱之后都快中午了,一起去外面吃了馄饨,下午也没打算午睡了,就直接去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人了,但是人还不多,离下午的考试还有一段时间。

谭岁没坐在座位上,坐在许淳旁边,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脑袋就快挨到一起去了。

汤昀回座位的路上还在和周淮聊天,还没坐到自己座位,突然被刚刚抬头看到他的谭岁叫住了,谭岁的语气还带着点犹豫:“汤昀……”

汤昀转头,目光虽然疑惑但是眉梢全是笑意。

谭岁差点被他脸上的笑晃到眼睛,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嗯,汤昀,你知道学校的告白墙吗……你加了它……你平时会翻吗,那个这周的新发的告白墙上的内容你有没看……我没别的意思……”

许淳听得差点想遮面。

这人真的是。

许淳代替他开口,简单概括了一下情况:“今天上午告白墙有个匿名投稿,说了你初中的事情,意思大概是你初中打流不搞学习什么的,还是……同性恋,钓过学校的很多人,又渣又钓,没底线。”

汤昀听到后面心情反而更加平静,只是笑意不可避免地一点点散去。

他们学校总共没来几个,他但凡带着脑子就会知道是谁发的。

许淳没敢看去汤昀的表情,虽然为数不多和对方的接触让她觉得汤昀人真的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和汤昀之间的距离感很浓。

她还是坚持开口:“我觉得那个匿名投稿可定是空穴来风,但是你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去澄清一下比较好。”

重点班只是成绩好,也见不得所有人都有品行很端正,班上也不会没有小集体意识。

但是爆料汤昀初中生活的那个帖子不仅说得很难听,还有照片为证,像是要钉死汤昀的罪行。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舆论很伤人,许淳不知道汤昀以前是什么样,但是对一个人的过去怀有太大偏见是不好的,舆论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能杀死很多东西。

周淮听见许淳说完,下意识去看汤昀的脸色。

汤昀的肤色一直很白,但是也是健康的,可是这一瞬间,他的脸色是那种血色尽褪的白,像是一块玉,没有了它原有的光泽。

此时此刻的汤昀低着头,浓密的睫毛自然垂落,遮住了原本就足够隐匿的神情。

过往有时候像是一块牛皮糖,怎么撕也撕不下来,可是那是组成现在的我们的一部分。

再来一次,汤昀也愿意在那段找不到时间刻度的时间,去寻找一个能模糊时间界限的生存方式——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那一年他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对别人的生活形成任何伤害,人生是他自己的,别人又凭什么评头论足,那些恶意的中伤,无一不出自与嫉妒,眼红和不甘。

汤昀抬起头,微微侧过身,对上周淮的视线。

周淮的视线很平静,但是皱着眉,可以看出一点点……担忧。

汤昀不害怕别人知道他有的那么一段过往,可是他不想让周淮知道。

不是他不相信周淮这个人,只是他赌不起。

古往今来,人心是最变幻莫测的。他害怕那双眼睛里露出一点点的厌恶,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那些编造的事情。

汤昀勉强地朝他笑笑。

如果要被泥泞打上标签,还是不要污染了他附近的光线。

这段时间他做的最坏打算也不过是对方厌恶同性恋,如果知道他的喜欢会主动疏远他。

但是明明怀有这样的打算,他想想还是觉得一阵窒息。

汤昀和谭岁许淳道谢之后被周淮拉去找了一个人。

他上次来高三这栋楼还是上次情人节。

那次情人节的事情其实还有后续,情人节后一个月曹持矢找汤昀聊了聊。

曹持矢确定了汤昀的想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依旧改变不了他喜欢的人的心意。

那天曹持矢和汤昀说,如果喜欢都像谭岁那样一帆风顺就好了,两情相悦,情到深处自然直。

当时的汤昀为了开导他,安慰他说就算现在一帆风顺,那将来呢,感情里面的事情纷纷扰扰,还是当下最重要。

你喜欢她,就去追吧。

只是他那个时候也会在内心自嘲现在的他自己也是胆小鬼,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导别人。

