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枫哥，你出名了哎！”卫清拿回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屏幕，往下翻动页面，根本翻不完底下的评论。

“这贴吧平时都荒无人烟的，都被你这个帖子炸出来了！”卫清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腻得连洗洁精都洗不干净的嗓音念道，“小哥哥真帅啊！哪个班的，原来宿海实验一中有帅哥啊！”

“十秒中之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和联系方式！”

“哎还有还有这条！”

卫清正要继续往下念，下一秒脑袋上就被江枫的历史书招呼了一下。

“哎哎哎！夸你呢！怎么还急眼呢！”卫清抱头逃窜。

江枫：“再念收了你的手机扔老闫桌上。”

卫清只好悻悻作罢：“行行行，我闭嘴。”

他继续往下翻，嘴里嘟囔了两句，突然又双眼放光，又骚扰陈与眠道：“眠哥！有提到你的！你看这条——这个帅哥我认识！高三（1）班新来的——他同桌也很帅！”

卫清快速打字，不忘知会陈与眠一声：“眠哥我替你留个联系方式哈！成了谢我！”

毫不意外的，下一秒，他又挨了一记——这次是陈与眠借了江枫的历史书打的。

“哎行行行，我不发我不发行了吧！”

“转过去，学习。”

“......行行行，我走，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好走不送。”

“......”

二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帖子，还真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从早到晚，窗户外来来去去全是其他班的女生......当然，男学生也有。

其实在这之前，就时常有女生来看江枫，但毕竟也是少数，一个两个的并没什么问题。只是像今天这么夸张的，也是史无前例。

“这都第几个了？”卫清往窗外探了探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盘算，“早上数学课下课，有两拨，一拨两个人，一拨三个人......英语课下完课，又来了几波来着......”

江枫连头都没抬。

这些还只是在窗户外不断走动，偷摸摸瞟一眼的——毕竟青春期的女孩子，大多都是羞涩含蓄的，只敢远远地看那么一眼，有时候江枫抬头，随意地往窗外一瞥，正好对上投向窗内的视线，往往她们就加快脚步、两两相伴、低头边笑边跑走了。

很可爱。陈与眠想。有点儿像森林里的小鹿，眼睛很亮，躲在灌木丛或者参天的落叶松后，探出脑袋，羞怯又好奇地张望来者；一旦靠近，又飞快地逃跑。

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对于爱情的朦胧幻想，纯洁又天真。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

陈与眠刚这么想完，就有人敲响了窗。

他搁下手里的笔，转过身，看见窗外一张女孩子的脸。

留着刘海，高马尾，大眼睛，皮肤很白。她用手指轻轻地指了指窗扣。

陈与眠会意，站起身打开窗户，礼貌地询问：“你好同学，有什么事吗？”

女孩儿声音明快，干脆利落道：“你好，麻烦了，我找江枫。”

“......”陈与眠坐回座位上，淡定地对旁边还在做题的江枫说，“找你的。”

江枫：“就说我不在。”

陈与眠：“？”

陈与眠用手肘碰了碰江枫，回头看了那女孩儿一眼，那女孩儿冲他甜甜一笑，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安静地等待江枫的回应。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杵了杵江枫的手肘，压低声音尽量不让窗外的女孩儿听到，和江枫商量道：“女孩子......要不委婉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江枫闻言，搁下笔扔在一边，站起身。

陈与眠见状，也站起来打算给江枫腾位置，没想到被江枫一把握住了后脖颈，带有压制性地按在了座位上。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温热的后脖颈就被江枫冰凉的带有一点湿意的手掌覆上，随后轻轻按住。江枫并没用多大力，似乎他此举的目的只是示意他坐回座位上，而非控制他的行动。

......另一边，江枫的语调平稳到没有任何起伏：“你好，有事吗？”

陈与眠听见女孩子轻快的语气：“你好啊江枫，我是高三（6）班的蒋媛媛，我在贴吧里看见你的照片，可以交个朋友吗？”

江枫：“不了。”

陈与眠好半天才回过神，江枫的手掌还贴着他的后脖颈。他神色复杂地拍了拍江枫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女孩子问：“啊真的不可以吗？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江枫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继续古井无波地答道：“不了。”

女孩子只好悻悻道：“那好吧......”

