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昀听见自己的心跳不争气地越来越快，他甚至没有抬头，却依旧想象出周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他再见对方看见得最多的安静而温柔的表情。

不管是周淮浅显表达出来的意义还是那些未说出口的含义，都那么的暧昧又浪漫。

周淮这张脸不管用什么表情说话，但凡语句温柔一点，杀伤力都极强，而表情一旦温柔起来，杀伤力简直翻倍。

如今的周淮，带上了少年时没有的温柔和稳重，却更加吸引人去靠近。

周淮深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太急，万一把人吓跑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还能遇见对方。

现在他还只是偷了几个风月无边的吻，但还远远不够。

他给足台阶道：“我先去回几条工作上的消息，你要是出去画画需要人陪的话叫我。”

汤昀胡乱地忙慌点点头。

哪还有心思画画。

他都怀疑他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约定好的画了……

汤昀连着喝了好几杯柠檬水，才勉强降下心里的神迷意乱。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把昨天晚上画到一半的画补完了，心里似乎感受到什么，一抬头，发现周淮已经看着他了。

“现在去去吃晚饭吗？”周淮朝他开口，语调温柔，“今天还是把作息调回来，睡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汤昀被周淮带到附近的西餐馆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周淮真的很周到，这几天相处下来完全没有不舒服，不管是行为还是聊天的界限，一切都很妥帖，恰到好处的边界感……

和以前一样。

只是那几个明明打破了边界的吻……两个人迟迟还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一直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下去了，到现在也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汤昀知道，潜意识里，他自己还是觉得不安。

两份牛排上来的时候，周淮自然而然地把其中一份切好了推到汤昀面前，又开始切另一份。

这个西餐馆其实很像是专门的情侣餐厅，基本上都是小桌，餐厅的光线很少，只有每个桌子上放着像是明国时期照亮的老旧款式的灯，光线是朦胧的，足够渲染出一个适合情侣之间约会的好氛围。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成双成对的男女对坐，然后以比平日里要温柔温馨的声音交谈着，笑着闹着，整个餐厅不显得过分安静也不过分喧嚣。

周淮挑的这个座位在窗边，窗外有搭着像是圆顶蓝色遮阳伞一样款式的大伞，伞下也有桌椅，伞和伞之间甚至堆着各式花草盆栽，凭着微弱的光线，汤昀认出来的就不在少数。

只是这个季节很多花都落尽了，基本上只留下一片青翠，花草盆栽有的堆叠在普通的白色架子上，有的堆叠在白色小推车一样的装饰柜上，一看也是精心设计过摆放样式的。

虽然初秋山间夜晚一股透心凉，但是还是有人选择在户外的伞底吃饭，甚至还不在少数。

总而言之，这家店的品味和格调都不低，适合谈情说爱，也适合纸醉金迷。

室内餐厅的天花板上吊着圆球球，有的圆球球里面有小灯，其表面上还有闪粉，在空中一闪一闪。

以汤昀现在在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周淮身后靠窗的墙壁上还攀附着假花，粉红色的花朵拥簇在花枝上，上下摇晃出波浪。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些花草不是真的，但是灯光渲染下还是显得真实，花枝在空气里摇晃，时不时落在周淮身侧，就像周淮坐在花树下似的。

空气里有一股很好闻不过分浓烈的香味，吸进鼻腔里还会感受到一股清清爽爽的感觉，像是吸进了秋天的冷雾一样，提神醒脑。

汤昀面前桌上昏黄的灯光落下来，打在周淮脸上，投落下阴影的同时也勾勒出脸部完美的线条，甚至勾勒出对方完美的腰线。

此时此刻，因为室内有暖气，周淮甚至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里面的衬衫袖子翻了起来，手里拿着刀叉，垂着眼，低头在餐厅温柔安静低声的纯音乐里切着面前摆放精致的牛排，腰部线条于是也展露得一览无余。

汤昀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全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汤昀这几年在国外凑合着也就过了，高中有的腹肌早就消失了，他默默下定决心之后几个月要去健身，起码得把腹肌练回来。