周淮拿着手机,低着头时不时打字,估计是在聊天。

汤昀则是心神不宁地走在走廊上,看着高三窗外的那一条樱花路,心里乱七八糟,一点都没有脸上的平静。

阳光落在叶上,有风穿过,也掀起满地的碎金,暖风带着暮春的香,空气里已经初带着夏应有的热意,不过现在并的热意还并不灼人。

温暖而温柔。

周淮找的这个人汤昀也是认识的。

男生名字叫温洲源,高一是学计算机的艺术生,高二就专心搞学习不搞计算机了。

他们两个是在学校的团员志愿者活动和对方认识的,当时学校搞志愿者活动是去市里的图书馆当志愿者。

当时因为犹豫时间限制,学校组织的高二和高三一起去搞志愿者活动。

温洲源去的那天穿了校服,迷路在半路,找上了约好一起去的周淮和汤昀指路,最后几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汤昀后来和对方没什么联系了,和温洲源也不是很熟,所以在看到周淮找的人是对方的时候还是有点疑惑。

汤昀透过对方教室的窗户,看到温洲源此时坐在教室里,桌上摊着高考倒计时的日历和手机,旁边坐着一个男生。

男生的侧脸的线条就很好看,微光落在上面,像是一层白釉,汤昀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是上次图书馆出来接温洲源的那个男生。

汤昀不知道周淮来的意图,周淮把人叫出来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乖乖听着。

原来温洲源是管学校告白墙账号的人之一。

“我不知道这个事啊,这个号现在是三个人一起管的,我高三下了嘛,忙不过来,基本上就是另外一个高二和高一的在管。”温洲源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然后解释了一下。

温洲源想了想:“那你们需要我帮忙做什么?我觉得负责这个的同学可能也没有仔细考量,我先登这个号,把这个删了,然后去问一下他到底谁说的……你们应该是想知道的吧?”

周淮去看汤昀,汤昀却好像在发呆,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手十指交叉搭在走廊的黑色栏杆上。

温洲源觉得有点好笑,感情当事人还没有周淮这个大冰块在意呢?

周淮和他还有联系是因为他同桌谢奕团委会的,和周淮有过交集,关系还不错,然后温洲源之前有一次就因为谢奕的推荐找周淮帮过忙,一来二去关系就还不错。

他也算勉强了解对方的脾气,虽然性格是大冰块似的,人倒是不错。

周淮叫了一声:“汤昀。”

汤昀转过头,朝他们两个笑了一下,然后对温洲源开口:“那就麻烦你帮我删一下那个动态了,不过我觉得可能不止学校企鹅的告白墙上有。”

周淮一愣,他都没有想过这么远,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

温洲源倒是像是早就有这个想法,立马开口:“所有这种能社交发布帖子的软件我基本上都下了,我帮你去查一下哈,这要是真的大范围造谣生事,基本上就算是涉嫌法律一些条款了。学校可能会注意这件事,可能会让老师当面和你聊聊,不一定是当面问你真假,可能是让你不要在意之类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到时候别和老师当面吵起来就行。”

温洲源说话的声音比较温柔,讲到后面却算得上眉飞色舞,却还是控制着语速放缓了点。

他的语调里甚至还有一种过来人的痛心疾首,总之会让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变得多了几分轻松。

“谢谢。”汤昀听完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开口的时候带上了一点真诚的笑意,本来也想跟着温洲源有些调皮的话调侃几句缓解一下一旁周淮身上看上去不太友好的气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温洲源同桌出来和温洲源互动的那一瞬间所有话又落了回去。

谢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一边,扯了一下温洲源的袖子,笑了笑:“什么事?还没讲完,有我能帮忙的吗?”

温洲源转头朝他笑:“没什么大事,你怎么什么事都想着帮忙?大好人快去搞学习吧,等会老王要是知道我又带着你不搞学习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准扒我皮。”

两个人之间的亲昵让汤昀觉得站在这里都不合适,再次和温洲源道完谢之后拉着周淮走了。

周淮的表情不太好,感觉挺生气的。

周淮在为他所在的境地生气。

汤昀准确地认识到这个事情,原本沉寂的心又活跃了起来,但是又瞬间掉了下去。

明明说,污泥不应该奢求光线,应该适当疏远,把控一下他对周淮的感情的,但是这让他这么舍得。

这个舆论波及的范围果然不小,从告白墙到贴吧,温洲源帮忙把那些帖子截图全部收集起来打包发给了周淮。

晚自习的时候凌彤把汤昀叫到办公室。

凌彤把电脑打开,调出周淮给她发的照片什么的,一张一张地翻过去都给汤昀看了:“那个同学……应该是你的初中同学吧?温洲源同学帮你通过IP揪出了你的那个同学,一样发给了学校当做证据,我已经和那个同学的班主任交涉过了,我们联系了你们初中的班主任,她也表明这些事情都是子乌虚有的,学校那边也很相信你。嗯,鉴于这个事情的影响不大,学校希望还是缩小处理,所以在它没有造成恶劣影响的情况下,希望这件事能就这么翻篇。”

凌彤静了静,发现汤昀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有些无奈,只能自己给钩子:“你怎么想呢?”

