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绿植探出窗台,斑驳的阳光在青苔上跃动,古巷里老人唠着家常,孩童在巷道中嬉戏打闹。

沉如绰拎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上,阳光炽热刺眼,他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些。

“小沉回来啦?在学校辛不辛苦?”张大爷和蔼地对沉如绰笑,“不辛苦,大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哈哈,这把老骨头还健朗着呢!’

寒暄几句后,沉如绰拐进了一个庭院里,推开镂花的大门,院中芍药和铃兰开得正好,紫色的鸢尾花点缀其中。

芍药花瓣泛紫,铃兰朵朵垂落,沉如绰想着今天屋里的花应该还没换,便摘下了几支开得最好的。

“咚咚”门被轻轻叩响,“莹姐我回来啦。”伴随着一阵木轮轱辘声,门开了,“我看庭院里花开得正好,想摘下几支放花瓶里。”

坐在轮椅上的女生身形瘦弱,双眼蒙着一层白纱。“小沉回来啦,快进屋坐着。”白柏莹移动轮椅让出空间,沉如绰把花插入花瓶中,放在正对着窗外阳光的木桌上。

“在学校过得开心吗?来姐姐看看小沉瘦了没有。”沉如绰弯下腰,白柏莹捏了捏他的脸颊,又在他头上揉了一下。

“又瘦啦,等蓉蓉晚上回来给你炖排骨,多吃点肉补补。”

“小沉,后天就是你十七岁的生日了吧?”沉如绰点点头,“对的,莹姐。”

“我们小沉又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一岁啦,等你生日那天我和蓉蓉给你做蛋糕,再做几个你喜欢的菜。”白柏莹把手上的刺绣放到一旁的竹篮里。

“嗯嗯好,谢谢莹姐。”在过去的十一年里,沉如绰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和白家姐妹一同度过。

父母在他五岁那年出了车祸,他们用身躯保护了小沉如绰,他是那场事故里唯一活下来的人。他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只是变得双目空洞呆滞,不会主动吃饭,不再开口说话,几次独自跑出病房光着脚走在街上说要去找父母。亲戚们对此充耳不闻,没有人想照顾一个心理出了问题的孩子,沉如绰差点被送去了孤儿院。还好远亲白家姐妹听后连忙赶来,出面承诺会好好照顾沉如绰,沉如绰才得以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慢慢恢复,健康长大。

随着烤箱“叮”地一声,“莹姐做了什么好吃的?”想着白柏莹腿脚不便,沉如绰在家时总会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沉如绰戴上手套,端出了一盘香气四溢的鲜花黄油曲奇,五颜六色的花瓣洗好后放到准备好的面团上,送进烤箱烘烤25-30分钟。吃起来口感酥松奶香浓郁,是沉如绰幼时最喜欢的零食。

“我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后就准备了一些,刚回来还没吃饭吧?先吃点曲奇垫垫,晚上给你多做几个好菜。”

“谢谢莹姐。”暖烘烘的曲奇熏得人眼眶发热,沉如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刚被白家姐妹带回家的小沉如绰吃不下饭,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安静地蹲在角落。现在想起来沉如绰觉得那时的自己别扭又麻烦,像只不识好歹的丧家犬。但姐姐们从不指责他,从不嫌弃他。她们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好吃的,知道小沉如绰常常失眠后,她们轮流给他讲睡前故事直到沉如绰睡着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他做噩梦惊醒时姐姐们总能发现,她们将冷汗淋漓发着抖的小沉如绰拥进怀里,唱着悠扬舒缓的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让沉如绰慢慢平静下来,每天清晨都会在他床头的花瓶里放上一束鲜花。

她们于沉如绰而言,是恩人,亦是亲人。

落日鱼鳞红满天,余辉悄然洒绿田。黄昏悄然而至。随着一声开门声,“姐!我回来啦,小沉已经回来了吧?今晚咱吃清炖排骨,红烧鲈鱼,再来个白切鸡和凉拌菜。”

沉如绰听见白绮蓉的声音传来,忙起身去帮她分担沉重的食材。

白绮蓉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沉如绰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脸,“好小子,又长高了。姐姐都要抬头看你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下,等我做好饭菜叫你们。”

