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你对它没有什么概念的时候,在你对它有概念的时候,它都像流水从指尖的缝隙里穿了过去,像是沙滩上金黄的流沙,抓不住,挽留不了,也回不到过去。
转眼就是圣诞节。
半个多学期在不管是快乐还是悲哀的日子里逝去,汤昀都有点恍惚。
好像大梦一场,浮生一梦之后。
他和周淮就不是同桌了。
但是他们两个的位置依旧很近——对角线里的前后桌。
在周淮的帮助下搬完桌子的汤昀直接坐下了,听着周围桌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看着不远处周淮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闲下来了,想着一些平日里完全没时间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个学期汤昀也留过校,应约吃了学校旁边的全家桶和汉堡包,一起在老师管不到的校园时辰里干了些坏事——下棋,打牌,三国杀。
这半个学期汤昀一直在补进度,可歌可泣的是,他终于把几门科目的进度补完了,尽管数学和物理可能有点千疮百孔,但是没关系,他们的内容也就要上完了,一轮复习从下个学期开始。
汤昀觉得自己和周淮的关系和刚分班那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变好,没有变差,在匆忙的日子里,人总是没有时间想太多,也没有时间矫情。
汤昀只是偶尔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走马观花一样,脑子里过一遍,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隔壁寝的人留宿偶尔回来这边串门。
谭岁有一次来的时候说:“在学校老是日复一日,就像是学习的机器一样,快压抑死我了,感觉每天过了和没过一样。”
周围有人怼他:“切,昨天不是还和人家晚上操场散步了吗?怎么就日复一日了?你这日子不是过得活色生香。”
还有人不客气地说:“那你通校啊。”
但通校之后不也是重复的日复一日,除了睡觉吃饭自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人觉得吃饭睡觉自由就够了,但是通校到后面也就厌倦了学校外面的所有吃食,夏天冬天这么艰难的天气也懒得下午跑回家跑出去,日子也就趋于平淡。
还是日复一日,只是看着多了些精彩和意外。
周末阿姨也不管学生,只是按时熄寝室的灯,早上会吹哨子把学生从睡梦里叫醒。
通校生有时候也周五的晚上过来和住校生一起玩到很晚,反正没人管,少年也基本上觉得人多比较热闹,比较有意思。
到晚上实在熬不住要睡觉了,寝室里满员的时候就和别人在床上挤挤,没满员的话就毫不客气地霸占别人的位置。
寝室里熄灯难不倒他们,一个个违禁品玩得起飞,专门用来熬夜的学习保护视力小夜灯,光线却不弱,往寝室中间一摆,一群人就围着坐开了。
有时候会有人调侃星期五不参加团建的周淮:“淮哥,这么闹腾,您睡得着啊?睡这么早啊,别太养老了啊。”
末了,那人还加一句:“这么吵,不会吵到你吧?要不我们换个地?”
这人随便说说,周淮也没当真,视线收回来,躺床上就睡了。
有时候汤昀坐在地上,看着周淮盖着被子,对他们下意识已经放轻声的吵闹也没什么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
汤昀会在打三国杀的时候等对方出牌的时候偶尔出神,想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对方又到底白天有多累,这都能睡着。
就像谭岁说的一样。
高中生活真的很像机械运作,不停地学习知识,上课,然后作业,刷题,睡觉,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有时候快乐的东西总是记不住,一个人熬在题海的时候总是会忘记前不久下课的时候自己有多开心。
但是高中开心的时候确实很开心,因为让人担心的只有学业,一群人基本上都作为象牙塔里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不担心财米油盐也不担心酱醋茶,笑起来无忧无虑没有负担。
你知道校园里最让人心动的是什么吗?
