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的一切都让成才感到亲近，他对这里的想念，就如同想念着家。

当初他从老A回到这里，过去一切让他坚信的东西都被队长给打碎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但没关系，草原上荒凉，五班却温暖。

他曾嫌弃这里是垃圾中转站，走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回来。真的回来了，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战友们一直就在那儿，等着他有一天张开怀抱，等着他去接纳和融入。

人要活下去，总得爬起来。放开自己，才看得见这个世界。

成才站在二楼的露台上，这是他经常会待的一个地方，他的八一杠上绑着许三多送的瞄准镜，从瞄准镜中看着这片草原。眼下没有八一杠，也没有瞄准镜，但不影响他用手比划着动作，从左边慢慢移动着，仿佛某一处有屎壳郎在搬运羊粪蛋子，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赶紧站直，“连长。”

高城走到露台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成才指了指地面上的红五星，“看许三多修的路。”

高城顺着成才指的方向看了看，“哦，整挺好。”

他们都知道这条路的意义，并不想多谈。

“你对五班挺熟悉啊？”高城随意的问着。

“还行吧。听许三多说过很多次，他讲的细，我也就记住了。”成才并不敢随意的回答。

“你现在各项成绩都不错，射击尤其拔尖，总成绩快赶上伍六一了。”连长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鼓励。

成才抿了下嘴，中规中矩的回道，“谢谢连长夸奖。”

连长瞧着他也笑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五班是家，那七连呢？成才瞧着连长的背影，想着连长曾经在这儿给了他最温暖的拥抱，也给了他继续拼搏的理由和勇气。

七连，给予了他很多，教会了他很多，他也为七连自豪过，为身在七连而骄傲过。但他从来没有好好体会过，那份荣誉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连在七连没几天的马小帅都能长出的七连的骨头，他却始终是空荡荡的。直到再次回到草原，他才明白自己的缺失，再一点点的找回来。

现在，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他都分外珍惜。但也不敢放松，总有点时空错乱的后遗症，有时醒来会怀疑一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着想着，又笑了，毕竟老天的安排。

成才下楼找到薛林，在五班帮忙做饭，和曾经的兄弟聊天，轻松而愉快。

“史班长现在手已经完全养好了，还和伍六一耍了一会儿格斗，看得出双方都没放水，基本打平吧。所以啊，你就放心吧。你班长现在可好了。真咧。”成才从五班回来之后，事无巨细的给许三多交代了情况，至少重复了有三遍，家乡话都冒出来了，许三多还是拉着他不放手。

许三多现在沉稳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班长离开了，他必须独立成长，也许因为代理班长，他要承担更多责任。但在成才面前，许三多还是那个黏黏糊糊的样子，什么都想和他说，什么都想问他的意见。演习之后，成才对他的态度有种微妙的变化，他说不出来，但能体会得到。总之就是更好，更让人信赖。

“班长么事就好。”许三多也用家乡话回着。

“三多，你看我这说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你下次向连长请假，就能见到你们班长了，到时候你再自个儿问问他吧。好么？”成才实在熬不住了，远远看到自家班长出现，赶紧招了招手，见到班长也对他回了回手，就赶紧对许三多说，“我们班长找我了，我先走了啊，下次聊，下次聊。”

七班长看到成才远远的跑过来，“成才啊，正好找你有点事。”揽过成才的肩膀，边走边聊着。

“你这射击水平在连里可是公认的这个，”七班长竖了竖大拇指，“听排长说，你现在在狙击小组里也干得不错，怎么样，给自己班里的战友开开小灶？”

“班长，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行，那中午的时候，你给大家讲讲射击要领和一些技巧，等打靶的时候，稍稍注意下他们的动作，尤其是小毛，他的射击成绩总是不稳定。”七班长也不多客气，射击是成才的强项，他现在就是要发挥班里每个人的优势，整体提高成绩。

