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复习时间不足二十天的考试中预习完六本历史教科书难度系数确实超标，但学习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接下来的一周里，江枫也只能按部就班、争分夺秒地赶着进度。

“哎枫哥！下节体育课打球去！”

“不去，笔记还没补完。”

“......”

“哎枫哥枫哥，这篇古文阅读选择题答案是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俩选项都对？”

“没做，在背历史，明天要默，”江枫抬头认真地问，“你背完了？”

“......”

“哎枫哥......”

“没空。”

卫清睁大眼睛气愤道：“我还没说干什么呢！”

江枫：“那也没空。”

“......行，您忙嘞！”

......

在这种突击似的填鸭式恶补之下，江枫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内，至少把六本书的脉络过了一遍。

......简而言之，他终于基本能分清楚每本书的哪一章哪一节主要讲了些什么内容。

高三学生的时间总是像流水一样地过，很快宿海实验一中的高三学生就迎来了进入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十天，徐萍萍就在历史课上提前告知了本次月考的考试范围：“这次考试只考三本必修，回去都好好复习知道吗？考试范围窄呢，就是想让你们把书上犄角旮旯里的那些知识点翻出来看看，考得细......听懂了吗？”

江枫翻着这十多天来重点复习的必修二和必修三，愉快地冲陈与眠眨了眨眼。

三天之后，宿海实验一中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如期开考。

月考分两天举行，第一天上午考语文和政治，下午考英语。

第一天的月考结束之后的晚自习，班级里始终静不下来。因为上午考了语文，晚自习的时候老闫去批卷子了，讲台上坐着的是班长蒋洲。

因为是升入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加之下午的英语考了一篇难度超标的完形填空，晚自习开始了半个小时，班级里还充斥着嗡嗡的窃窃私语。

陈与眠默默对完英语完型填空的答案，只错了一道考试时候就觉得选项模棱两可的题目，他松了口气，又默默看了眼旁边的江枫。

一向桌面整洁得不像一个高三学生的江枫，罕见地在桌上摊开了三大本历史教科书，默写纸也东一张西一张地散落开。之前陈与眠帮他复印的、装订好的那本笔记，被江枫拆开，一张一张地夹进了课本对应的章节。

“嗯......”陈与眠斟酌着语句，开口提醒他，“明天还要考数学......不是，除掉数学......明天还要考地理和政治。”

江枫手里还捏着一张拆散了的讲义，上面用蓝色和红色的笔圈点勾画了一整页，他勾着嘴角笑，冲陈与眠眨了眨眼：“陈老师，这次考试，给你个惊喜。”

第二天下午第一门，历史科目开考。

宿海实验一中的考场是随机安排的，陈与眠在考场的座位坐下，往周围扫了一圈，只看见一个平常不是很熟的1班的学生，两人远远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考试铃声准时响起。

陈与眠拿到历史试卷的第一眼，落在了选择题第一题上。

选择题第一题，问英、发、美绥靖政策的主要表现——历史选修3的内容。

陈与眠皱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飞快地将试题卷翻过页，扫了一眼简答题第一大题——徽派三雕——历史选修6的内容。

陈与眠将试卷翻回正面，飞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整张卷子，考的全部都是三本选修的内容。

“......”

所以，徐萍萍在课堂上说，这次月考考试范围仅限于三本必修，是在诓谁呢？？？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另一个考场上的江枫......出大问题。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不去想这十几天来背那三本必修背得痛不欲生的江枫此刻天崩地裂的心情，尽量集中注意力，先将考试考完。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陈与眠拎上书包，还没等台上的监考老师收齐卷子，就往自己班级跑。

他一脚跨进教室的门，就听见教室里沸反盈天，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徐萍萍“反向划范围”的操作。

“哎眠哥！完了我跟你说！完了！”卫清一见到他，一把捞过他的肩膀，一脸悲愤地控诉，“太绝了！萍姐这手太绝了！心理战啊这是！我拿到卷子都傻了！”