汤昀的语气很坚定:“我不知道按照法律关于这些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但是我想报警。”

告白墙下面有一群谩骂声,他翻周淮手机的时候也看到了为他辩解的人,大多都是班上的人,也有之前关系好的高一和初中来了的同学,也有陌生人。

但是全校那么多人,告白墙基本上人人都加了,谩骂的,说他德不配位的,数都数不过来。

学校一句“没有多大恶劣影响”,就想盖过这些伤害吗?

汤昀不认为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以讨到好,可能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得罪学校,毕竟青河名声在外这么多年,学校也不希望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凌彤挑了一下眉,一拍桌子,整个桌子上的东西都抖了抖。

幸好这个时候任课老师基本上没来,班主任基本上都下班巡查了,要不然汤昀都觉得凌彤会不好意思。

凌彤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哼”了一声:“说得好,我也这么觉得,你那初中同学现在的班主任是个老老师了,不好欺负,但是难道我就好欺负了吗?搞笑。汤昀,没事,我支持你,我这就和学校反应,你好好学习,别被这事情打扰了。”

凌彤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你之前找我问的出国要考的那些考试我帮你问了,我这边可以直接帮你报名,你直接让家长转钱给我就行了。我这边可以联系人给你进行培训,你看你要不要,我觉得你们没什么时间出去培训,要是有需要,你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批假,毕竟你要出国的话高考成绩也没那么重要,主要是英语和数学学好一点就差不多了……周淮?你来干嘛?”

汤昀猛地转头,就看见了身后的周淮,觉得有点心虚,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周淮表情冷淡:“我来交英语作业。”

这周周末的英语作业不少,一套卷子一篇作文,此时都被周淮收了上来。

凌彤不想加班,一般都会在晚自习就收作业,这是惯例了。

凌彤“哦”了一声,又笑着带着调侃,慢悠悠的,看着周淮眼里的调侃分分明明:“你进来了又不敲门又出声,你要吓死谁呢?人吓人吓死人的!何况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周淮听了还是没什么表情:“没来多久,你们接着聊。”

他是从凌彤说汤昀咨询的那个考试的时候来的。

这几句话传递的信息无疑就是汤昀可能会出国。

但是汤昀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他想起昨天晚上夜色里汤昀问他的那个问题,汤昀没有说要出国的可能,只是说不知道。

人和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情其实很正常,可是周淮就是觉得心里好像像是有点……不满似的。

汤昀目送周淮的背影出门,才转过头来,就听见凌彤估计是为了给周淮冷淡的表情缓解一下他的心理压力开玩笑地和他说:“周淮还是对你这件事很上心的,别看他冷冰冰的,说不定心里多想知道后续嘞。这些还是他发给我的,他还发了句‘这件事我觉得比较严重不能轻易说放过就放过’,说得像个领导一样。”

汤昀一边听,一边垂下眼睛。

我知道啊。

周淮比谁都看上去冷淡,又比谁都容易心软。

凌彤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话格外多,又拉了汤昀说了红五月的事情,和他说了红五月的事情。

“你去和周淮说,今年红五月的合唱比赛怎么说都要给我哪个奖来,我们去年运动会都那么丢人了,你让他必须好好安排一下这次的活动。”凌彤估计是一边在和学校那边交涉,一边和汤昀唠嗑,手一直放在键盘上敲啊敲。

虽然理智知道这事按道理不归只是听通知的团委管而是归文娱委员管,汤昀还是领命乖乖地走了。

晚自习一结束,汤昀就在一片吵闹声走向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作业的周淮。

周淮看到桌上投落的阴影抬起了头,然后看见汤昀站在灯光底下,落了满身的光,勾勒出一个笑容,对他说:“谢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淮抬起眼不紧不慢地说:“就值你一句谢谢?”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可能算得上挟恩图报,但其实汤昀也知道周淮是开玩笑的。

如果不是周淮先去找了温洲源,他就会直接找当事人了,也不会体会到这件事里面有的那么多温暖。

他可能不会点开依旧保留不少善意的告白墙,也不会听见凌彤那些暖暖的话,但最重要的是,周淮在这件事里做的最重要的连接的轴。

周淮抬头盯着他看,汤昀不动八方,稳稳地看回去,脸上一股无辜的模样。

汤昀脸不红心不跳,实际上感觉心麻麻的,半天说不出来什么,就在他有点无措的时候,没想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谭岁就来打岔救了他一命:“淮哥,你们说啥呢?”