这个西餐厅在酒店的背面，汤昀到这里来时候其实一直把画画的重心放在周遭的自然景色上，没有考虑过这里本身的商业化的布局，但是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这里的规划是非常完美而优秀的，这些商业嘘头本身才应该是他要宣传的重点，毕竟美景是哪里都有的。

给自己找了一个顺理成章拍照的理由，汤昀拿出手机快速对着面前的人拍了几张然后才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

放下手机对上周淮的目光的时候做贼心虚感还是涌现上来，虽然知道刚刚拍周淮的时候周淮没抬头，但是汤昀还是忍不住解释：“刚刚拍照是等会回去准备画下来。”

周淮闻言眼底漫上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嗯。”

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带上一点气音：“那我可以请这位画家也画一下我吗？我可以免费做模特。”

他的语调是沉着落下来的，节奏很慢，在灯光下温柔而像是低音乐器般动听，却有一种语调上扬的错觉。

汤昀不敢看周淮，垂下眼，假装自己准备开始吃牛排，拿起了刀叉：“可以。”

“那现在需要拍我吗？”周淮看着对方不停扇动的又黑又长似鸦羽般的睫毛，劣根性上来了 ，没忍住多逗了几句。

他刚刚余光其实一直在注意汤昀，他是看到汤昀拿出手机先是对着他这边的，然后才转移了镜头。

汤昀不言，已经开始吃了。

周淮也没盯着不放，微微挑起嘴角，也慢悠悠地开始吃。

这个西餐厅的味道比汤昀想象中还要好上不少，或者可以说没有那么西方化，反而多了一些国内的味道，更符合国内人的口味。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看着菜品陆陆续续上齐然后慢慢吃完，汤昀发现今天这几餐他比这几年任何一餐都吃的多。

汤昀面前还放着一杯不知道什么口味的餐厅活动送来的酒，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安安静静地流淌，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

这些年汤昀也基本上不喝酒，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酒品如何，而且他一共就喝过几次酒，每次喝酒的体验感都极差，喝酒这个名词在汤昀这里几乎已经和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挂钩……

上一次喝酒还是一年前陪某人生日的时候推脱不过喝了几杯。

周淮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这个酒是此餐厅特调，桂花青梅酒 ，苦里泛一点酸和甜味，酸和甜都是一丝一丝的杂糅在一起，香气从喉间泛上来，回味还不错。

周淮喝了一口之后觉得还行就还是喝完了，他看着汤昀盯着酒杯没动作，抬手曲起右手食指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酒杯：“味道还不错，但你要是不喝酒的话我们就走吧。”

路上汤昀在心里想他约稿的九副画到底应该上传哪些他已经在这里画完了的画，他还需要再画几副画，又还有哪些素材……

然后他就听周淮开口道：“你这些年在国外还习惯吃西餐吗？”

汤昀的思索被打断，干脆也懒得规划，打算随遇而安：“还行，一开始吃不太习惯，后来觉得都差不多，最后觉得还是国内东西好吃慢慢学了点。”

最开始在国外汤昀没有时间在乎吃什么，基本上跟着陆倩斐有什么吃什么，到后来也不在意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直到被某人投喂过几次把口味养刁了，就突然开始对吃有了要求，开始自己弄些吃的。

这里的某人是火寮。

很神奇叭，明明世界这么大，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见过的人却也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势不可挡地要在他的生活圈里划出一块地盘。

地盘是划出来了，地盘的定义似乎却不是对方想要的，他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他又蓦然想起一年前火寮生日那天。

那天他陪对方过生日，在对方的再三劝酒下小酌了几杯，无可避免地想起出国前的那个夜晚，但是不得不按耐住所有的情绪假装无事发生接着陪着火寮笑闹。

直到火寮挑破了一层一直以来汤昀都视而不见的窗户纸。

对方具体是怎么问的汤昀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汤昀清楚地记得他在那一刻生出了一种近乎不近人情的想法。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做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开，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一个定义吗？