沉如绰摇摇头说,“我来帮你洗菜打下手吧。”

伴随着沉如绰洗菜时哗哗地水声,白绮蓉切菜时干净利落的“哒哒”声,“小沉,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沉如绰顿了顿,每年过生日白绮蓉都会问这个问题,他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好说送什么都可以,最后沉如绰会收到歪头花瓶,小垃圾专属水杯,反复大叫“又活了一年真是太好辣!”边吹萨克斯边跳舞的仙人掌等等奇葩礼物。想起这些,沉如绰偏头笑了笑,无奈地说“蓉姐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哈哈哈,蓉姐今年送你一个不一样的。”白绮蓉想起小时候的沉如绰第一次收到她送的生日礼物,那是个拍拍鱼玩具,沉如绰蹲在地上和躺着的鱼大眼瞪小眼,白绮蓉牵起他的手在鱼尾上拍了一下,那鱼像回光返照一样扇动鱼尾在地上边扭边弹跳,还发出白绮蓉提前录好的“这是什么?过生日的美味小孩!吃了你!(嚼嚼嚼)”。小沉如绰抬起头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当时白绮蓉就觉得这小孩太可爱了,逗起来真有意思。

即使这条鱼的归宿是被沉如绰藏在柜子最深处的角落里,白绮蓉也不会生气,因为她知道往后还会有很多搞怪的生日礼物出现在那,这条鱼不会孤单。她们和沉如绰还有很多很多年。

睡前,沉如绰和姐姐们互道晚安,他的房间在走廊第二个,往外一个是白绮蓉的,外里是白柏莹的。

夜深,月上林梢,一只乌鸦站在枝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屋内的沉如绰,它歪了歪头,怪叫一声飞走了。

沉如绰睁开眼,看见了一堵水泥墙,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没有门窗的密闭房间里,空间很小,小到沉如绰感觉喘不上气。空气诡异地流动了起来,水泥墙开始扭动,变得模糊怪异。沉如绰想应该不是墙变模糊了了,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下一秒,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瞬间出现在了沉如绰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沉如绰看着她伸出森白的手臂扑向自己,他闻到了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你该死!”

下一瞬,沉如绰猛地睁开了眼。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距他睡下不超过两个小时。

沉如绰闭上眼,想让困意涌上来重新入睡。半小时后,他睁开了眼,房间内的温度似乎在下降,他又闻到了那股腥臭味。沉如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睡不着。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天空慢慢翻起了鱼肚白。巷里远近不一地传来了各种声音,家长吓唬赖床的小孩快迟到了,上班族匆匆洗漱,环卫工唰唰地扫着落叶。

沉如绰感觉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了,他等着姐姐们来敲门,那样他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如果现在转头的话,他可能会看见趴在床边的女鬼。

“咚咚”“小沉醒了吗?今天早餐想吃什么?”白柏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沉如绰没有出声,他依然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怨毒狠辣地盯着自己。

白柏莹没有听见回应,疑惑地又问了一句,“小沉?还在睡觉吗?”平时这个点沉如绰应该已经醒了,她记得沉如绰没有赖床的习惯。

床边的红色鬼影不甘地退到了角落。

沉如绰猛地呛咳了一下,随后用力地喘气,“咳咳,莹姐我醒了,马上来。”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擦掉了床边鲜红的脚印。然后走出了房间,关门时,沉如绰看见了站在房间角落的女鬼,依然在阴狠地凝视他。“我会一直跟着你。”阴冷的声音像毒蛇吐出信子发出的嘶嘶声。

“砰!”沉如绰用力关上了门。

白柏莹搅动着锅里一个个煮得白白胖胖在水面翻滚的汤圆。雾气氤氲下她的脸像在流动,翻滚的汤圆变成了眼球。沉如绰揉了下眼睛,刺眼的红色在指尖抹开,晕到掌中。愣住一瞬,他跑上二楼冲进了浴室,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水声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变得微小,沉如绰捂住嘴尽量减小咳嗽的声音,咳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在手心,沉寂地汇入下水道。