周淮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什么事?”

谭岁又小声地说:“那个傻呗在告白墙道歉了,学校的处分下来了。”

按照凌彤规定,考完并不严格要求的周考上之后晚自习之前手机是要上交的,谭岁这都不要想,肯定是又把手机私藏了。

汤昀再次认识到了班上这群平日里看上去乖得不行的人背地里到底有多么不守规矩。

上晚自习之前吃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都默契地没提事件的原原本本,除了开头的廖廖几句“相信你”,就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了。

有时候话语并不重要,做出来的行为就传递着世间温情与美好。

吃饭的时候男生还是会照常打岔,不会因为汤昀身上发生的这件事而有独特对待。

吃完饭回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暖光的路灯光线昏暗,只照出了灯柱那一圈的一亩三分地,青河高大树木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影绰绰,风吹过哗啦哗啦地响。

抬头可见星空。

汤昀觉得温暖的同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篇文章基本上会因为大部分造假而被否认里面提到的所有的可能,而那篇造谣的文章被否定之后里面包含的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基本上也没人会觉得是真的。

不管对方是真的如此猜测还是为了给自己的污蔑添一把火加一捆柴,这句话都是真的。

而且其实这篇文章里面的真话也不少。

打架网吧逃课翻墙喝酒抽烟,尽管是他一段不想承认的时光,却也被有心人铭记,翻出来,而且将事实的严重扩大几倍来表述。

每个人对自己身边人总是偏心的。

初三新来的班主任对他曾经的事情不了解,只知道初三的他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对他偏爱有加。

身边的朋友有时候也会无条件信任他。

而这个朋友,也包括周淮。

其实过去的事情不应该在有些人身上打下永远的烙印,成为烙铐将人囚禁,但是有时候午夜回想起来,他还是会有些……担忧。

在见过火寮之后,那些原本被隐没的担忧被慢慢放大,在此时此刻隐患爆发的时候被放到了最大。

在面对周围人明显的关心和关注的时候,汤昀反而觉得有点难过。

他好像又看见了那年被困在夏天的小孩。

隐秘的泪水和无法出声的抽噎,全部隐没在只有一盏灯和一个人的房间夜晚。

冷得像是冬天。

冬天和夏季就这么错乱,就像是人生轨迹错乱得无法逆转,拨不动的指针,拨不动的未来。

那时候的他,以为再也不会拥有未来。

周淮懒得理谭岁,这事最后会怎么样,还需要谭岁来说?

他看着汤昀打算接着等着下文,谭岁这个傻缺又来插嘴:“刚去问了凌姐,淮哥你可真够意思的。汤昀这不得好好谢谢一下淮哥。”

周淮静静地看着对方。

给谭岁都看得莫名一哆嗦,然后对上周淮的表情,又打了个寒颤。

他刚刚……有说错什么嘛?

(以下为凌老师的番外

遇桐⑴

夏日的阳光灼热,像是能把路上的行人烫出一个洞。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凌彤坐在教室里里闭目养神,但觉得窗外的阳光晃眼,也睡不太着。

明天就是分班考试,所以她昨天晚上稍微复习了一下,不知不觉就一点多了。

凌彤本来都快要睡着了,被人晃了晃胳膊。

凌彤迷迷糊糊地睁眼,全班会晃她胳膊的也就一个人,虽然被打搅了睡眠,但是也生不出什么火:“咋了?”

刘荞看着凌彤,压低了嗓音,但是声音依旧有些尖细到刺耳:“我们俩考场在一起!”

凌彤“啊”了一声。

昨天晚上半夜刘荞给她发消息,说是怕分班考试她怕因为数学考得太烂分不到重点班,想要凌彤帮帮她。

凌彤成绩好,是公认的全科学霸,数理化也都不错,只不过她想学文科。

而刘荞文科成绩也还行,按道理来说分到重点班也算还凑合,只是她数学成绩不太好,可能有点悬。

高一快结束的凌彤也不想和好朋友分开,昨晚凌彤本来就困,脑子不太清醒,比较容易冲动上头。

于是凌彤本着“老师算个屁,友情才是王道”的理念立马答应了刘荞的请求:“只要分到一个考场,我就给你传答案。”