陈与眠边敷衍着神情激动地抓着他不肯放手的江枫，边朝教室门外瞟——江枫还没回教室。

其实说起来，徐萍萍故意说反考试范围，对于高三（1）班的其他学生来说，最多算心理冲击，实际影响并不大，毕竟高二一整年，他们早就把六本教科书翻来覆去背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对于考前整整临时抱了十天佛脚的江枫来说，无异于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以他在高中历史科目的造诣来讲，等于这次月考又是裸考。

“......”在陈与眠忧心的目光中，江枫悠哉游哉地拎着书包走进了教室。

“回来了啊枫哥！”

这边的卫清晃着陈与眠夸大其词地哭诉了老半天，始终感觉不得劲儿；一见江枫回来，立刻意识到了症结所在：他跑到历史单科成绩常年班级甚至是年级第一的学霸面前说这次历史考试有多难，能得劲儿才怪！这件事，还得是搁他这位历史单科成绩稳居班级甚至是年级倒数第一的枫哥面前说才行！

想通了这一点，卫清飞快地放开了陈与眠，又一把揽住江枫：“怎么样枫哥！Surprise！看到卷子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江枫放下书包，稍微活动了下僵直的脖子，淡定自若道：“还行。”

“哎？你复习了？考了三本选修，难不成你复习了？？”

江枫一脸理所当然道：“还行。”

卫清在陈与眠那儿受挫的自尊心在江枫这儿彻底碎了：“完了，枫哥竟然说这次考试还行？？完了，我怎么感觉我不太行呢！？”

“江枫！”窗户被人敲了敲。

三人齐齐看向窗外。

徐萍萍刚刚结束监考，手里还抱着一沓答题卷，推开窗户冲江枫喊道：“考得怎么样？”

班级里闹哄哄一片，对答案的、做错了题哀嚎的、做对了题欢呼雀跃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

“萍姐！”江枫冲窗外的徐萍萍挥手，在嘈杂声中提高音量，笑容满面地回答说，“给您个惊喜！”

徐萍萍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笑意盈盈地走了。

“......”陈与眠神色复杂地再次打量了江枫一眼，完全没有看出他任何异常的情绪流露。

看起来，他好像真的考得很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与眠试探性地问：“你......选修的书也复习了？”

江枫冲他眨眨眼：“你猜。”

“......”我猜你准没好事儿，陈与眠在心里默默说。

今天的晚自习恰好轮到徐萍萍值班，萍姐手里捏着一张写着字儿的A4纸走进班级里，底下就传出一片哭爹喊娘的叫唤声。

“啊——”

果然，徐萍萍冷哼一声，转身在黑板上抄写了这次月考的选择题答案。

“明天上课讲卷子，都先给我对好答案，然后在书上找出对应的知识点！”徐萍萍掸了掸手指上的粉笔灰，看着底下的学生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有些人，是不是我说考那本书就只复习了哪本书是吧？”

底下群情激愤，拉长了声调：“是——的——”

“高考只考三本书吗？月考不考就不复习了是吧！都给我好好订正试卷，我看看哪几个人，这次考试要出洋相了！”

“......”

讲台上徐萍萍又教训了几句，讲台下江枫随手拣了支红笔开始对答案。

陈与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有些紧张地瞟了眼江枫手里握着的红笔。

下一秒，这点儿紧张的情绪，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发现江枫一整页的选择题，就对了两道。

鲜红的一长溜儿订正的选项，刺目得陈与眠握着笔的手都抖了抖。

......当事人甚至还结了个选择题的小分。

满分50分的选择，这位爷一共对了9题，18分。

“......”所以，这是哪门子的惊喜？

江枫对完选择题答案，注意到陈与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卷子上，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我大题答得还行。”

“......除非你大大题答得比我还标准，那应该还有可能及格，”陈与眠说，“但我感觉这次考试的大题难度挺大的。”

江枫：“......”

陈与眠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儿，一次考试而已。”

江枫：“我倒是没事儿，感觉倒是你。”

江枫：“你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同桌。”

制冷模式下的空调冰凉凉地对着吹，太凉了，有一瞬间，陈与眠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愣愣地看向江枫，江枫冲他挑眉，辅之以一个揶揄的笑容。

“我不失望，”陈与眠翻开历史书，低头圈起一道选择题的关键词，头也没抬地说，“萍姐应该挺失望的。”

江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