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之翼》拍摄第二周，北京电影制片厂三号棚内，俞瑾萱盯着通告单皱眉："今天拍镜像对话戏份？"
"没错，"林导兴奋地比划着，"沈星辰和Star隔着时空在镜中相见，是电影最重要的转折点！"他转向刚进棚的蓝心悠，"心悠，服装组给你准备了和瑾萱同款的裙子，细节上会有区别。"
蓝心悠接过服装助理递来的藏青色连衣裙，与俞瑾萱身上那件对比："哇，像是堕落版和纯洁版的对照设计。"
俞瑾萱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裙摆上的褶皱："沈星辰不会用'堕落'这个词形容Star。"
"但她确实这么想，"蓝心悠直视俞瑾萱的眼睛，"沈星辰看不起Star的商业化，就像古典乐鄙视流行音乐。"
场记板啪地打响，俞瑾萱立刻进入状态。她站在等身镜前，手指轻触镜面，仿佛那里真有另一个自己："你本可以成为最好的。"
蓝心悠从镜框另一侧现身，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我现在就是最好的——销量榜说了算。"她突然抓住俞瑾萱的手腕，"但你呢？躲在琴房里弹给鬼听吗？"
按照剧本，俞瑾萱应该抽回手。但此刻她感受到蓝心悠掌心异常的体温，愣了一下——这个迟疑意外地完美契合了角色内心的动摇。
"卡！完美！"林导跳起来，"就是这个感觉！两个灵魂在互相质问！"
休息间隙，俞瑾萱发现蓝心悠蜷缩在化妆间的角落，额头抵着膝盖。
"你不舒服。"这不是疑问句。
蓝心悠抬起头，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只是有点累。"她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俞瑾萱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立刻缩回："你在发烧。"她转向门口，"小林！叫医生来。"
"别！"蓝心悠抓住她的衣角，"今天必须拍完这场戏，明天布景就要拆了..."她的声音弱下去，"而且...李室长说如果我耽误进度..."
俞瑾萱想起蓝心悠经纪人那双精明的眼睛。她转身倒了杯热水，从自己包里取出药盒："吃下去。二十分钟后开拍，你只需要坚持三个镜头。"
蓝心悠眨眨眼："你随身带退烧药？"
"职业习惯。"俞瑾萱顿了顿，"你昨天淋雨拍MV了？"
"你怎么知道？"
"微博热搜。"俞瑾萱轻描淡写地说，却记得那张照片里蓝心悠在雨中跳舞，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笑容却灿烂得刺眼。
下午的拍摄比预期顺利。最后一个镜头，蓝心悠需要摔碎镜子象征两人格的决裂。她举起道具椅子的手却在发抖。
"我来。"俞瑾萱突然说。
全场愕然——影后主动要求当替身？
"不，我能..."蓝心悠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
俞瑾萱已经接过椅子，对林导点头："沈星辰也有这一面。"她抡起椅子砸向镜面，动作狠厉得让所有人屏息——那个永远优雅克制的俞瑾萱，此刻眼中燃烧着惊人的怒火。
玻璃"碎裂"的特效声中，蓝心悠轻声说："谢谢。"然后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俞瑾萱接住她的瞬间，闻到淡淡的草莓香混着汗水。比想象中轻，像只折翼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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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蓝心悠回到片场，发现自己的折叠椅上多了个保温杯，贴着一张便签："每天三杯，中医配方。——Y"
她拧开盖子，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不远处的俞瑾萱正在和摄影师讨论镜头角度，侧脸在晨光中如雕塑般清晰。
"瑾萱姐，"蓝心悠蹦过去，"药很管用！我带了谢礼——"她从包里掏出一盒手工巧克力，"布鲁塞尔买的，里面是酒心..."
俞瑾萱的眉毛微微挑起："酒精对嗓子不好。"
"偶尔放纵一下嘛！"蓝心悠已经塞了一颗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明天拍录音室戏份，你能帮我看看发声方式吗？我找了声乐老师，但他们教的太...偶像派了。"
俞瑾萱沉默片刻："我七点会在B排练室。"
第二天清晨，蓝心悠提前半小时到达，发现俞瑾萱已经在钢琴前调试录音设备。
"《迷失的星星》？"蓝心悠认出谱架上的乐谱，"这是Star的主打歌啊。"
"电影原声需要现场录制。"俞瑾萱示意她站到麦克风前，"先唱一遍。"
蓝心悠清了清嗓子，开始演唱。副歌部分，她习惯性地加入了一个华丽的转音。
"停。"俞瑾萱皱眉，"Star这时刚经历声带手术，声音应该是破碎的，不是炫技。"
"但观众喜欢..."