他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脸色青白,右眼猩红,嘴角血迹斑斑的自己。他苍白地叹了口气,慢慢滑坐到地上,倚着墙把脸埋进掌心。“好狼狈,可以直接拉进停尸间的程度。”

“咔嚓,咔嚓。”他听见了镜面破碎的声音,玻璃碎片掉下来划伤了他的右臂。一只五指苍白指尖漆黑的手从镜中探出,在四处摸索。它在找沉如绰。

沉如绰捂住嘴退向墙角。那只手越来越长,快要碰到他了。

他看着伸来的布满泛白伤痕的手,无声地尖叫。

“砰!”沉如绰用力关上了门。

是幻觉。他剧烈地喘气,喉咙里发出气息滞塞的“嗬嗬”声。沉如绰的手不住地发抖,他抬手捂住了嘴。

这不是它们第一次从梦里出来,连续三个月了,他时不时地就会被拉入幻境,看见各种可怖的鬼朝他扑来,嘶吼着要杀死他。

“小沉!汤圆煮好啦,快来吃早餐。”一楼传来白柏莹的声音。

沉如绰想回答她,但他失声了。巨大的惊吓夺走了他的声音。

他努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下楼。

他冰冷发抖的手握住了白柏莹的手腕,“咳咳咳,姐姐,我不想吃汤圆。”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白柏莹担忧地看着他,为他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沉如绰摇摇头,烤箱“叮”地一声,白柏莹转身端出了一盘曲奇,“怕你不想吃汤圆,准备了些曲奇备着,来我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让身子暖和点,手太冰啦。”

“做噩梦了吗?给姐姐说说好不好?”白柏莹捧起他的脸,按揉着他的太阳穴,让沉如绰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

清晨的风吹来阵阵花香,阳光偏爱这隅庭院,照得丛花愈发烂漫。

“姐姐,我梦见了密闭的房间,步步紧逼的水泥墙,向我扑过来的女鬼,她出现在了现实里。她把我拉入幻境想杀了我。姐姐,我生病了吗?”

白柏莹皱起了眉,漂亮的眉头突出一个小山峰。“小沉没有问题哦,我们的小沉是世界上最好最健康的孩子。”

“别怕,姐姐在,没人能伤害我们小沉。如果下次她再来打扰你,努力告诉姐姐好不好,姐姐替你收拾她。”

手上按揉的动作未停,“小沉,你的十七岁生日快到啦,姐姐会送你一份礼物哦。它会解决小沉的困扰,别担心。”

暖融融的阳光晒得人身上也暖洋洋的,沉如绰点点头,吃了些曲奇,在白柏莹要求下喝了一整杯牛奶。尽管他讨厌牛奶。

每次做噩梦后,姐姐都会问他梦到了什么,她们理解他的恐惧,接纳他的不安,共情他的一切。和白柏莹一句句聊着,困意又涌上来了,他慢慢阖上了眼。

一言一语声声清脆,扣响紧闭的梦魇,不要推开门让阳光灼伤脆弱的皮肤,只想用执着的声响告诉暗屋中无声哭泣的小孩,“别怕,我们会陪着你。”

柔软的毛毯搭在沉如绰身上,白柏莹轻声说,“祝你好梦,小沉。”

太阳跃上顶梢,被云朵盛着缓缓落下,余晖洒满庭院,晚风也轻柔。

是令人心安的无梦,沉如绰悠悠醒来时才发现夕阳已西下。

恍惚间,余光里花丛在簌簌晃动,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沉如绰揉了揉眼,仔细地看。