这个定义的名字叫做喜欢。

他无视了对方眼里的那一点痛苦和挣扎，冷漠地拒绝给出那个定义，然后又把自己包裹起来，甚至一度把那块火寮在他心里划出来的关于友谊的地盘都打算舍去。

这一刻，汤昀站在周淮身侧，走在回酒店房间的路上，吹着山间初秋的凉风，闻到了空气中一点点草木的香气。

四周静谧得似乎都悄无声息，夜晚，星空，晚风，路灯，□□……

这都是世间最浪漫的存在。

汤昀知道，以自己的以前对待感情的态度，他应该满足于周淮和他现在之间这个亲密有余了解不足的状态，但是现在他只觉得一点也不踏实……

他想了解对方更多，想要那个虚无缥缈的定义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他不能冲动。

他已经六年没有和周淮相处，但是现在相处起来周淮还是能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脏，毋庸置疑，他还是喜欢。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了解现在的周淮了，他们之间有这么长一段的空缺，他也不能保证对方依旧会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火寮那天冲动地想要把话说开，想要他说出那几个真真切切表达意思的句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感情从不理性，感情从不讲道理，当感情占上风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往后靠，要给感情让路。

而感情得到承诺才踏实，不管承诺是否真心，总是能蒙蔽感情去相信。

汤昀把在听见周淮喊过他一声后安静的注视下差点冲动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弯了一下眼：“怎么了？”

周淮的目光落在汤昀身上，黑色眼瞳这是这样看上去会有些沉寂，却不影响其倒映出周边事物清晰的轮廓，汤昀在这样专注的目光里，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周淮缓慢地开口：“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点喝过酒会有的微哑，依旧温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但是不可否认是好听的。

汤昀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没想什么啊，怎么了？”

周淮在路灯下一步一步向落后他的汤昀靠近：“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才应我。”

汤昀对上周淮的视线，下意识想要后退，更是因为刚刚的所思所想下意识避开了周淮压下身像是要吻下来的动作，侧过了脸。

周淮看着对方躲避一样的动作，有些无奈地皱了一下眉，然后抓住了对方自然垂落的手。

对方的手指指节分明，细长而漂亮，指尖凉凉的，握在手里像是玉。

周淮微微哑着嗓子：“汤昀。汤昀，看我，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没关系，你不用有顾虑……我这次会认真地听完。”

他顿了片刻，也抑制不住这么久的思念和想要一个答案的迫切，有些无奈地说出他早就想过无数遍的说辞，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摊开在这黑夜里的灯光下：“汤昀，我后悔那一天推开你了……我想通了，我喜欢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句“喜欢”掷地有声，像是一朝丢掷入海的石子，砸开一圈圈波纹。

汤昀忍不住想起几年前那个怀揣着喜欢的自己在最黑暗最低谷的时候，对自己说过最绝情的话，想过的最严重的后果。

无非是老死不相来往，更何况可能再也不见。

他从来没有盼望从周淮身上得到一点回应，就连那个窗外缤纷喧嚣的夜晚，那个除了他们两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那个冲动下被推开的一瞬间，他都是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干脆就让喜欢断个干净，孑然一身，不留牵挂，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走得干脆利落。

汤昀有些错愕地转过头，想要看清楚周淮的表情，在对方继续压身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忘记躲避，却在对方依旧留有余地间隙的空隙了里没有犹豫片刻没有接着动作。

他听见周淮说：“你要是不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拒绝我……”

汤昀微微抬起头，在一片被晕染开的灯光里，闭上了眼睛，唇上的触感温柔得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们却没有比这更深入地接触过，他们呼吸相缠，一点点彼此入侵，接了一个青梅桂花酒味悠长的吻。

酸的是青梅味，香甜的是桂花，苦的是酒味。

各色味道混在一起，到最后，汤昀清晰地感受打甜味慢慢压过了苦味，那一点点酸恰到好处得让甜味更加馥郁，而明明几乎到他这里算得上没有的酒精像是熏晕了他的脑子，让他的大脑胀了起来，几乎罢工。

最后，汤昀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没有喝那杯青梅桂花酒。

总觉得，哪儿差了一点……

然后，大纲写了和没写一样……

写的时候大纲全部推了重来……

卡文卡得异常糟糕……

悲伤点烟……

文也是删删改改，发出来多少我就删掉过多少的样子……所以不要嫌弃我的短小ヘ(_ _ヘ)

第七十章加了周淮领养的小猫的内容，不看不影响阅读，大概在中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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