她又抬头看了江枫一眼，似乎仍然不甘心，硬着头皮问道：“请问.......为什么呀？是我不够好看吗？”

陈与眠闻言瞥了一眼窗外的女孩子，五官出众，形态言行也落落大方。他虽然知道江枫肯定会拒绝，不由地也有些好奇，等着江枫的回答。

“哦这个，跟你没关系，”江枫说，“主要是我有对象了，而且很小气。”

陈与眠：“......”你对象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窗外的女孩子听到这话，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强打笑容说了声“打扰了”，低着头跑开了。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窗口，卫清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手撑着陈与眠的课桌，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江枫眼皮子底下，震惊道：“对象？你有对象？你哪来的对象？你认真的？”

“......”陈与眠翻开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不在。到现在为止，似乎从来没有听江枫谈论过这个话题。

江枫说：有问题吗？“

卫清瞪大眼珠子：“假的吧？！”

江枫：“真的。”

“草！”卫清的那点八卦八卦欲如同星星之火，被这点风吹草动一激，顿时形成燎原之势，激动地跟中了五百万似的，一连串的问题从嘴里蹦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是宿海实验一中的？高三（1）班的？你才刚来俩月啊？！连对象都处上了？”

江枫简单地回了个“嗯”，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卫清：“‘嗯’是什么意思？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你就回个‘嗯’？？”

江枫：“对。”

“......”卫清彻底抓狂了，“啊啊啊”地发出了几声无能狂怒的叫唤，追着江枫又不死心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愣是没从江枫嘴里套出一个字。

他只好眼巴巴地看向陈与眠：“眠哥！他有对象了你知道吗？”

陈与眠点点头。

“你也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们都瞒着我！？”卫清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与眠。

“......”陈与眠见卫清满脸受伤的神色，只好安慰道，“我也刚知道，没多久。”

“那你知道是谁吗？哪个学校的？哪个班的？叫什么？长得漂亮不？”卫清见陈与眠这儿似乎有戏，扒着陈与眠的课桌，眼睛里燃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陈与眠实话实说，“这我也不太清楚。”

“啊——”卫清失望地长叹一声，又欲语还休、期期艾艾地斜瞟了江枫一眼，“狗江枫！有对象竟然不告诉我！”

江枫：“告诉你，明儿全校就都知道了。”

卫清闻言又振奋起精神，洋洋自得：“那肯定不止全学校，隔壁学校也得知道，我家整个小区连同门口超市老板养的那条狗都得知道！”

“......挺厉害。”陈与眠说。

“哎那可不！”卫清竖了个大拇指，扬着脸道，“有我妈在麻将桌上的五成风范！”

说完他又怨念道：“现在好了，枫哥学习爱情两不误，我倒好，一样也没有！”

“也还好。”陈与眠不痛不痒地无效安慰道。

卫清看向陈与眠：“哎？枫哥有着落了，咋没人跟你表白啊眠哥？你是不是也偷偷收了情书没告诉我？我寻思门口荣誉墙上贴的你的那大头贴，贴一张丢一张？怎么没见有人跟你表白？”

陈与眠正欲否认，嘴皮子还没张开，被江枫抢先道：“他也有对象了。”

陈与眠：“？”

卫清：“？！”他刚捂热的屁股又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抓住陈与眠的肩膀胡乱一通摇晃，看样子是想把面前这人的脑浆都给摇匀了，仰天长啸道：“你也偷偷摸摸谈恋爱不告诉我？！！你们怎么回事！有好事都不带我一个！？”

陈与眠试图从这个精神错落的前桌手里挣脱出来，扒开他的手，艰难地解释：“不是......我没有啊。”

卫清一听，迅速松开手，一只眼睛眯成缝，瞪大另一只眼睛，并且伸出一只手比出一个圆形来框住瞪得跟灯笼似的眼睛，歪着脑袋凑上来，作出一副仔细查探的神情，严肃道：“到底有没有？！老实交代。”

“......没有，”陈与眠实话实说。

“啊？！”卫清转向江枫，“你谎报军情啊江枫！？”

江枫倒是神色如常，看向陈与眠。陈与眠也看向江枫，稍稍有些疑惑，对上江枫定定的目光和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江枫：“哦——懂了。”

陈与眠：“？”懂什么了？

“地下恋情，”江枫对着卫清缓缓吐出几个字，“别问。”

卫清：“什么？！”

“哦对了，”江枫补充道，“那我也没对象。”

卫清痛苦地抱住脑袋，陷入一种深深的混乱状态，发出最后的哀鸣：“什么叫‘那你也没对象’？！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俩整这出？！薛定谔的有是吧？！”

“......差不多就这样。”江枫总结陈词道。

“......行，好，很好，我走！我划船走！今晚我就远航！你俩水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