这个时候的青河还不是按成绩排的座位,是随机打乱排的,她们俩能分到一个班也算刘荞命不该在普通班。

凌彤的瞌睡立马醒了一半,并且进行了一番自我安慰。

天大地大不如友情大,还是那句话,老师算个屁。

第二天分班考试下午。

窗外蝉鸣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凌彤把选择题填空题和大题的答案都抄在草稿纸上准备扔过去。

确定老师站在她面前没有立马转身的可能后,凌彤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只是凌彤上课少扔纸条,准度不太行。

揉成团的纸落在了刘荞后面的男生那里。

那一瞬间,凌彤都已经想好如果男生告发纸条发后果了。

但是那个时候的教室没有摄像头,就算男生告发也不知道谁扔的,结果也不算太差,只不过凌彤不能再扔纸条给刘荞了而已。

男生坐在靠墙壁的座位上本来在闭目养神,“啪”的一声把他给惊醒了。

男生原本在趴着准备睡觉,直气身来然后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拆开纸条,然后愣了一下。

他以为是谁找他要答案,没想到是有人给他递答案。

他微微侧身,就对上了他斜后方的一个女生的目光。

而他也能感受到坐在他前面的女生也侧身往同一个方向看。

这是答案扔错了?

扔答案的女生看着他,嘴唇微抿,身后的高马尾被教室空调落下来的风吹得摇晃。

可能是觉得教室冷,她身上的夏季校服外面还套了件很显黑天蓝色的防晒衣,却不显得黑,反而依旧很白。

很漂亮的一个女生。

在年级里应该挺有名的。

可惜张怀郁日常一般不在教室,所以不知道是谁。

张怀郁低头看了眼纸条,随意改了几个答案,然后扔到了前面的女生桌上。

凌彤看着对方的动作松了口气。

男生露出来的侧脸好看,锋利的下颌线带着青春的锐气,只是校服不穿校服,黑色T恤上印着杀马特的红色骷髅,脚上的牛仔裤从凌彤这个视角看过去破破烂烂全是洞。

而且凌彤刚刚扔答案的时候对方还在睡觉,而且已经趴了好一会了。

对方趴下的点起码在半个小时前,那个时候了凌彤都刚写完两道大题。

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种不听课不听老师教训连校服都不穿的叛逆少年。

一堂考试结束。

凌彤收拾好东西去找刘荞,就听见坐在刘荞后面的男生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她刚好能听清:“胆子挺大啊。”

凌彤抬眼去看他。

男生穿得奇怪,只是眉眼过分张扬,凌厉的眉峰,狭长的眼尾,和高挺的鼻,不管怎么穿应该都是好看的。

凌彤收回视线:“谢谢。”

男生的声音也好听,闻言笑了一声,嘴角微弯,带着些刚睡醒的懒散与随意:“不客气。”

这时恰好游云飘过,露出了原本遮挡的太阳。

阳光透过男生身后的窗户落在他身上,脖颈那一块白得几乎透明,下面隐伏着青色的血管仿佛能看出脉搏的跳动。

明明穿得很反骨,却带着少年温润干净的笑容,笑得十分招人。

凌彤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一种从未有的情绪也只是占据了她一瞬间。

分班结果出来的时候学校的宣传栏围满了人。

凌彤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刘荞的名字挨在一起,都在重点班。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得出乎意料。

凌彤还没来得及及回应刘荞的热情,就听见周围有人在说:“张怀郁,他凭什么进重点班啊?就他那狗屎成绩,买的吧?”

不知道谁开的口 ,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长得秀气的女生听闻只是翻了个白眼:“没别人优秀就只知道吐酸水。不关注学校参加的竞赛吧?张怀郁,他拿了全省数学竞赛一等奖,拿到了国赛资格,作为一个基本上不在学校上课的竞赛生,能进重点班很奇怪?好笑。”

张怀郁。

那天她出教室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看向教室门口贴的座位表。

255班,张怀郁。

后来,凌彤考完考试总是会有时往张怀郁那边看。

张怀郁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趴在桌上睡觉的事后弓着身子,大长腿蜷缩在小小的课桌底下的空间,光是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考完最后一堂政治,凌彤盯着这个红骷髅的背影,看了一刻钟。

凌彤在考试收卷铃打响回过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一次偶然的巧合,缘分可能也就到此处结束。

按少年的表现,睡了三天的考试,总分一千多分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按照青河现在的规划,分班时的文科和理科并不在一栋楼。

就算在一栋楼又如何。

她是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这个少年。

一个年级有一千多个学生的学校已经足够大了,能大到很多学生对年级那些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一知半解。