最是少年意气和风流。
周淮有时候晚上也不会睡得很早,有时候会和一堆人一起在寝室里看球赛,偶尔会怼几句别人关于胜负的判断,看着周围人有的输得稀惨,有的投原本不可能出现的比分赢得那叫一个爽快。
最夸张不过1:5,男生有人吃饱了没事投了三十块,反手就是一百五到手。
周围人知道都笑骂几句狗屎运。
周淮有时候星期五晚上也会回出租屋,只是回去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候呆在寝室里,说话说的少,但是存在感是一点都不低。
有时候临近考试,月考期中考,周淮也回不了出租屋,被一群人压着回寝,然后被一堆问题轰炸。
汤昀现在也记得那些他们搞学习的晚上。
寝室里开了好几个灯,灯光摇曳,寝室里除了头顶的风扇就是呼吸声,大家默许着各自为战,相安无事,有问题拉着会写的人去厕所。
夜里窗户有时候打开。
夜晚的风大多时候是凉的,就这么落进屋里,伴着窗外枝叶被风吹散的声响,和屋子里的沙沙声,书页翻动的声音。
盯着周淮背影看了一会,汤昀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桌上的小小绿色包装纸上。
汤昀很少在白天睡觉,只是生物老师讲课是真的很让人犯困。
他们生物老师是个带完他们就要退休的女老师,讲的东西细致入微,系统又广泛,虽然讲得好,但是相对来说就讲得比较慢。
乌龟爬似的。
汤昀有时候一下生物课就趴桌上补觉了,有时候却实在没忍住,睡了。
周淮有时候会叫他,有时候不会,但叫醒他之后都会给他一颗薄荷糖。
每次薄荷糖一含在嘴里,汤昀都觉得很高兴,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他有点想去买这个糖,但是如果买了,周淮就不会有理由给他糖了,所以汤昀就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每次都非常不客气又非常不好意思地接过周淮递过来的薄荷糖,矛盾得也是没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淮吃薄荷糖吃得比较多的原因,汤昀老是闻到对方身上的薄荷味。
淡淡的,凉凉的,像周淮会有的味道。
今天是圣诞节。
汤昀再一次想到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谭岁给许淳送了礼物。
谭岁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算半个马大哈,但是他确实没有想要曝光自己恋情进度的意思。
只是班上的人有时候太无聊,就想找点乐子,所以很多男生无聊没事干就喜欢盯着班上有了苗头的小情侣。
班上有一对已经在一起虽然没公开但是暗地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都默认了的情侣还不够,这群人就是喜欢看谭岁和许淳两个人甜甜的暧昧期,然后惺一下对方。
鸟哥如是和谭岁说:“谭岁,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快去表白。”
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于是今天上午谭岁自认为送东西隐蔽的动作班上的人起码已经知道了一半。
而且班上的人但凡有眼睛的,关心一下两个人的进度,都基本上看到了谭岁手上的皮筋。
汤昀也认识皮筋上的卡通人物。
上个学期末尾谭岁送给他的见面礼里一系列的卡通人物里的一个。
谭岁的遮掩大家都看在心里,没有多少人会主动把这件事捅到女生面前,多少给女生留点边界感。
但是谭岁自己估计也是矛盾的,一方面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谈了个初恋,对方优秀,他很喜欢,很高兴,一方面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怕事情太明显,给老师发现,又或者给家长发现。
这个年纪谈恋爱的人的性格也分很多种。
有人光明正大的追人,追到人立马就普告天下,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这种一般是骨子里就叛逆的。
还有的也就是像谭岁这样,谈恋爱和地下一样,遮掩不是因为怕别人知道,而是潜意识觉得不太好,但是又忍不住。
汤昀把目光投向窗外。
国外的圣诞节基本上都会落雪,街道上满是欢乐,漂亮的圣诞树,香喷喷的火鸡,都在雪夜里提现他们的最大魅力。
而南方圣诞下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说圣诞节,汤昀长这么大基本上没碰过雪,印象里只有一年特别冷。
据汤婧月所说那年是冰灾,也没有下很大的雪。
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
人总是很在意第一次的。
如果今年的江城下了雪,那么在江城看的第一场大雪,汤昀垂下眼,细细地思考如果今年下了雪,他应该如何庆祝。
好像形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城,第一场大雪,他会是和周淮一起看的。
思路七拐八拐在高速公路上不知道已经跑到哪去了,汤昀就感觉好像有人碰了碰他。
周淮站在已经安静得差不多的教室里,站在汤昀旁边,语气冷淡:“走不走?”
今天凌彤找了他们,问他们要不要参加学校推送的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
因为快要月考了,凌彤还是希望他们自己做出选择和取舍,毕竟一到要考试的时候青河的卷子只会只多不少。
因为是市里联考,所以发的众多试卷有各种各样款式的,比如说,保温卷,猜题卷,专题卷,压轴卷,小题卷,大题卷……
汤昀觉得在现在班上呆的一个学期比他初中三年写过的卷子还多,堆起来都是小山高。
出办公室汤昀问周淮参不参加。
周淮捏了一下手指骨——汤昀和他坐久了发现对方经常这样干,这样干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在思考。
从外面灌进来的寒冬的风凛冽,不知道是从哪里飘过来的,也许是洋溢温暖的北国,也许从海面上方飘过。
周淮站在冷风里,朝汤昀抬了一下下巴,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透露着点罕见的懒散,可能是因为冬天的原因,万物都想冬眠睡觉休息了:“懒得去。”
而现在周淮的语气和当时没差多少,很像是刷题之后的后遗症——整个人会多一点懒劲。
汤昀之前都没发现,也是和对方做同桌坐了好久才初见端倪。
汤昀弯眼笑,眼睛像是月牙:“走走走。”
哎,是不是几乎所有校园文都少不了校园运动会的描写啊,卡文所以写不出,碎了。(实际上就是没有关于这个剧情的灵感,写不出一点,估计写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直接省略![点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圣诞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