不是错觉,他看见花丛中有东西在动。

他随手拿了根木棍朝花丛走去。快到了,沉如绰将花枝挑开。

“小沉!你看见我家的大鹅了吗,一天没见着了。”张大爷隔着围栏喊道。

沉如绰连忙抬头,“大爷您别急,我帮你找找。”原来躲在花丛里的是鹅。

另一侧的花丛中跳出一个雪白的身影,是只鹅,扑腾着翅膀惊慌逃跑。

沉如绰丢下木棍追去,这鹅体型肥胖却实在灵活,在花丛中四处逃窜,沉如绰一伸手它便跳起来,往左扑它便往右逃,往前追它便从胯下逃走。

一阵追逐后,沉如绰气喘吁吁,大鹅傲然矗立在花架上,用蔑视的眼神瞧着沉如绰。

“好奇怪,好像被只鹅鄙视了。”沉如绰心想。

“哎哟,我的大鹅啊,快别闹了,跟我回家吧。”张大爷痛心地捶着胸口。

沉如绰正盯着大鹅准备打它个措不及防,蓄势待发之际,大鹅抖抖身子自己跳了下来,摇晃着一身纯白鹅毛向张大爷走去,沉如绰看呆了。

“大爷,您这鹅还能听懂人话啊。”

张大爷摸了摸满头白发,嘿嘿一笑,“它陪了我这老爷子许多年了,养出感情了,多少能听懂一些。谢谢你啊小沉,我们走啦。”

“随手的事,大爷您慢走。”

张大爷转身离开,眯着笑眼瞟了一眼沉如绰身后,丛丛花簇间,一个溜走的黑色身影。

“孩儿啊,不让你来,你嘚儿的要摸着来!来到这,误了事,你就嘚儿掉脑袋!”张大爷摇摇晃晃地走了。

天色将暗,沉如绰准备回屋了。

他拿起毛毯起身,愣住一瞬后动作自然地转身进屋了。在起身到转身的那十几秒,他看见了站在院门的红衣女鬼,牵着一个浑身发黑的小孩。他们面无表情地,直直地看着沉如绰。

沉如绰听见了扑通狂跳的心脏,他有点喘不过气。

“小沉!我回来啦!”

沉如绰猛地转身,看见了门外笑着冲他招手的白绮蓉。

他大声说着,“别过来!”边冲白绮蓉跑了过去。

白绮蓉疑惑地继续往前走,“怎么了?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沉如绰咬牙撞了上去,刺骨的阴冷瞬间爬满他全身,顺着骨缝往里钻,疼得人喘不上气。

他几乎站不住。白绮蓉慌忙扶住他,“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还不知道沉如绰梦见的鬼怪出现在了现实里这件事。

沉如绰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没事,没事。”你们没事就好。

“可能是晚上风大着凉了,回屋就好了。”沉如绰着急地想让白绮蓉回家。

像是应了他这句话,忽地一阵大风把门“哐”一声吹关上了。

白绮蓉扶着沉如绰一步步往屋内走,暖黄的灯光照着他们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小沉,你看见了什么?”白绮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沉如绰从不对姐姐们撒谎,他如实告诉她十六岁后他能看见鬼怪出现在现实里了,刻意省略了刚才看见的东西。

白绮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一年里沉如绰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联想到沉如绰刚才突然向她跑过来,现在一脸的虚弱。她头都大了。

“是不是傻?下次不准这样了,我不会有事的,你的身体最重要。我要给莹姐告状让她没收你明天的曲奇。”

沉如绰小心翼翼地补了句,“顺便把牛奶也没收了?”

“想得美,明天喝三杯,我盯着你喝。”

“嘶—”

“你这是在干嘛?”

“被心狠的姐姐扎穿了,泄气了。”

白绮蓉无奈地看着他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翘起来一小戳。

暖黄的灯光打在香喷喷的饭菜上,沉如绰夸着白柏莹做饭好吃,实则只吃了小半碗饭。白柏莹瞅见后气不打一处,“好吃你不多点,是姐姐的厨艺退步了吗?一会我看着你把我买的补品吃了。”

沉如绰自知理亏连连答应,在白绮蓉的怒视下只好转身又添了半碗饭。白绮蓉转头对白柏莹说,“姐,我们家小沉怎么老是胃口不好,小时候就瘦瘦的,长大了也喂不胖。”

白柏莹摇摇头,“我每年都有带小沉去体检,除了一些指数低一点外没有什么大问题,问了医生也没查出来什么原因。算了,他不饿着不生病就好,根据体检报告看他缺什么我们给他补就行。”