“没问题。”成才一口答应下来。

最近总有团干部在对他们进行各种成绩的评估。当年因为不关心，他不知道七班会走几个，也不知道这些同吃同住了一年多的兄弟之后会去哪儿。这个时候，他非常乐意能多尽一份力。

对啊，评估将决定去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照目前的成绩来评估，他还能去五班么？

以前他是主动离开去得三连，先做班副，然后调去的草原五班。现在他想和钢七连一起走完这最后这一程，可最后他还能回到五班去么？

如今有史今班长在，他到是不担心五班那几个，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缘分和他们再做兄弟。

七连的训练场一直都很热闹，除了常规训练，总有自觉加练的，或是互相比拼的。

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操场上背着锅长跑的时候，成才并不在，他和狙击小组正在靶场练习。刚一回来，就赶上连长抓人组织参观，一头雾水的跟着队列走进三班，就看到许三多和伍六一都趴在床铺上，后腰伤痕一片，甘小宁和白铁军还在做着俯卧撑。

伤到是并不重，只是这理由嘛，居然是炊事班的锅长给磨的。

成才想起当年自己转士官的时候，许三多的后腰受了点伤，原以为是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原来出处是在这儿，好像后来也没听三多提过。

成才看着他们，总觉得有些幼稚。但这种幼稚，他又很羡慕。

大概是成才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又刺激到刚平复下来的连长。

“成才！”

“到！”

“你这个老乡也评价评价。”

“报告连长！”成才喊了报告，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嘟囔了一句，“这，锅不好背。”

连长被气乐了，“这是锅的问题吗？”

“不是，是我们需要更多的训练去适应更多的复杂情况。”

“行，行行行，你们都可以啊，都想学习是吧？那也不用祸害人炊事班的锅了，你自己负重跑吧，去跑个一万米再回来。”

“是！”成才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到是宁愿去跑跑。

在这样热火朝天的气氛之下，钢七连改编的日子还是越来越近了。

离别是个伤感的话题，不到那一刻，都不愿意多想。现在，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高城知道命令已经到了，不管他有多么难熬，也得像磐石一样的稳住。

面对参谋长，面对哪些红头文件。他完全说不出什么，除了服从命令，还能说什么？

指导员和副连长都调走了，十几个提前复员的兵，还有一些调走的兵，连队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七班到是没有提前退的，但有两个调去了别的团，成才说不清自己是个啥感受，就是有点堵得慌。

前一夜大家在聚餐中狂欢，哭得哭，闹得闹，宣泄着离别的情感。第二天清晨，收敛起所有的不舍，悄悄的踏上离开的车。

只有连长矗立在七连的大门口，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和卫兵一样，一直站着。

这份伤感在雨中形成了一股杀气，在连长的带领下拼杀在训练场，又带着连旗杀进团部，为团报的错误讨个说法。

当年成才看着七连在雨里疯狂，只能在嘴上感叹那座即将倾倒的大厦。当甘小宁说，连长去团部干架了，他一跃而起，却没有和许三多一样冲出去的理由。

现在，他和他们站在一起，哪怕少了三分之一，他们依然是钢七连。

然而成才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最后，连长单独找他，给了他一份文件。

“借调？”成才看着这份文件有些不明白。

“对，陆军学院借调你去助训3个月。”

“为什么？”通常这样的助训会找更有经验的人，他现在连士官都不是。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高城其实也没弄明白这个借调是怎么回事。

团长把文件给他的时候，还说了，只是借调，档案并不调走，任务结束后就回来。这要是放在平时，当然是好事情，可眼下七连改编，等成才回来的时候，七连还在么？那他要回哪儿？团长没回答，只让他服从命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愣着干什么，执行命令。”高城想了想，“明天早上的车，你，收拾收拾跟车去师部。”

既然无法避免，成才提出了请求，“连长，至少我参加完马小帅的入连仪式吧。”

写到现在有点奇妙。可既然已经写到现在了，那就努力继续写吧。

还能怎么办呢？一步一步走下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下去呗。

感谢留言的小伙伴，也许催一催还是有用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