凌彤回过神的时候站在分班榜面前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她身边还有虽然一直没用得到回复但是叽叽喳喳的刘荞。

她随意附和着刘荞转过头,就撞上可一个人。

男生今天穿了校服。

天蓝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又是别样的感受。

和那天的红色骷髅头不一样,少年的锋利反骨收敛的少许,多的是温润清朗。

男生低头看见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凌彤在刘荞重复了很多天的“他好帅”的声音里倏忽回神 ,抬起头,突然觉得今年夏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什么普通人。

要不是因为这人不天天来教学楼上课,全校估计没几个人不知道他。

长得帅就算了,还有个高一数学竞赛就能拿全省一等奖的头衔,和普通人完全不沾边。

但是数学这么好也几乎代表了,对方绝对是理科,而不是文科。

意料之中,整个高二,凌彤和张怀郁是一点交集没有。

她只知道对方拿了全国一等奖,相当于已经已经拿到了保送资格,来高三再读一年完全是为了混个高考走个流程。

而凌彤在日复一日里,从当时重点班还不算那么耀眼的学生里脱颖而出。

她从二十多名爬到了前三,稳坐年级前三宝座。

高二的暑假蝉鸣悠扬,路边的灰尘被汽车扬起,凌彤见到了那个虽然一直没有见面但是在学校里存在感从高二就一直刷得很足的男生。

原本是尴尬的场面。

男生站在楼底下,昏黄的的灯光落了下来,照进他漆黑的眼睛。

男生手里还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烟烟雾缭绕,给昏黄的灯影染上另一层情义。

凌彤对校霸街头混混没什么认知。

她长得好看,但是成绩好,在学校里维持着乖乖女人设,和学校里或多或少会有的黑暗面绝缘。

男生吸了口烟然后抖了抖烟灰,就看见了面前上身穿着白色短袖而,下身是几乎能及地的白色长裙的凌彤。

凌彤刚把和她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的刘荞送回家,没想到会碰见张怀郁。

凌彤看得清清楚楚,张怀郁手上有伤口,血一点点顺着他的手臂滑落,而张怀郁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站在那里和没事人一样。

张怀郁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凌彤,语调漫不经心,拖着调子带这些调侃:“学霸这种时候看见校霸,不跑的吗?”

凌彤很想甩手走人 ,可是她迈不开步子。

一年未曾见过真实的他,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学校的光荣榜的公告栏上。

男生穿着工整的学校校服,笑得开朗又温润。

可是她见过男生一身反骨着装的样子。

而如今,她也见到了对方血淋淋独舔伤口的样子。

张怀郁笑了一下,把烟往身后的灯柱子上摁,掐灭了手里的烟,顺手扔进垃圾桶。

男生一步一步靠近她,又远离她:“下次看见我,躲远点。我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尤其看不得别人看到我为非作歹的样子。”

男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而来,带着点魅惑的音色,而他的背影融在浓浓黑色里,不见半点天光。

很多人眼里。

学校里混社会的,会打架,抽烟的,喝酒的,都不是好学生。

他们都烂透了。

可是,没有人会无理由地烂,很多人其实都想要追求一丝丝光明。

很多人小时候没有树立正确的价值观,长歪了,不是不听劝告,而是没有人教。

而很多人都是多面性的,表面光鲜亮丽,内心烂透了,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凌彤在学校听说过张怀郁的风言风语。

张怀郁除了数学和那张脸以外似乎没什么优点。

满身反骨,在家和父母对架,在学校和老师对架。

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

凌彤看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黑暗像是要把他吞噬。

可是她见过少年站在光下的样子。

尽管是一身反骨。

可是比阳光还耀眼夺目。

一念之差而已。

凌彤已经追上了张怀郁的脚步。

“张怀郁。”

凌彤站在张怀郁背后,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

于是人与人之间有了瓜葛。

张怀郁听见声音的时候微停顿,才慢悠悠转头。

女生除了白色短袖袖口上的两朵玫瑰花都是一身洁白,长长的裙摆落在她覆盖在阴影里纯白的板鞋上 。

女生的头发乌黑发亮,落了月光。

很难说什么是一种救赎。

救赎是什么。

在宗教里救赎摆脱所有困难悲痛,拯救整个人类。

而对于一个在家庭里不受重视的少年而言,救赎只是突然落在他面前的月光。

救赎是一个人看见了世界上的另一个人,从此不再像一条频率与众不同的鲸。

然后也是从此。

世界有了另外一种模样,而被救赎的人有了一样很想要的东西。

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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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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