"观众喜欢真实。"俞瑾萱按下播放键，刚才的录音流淌而出，"听这个转音，技术完美但情感零分。"
蓝心悠咬住下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唱得'不完美'。"
俞瑾萱突然坐到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试着忘记你是蓝心悠。想象你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告诉你可能再也不能唱歌..."她的琴声变得沉重，"然后你想起那些骂你'没实力'的评论，想起公司准备雪藏你的传言..."
蓝心悠的脸色渐渐发白。当俞瑾萱弹到第三遍时，她的声音突然变了——沙哑、颤抖，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排练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蓝心悠的眼角闪着泪光："这...这就是Star的感觉吗？"
俞瑾萱递过纸巾："不，这是你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秒，某种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悄然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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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进行到第四周，片场转移到郊外一个废弃工厂——电影中Star举办秘密演唱会的地方。俞瑾萱站在铁架台下，看着蓝心悠在高台上排练走位。
"瑾萱姐，"场务匆匆跑来，"林导请您去看一下明天的分镜。"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俞瑾萱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高空直坠而下——是聚光灯架！
"小心！"
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推开。俞瑾萱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蓝心悠被灯架边缘扫中肩膀，重重摔在垫子上。
"心悠！"她冲过去，看到蓝心悠蜷缩着身体，脸色惨白。
"我没事..."蓝心悠试图微笑，却疼得倒抽冷气，"肩膀...可能脱臼了..."
救护车上，俞瑾萱紧握着蓝心悠没受伤的那只手："为什么要扑过来？"
蓝心悠的睫毛颤了颤："本能反应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说...你比我重要多了..."
"胡说。"俞瑾萱的声音罕见地发抖。
医院检查确认蓝心悠右肩脱臼加韧带拉伤，需要静养两周。当李室长赶到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巡演合同怎么办？广告违约金..."
"我来照顾她。"俞瑾萱突然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病床上的蓝心悠。
"我家有客房，离医院也近。"俞瑾萱的语气不容置疑，"陈姐会和你协调档期问题。"
李室长眯起眼睛："这不在合约里。"
"那就当是...方法派研究。"俞瑾萱看向蓝心悠，"我需要观察Star的康复过程。"
这个专业借口让经纪人无话可说。蓝心悠被俞瑾萱搀扶着上车时，小声问："为什么帮我？"
俞瑾萱调整着她座位上的靠枕："你救了我。"
"那只是..."
"职业素养？"俞瑾萱嘴角微微上扬，引用了蓝心悠曾经的话。
蓝心悠噗嗤笑了，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
当晚，俞瑾萱的公寓里，蓝心悠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身上套着明显大一号的睡衣。俞瑾萱端着药碗走过来："该换敷料了。"
蓝心悠乖乖解开衣扣，露出缠满绷带的肩膀。当俞瑾萱的手指轻轻碰触伤处时，她突然说："其实我知道灯架会掉。"
"什么？"
"我看到了螺丝松动...但来不及喊了。"蓝心悠盯着自己的膝盖，"我十五岁那年，舞蹈室的镜子突然倒塌，砸伤了和我同期的女孩...她再也没能跳舞。"她的声音哽咽，"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俞瑾萱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熟练地包扎："所以你总在照顾别人。片场给所有人带咖啡，帮场记对台词，甚至记得化妆师女儿的生日。"
蓝心悠惊讶地抬头："你注意到了？"
"职业习惯。"俞瑾萱收起医药箱，"观察。"
窗外，北京的夜色如墨般浓稠。蓝心悠突然说："我妈妈是钢琴老师，因为一场演出事故手部残疾...她希望我完成她的梦想，但我..."她苦笑着看向自己涂着星空蓝指甲油的手指，"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艺人。"
俞瑾萱沉默片刻，从书柜取出一张老照片："我父亲是话剧演员，一辈子没演过主角。他临终前对我说..."她罕见地模仿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萱儿，别学爸爸，要当就当最耀眼的那个。'"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共鸣在静默中流淌。
第二天早晨，蓝心悠被厨房的声响惊醒。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看见俞瑾萱正对着食谱手忙脚乱地煎蛋——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影后，此刻额头上沾着面粉。
"需要帮忙吗？"蓝心悠忍不住问。
俞瑾萱转身，难得地露出窘迫表情："...煎蛋比演戏难。"
蓝心悠大笑起来，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她单左手拿起锅铲："看好了，影后小姐，这是生活的基本功..."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将两个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