沉如绰闷头吃饭努力降低存在感,白绮蓉叹了口气,“你就惯着他吧,离开我们谁还把他当小孩。”

饭后一小时,在白绮蓉的威压下,沉如绰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地干了一碗蓉姐秘制十全大补汤。

“小沉,我们去散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白绮蓉把外套披在白柏莹身上,为她整理头发,拿了块布搭在白柏莹腿上。

沉如绰随手抓起件灰色外套穿上和她们出门了。

昏黄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乌云为月亮蒙上面纱,星星在黯淡中发光。

路上人很少,白绮蓉推着柏莹的轮椅,轮子的滚动声在夜色中响起。沉如绰走在她们身边。

白绮蓉和白柏莹在聊明天给沉如绰过生日时要做什么样的蛋糕,“哎姐姐,今年不如做个双层红丝绒蛋糕吧,夹心放些小沉喜欢的黄桃火龙果和草莓,表面放些巧克力和棉花糖”

白柏莹笑了笑,“小沉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明明是你嘴馋,这么大的人了小心得虫牙。”

白绮蓉对她吐了吐舌头,“小沉就喜欢吃,不信你问他。对吧小沉?”

“啊,什么。我刚没注意听。”沉如绰猛地转过头。

那如影随形的目光还在跟着他,夜色里回荡着只有沉如绰能听见的,女人的高跟鞋的“哒哒”声,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小沉你喜欢吃巧克力和棉花糖的生日蛋糕吗?”

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沉如绰感觉有点冷。

“嗯嗯我喜欢过生日。”

“噗嗤。”白绮蓉笑了一声,“你怎么答非所问啊?”

沉如绰感觉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你看小沉走这么快,他不喜欢吃糖的。”白柏莹拉住了沉如绰的手腕。

沉如绰感觉那东西一瞬间贴上了他的后背。浑身汗毛炸起,周围的温度仿佛一下降低了十度。

他们会不会影响到白柏莹和白绮蓉?沉如绰想到这点,轻轻地把白柏莹的手撇开了。

“我喜欢的,你们做的我都喜欢,放什么都可以。多放点你们喜欢吃的。”

肩上重量突然增加了,阴森的冷气从后背传来,女人的发丝从后颈擦过,儿童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嘻嘻,哥哥,你快死了。”

“好呀,谢谢小寿星。”白绮蓉装模作样地给沉如绰拱手道谢。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了夜空,惊得树上的鸟簌簌飞起,树叶咻咻作响。

“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沉如绰感觉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一双发青的女人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脚也变得沉重,好像被一双小手抱住了。

白柏莹和白绮蓉在一旁聊着天,她们好像全然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动。

女人的手慢慢下移,停在了沉如绰的脖颈,像是冰冷的绳索在收紧。沉如绰的心跳快要冲破胸膛,他喘不上气了。

“咳咳,姐姐,我突然有点头晕,我们先回去吧。”

白柏莹担忧地抬起头看他,“小沉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沉如绰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天睡觉踢被子着凉了。”

白柏莹抓住他的手腕,“还没入秋呢,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白绮蓉拍了拍他的肩,“好啦我们回去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开开心心地过生日。”

回去的路上,每走一步沉如绰都觉得脚步轻了一分,那种快要被人掐死的窒息感缓解了一些。走了半程后那种阴森的寒气也慢慢退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想让我们走那边?沉如绰很疑惑。

睡前她们照常互道晚安,只是白绮蓉在关上房门前对沉如绰说,“晚安小沉,夜里风大把门窗关好。祝你做个好梦。”

沉如绰反锁门后走到窗边,他看见了楼下院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察觉到沉如绰的目光后,它们缓缓抬头盯住沉如绰。他看见女人裂开嘴角笑,鲜血顺着牙齿滴落。

“唰!”沉如绰迅速锁上窗户拉紧窗帘。

他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躲在墙角。说不害怕是假的,他不想见到那些东西,他不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会缠上他。他不想死在它们手上。

如果他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姐姐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这是白家姐妹把沉如绰捡回家的第十一年。纵使他生来厄运缠身,也想向上天祈求能够多一点幸运,让他陪她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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