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赶上了入伍以来第一次大演习,那不是在眼前这草原上,他们得拉到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演习场。
一路上,士兵们的心几乎都一个劲地跟着摇摇晃晃的车厢晃着,中国兵哪有空像美国兵那样逛呀,大部分人没离过营的时间都是按年头算了。所以,这种全副武装的演□□是从骨子里感到新鲜激动。
也许小兵并没有意识到这次演习的意义——万吨的装备拉进山,国庆战备,温带森林、山地,海拔2100米,气温平均二十一点五摄氏度。对许三多他们团重装部队来说,大象追野兔。钢七连就是这次演习的先锋连。
列车一到站,士兵们就迅速地在山峦前安营扎寨起来,可是,野战炊事车刚刚开始准备做饭,一个参谋打团部营房里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说:
“团长命令,遭遇敌军空袭,我方野战炊事车全部炸毁!”
士兵看看天,什么也没有:
“什么空袭呀?”
“一句话就把我们炸啦?”有人问道。
“假设敌情,懂吗?各炊事班,应急作业预备!”参谋说。
炊事兵只好在营房不远的空地上,刨起了土来,刨得土屑纷飞。
野战营房,墙上悬挂着大幅的团首长作战决心图,团长正和参谋长还有几个连长,一块打量着眼前的沙盘,团长王庆瑞有些担心说:
“基本上哪个坡都超过了咱们的火炮最大仰角,山林密布,对所有重型火炮射界也是极大障碍。”
“我车上是人,人没有最大仰角。”高城说。
王庆瑞叹口气: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冲击坦克暂时作火力支援,几个装甲步兵连变阵为刀锋,咱们对手这支是专业蓝军部队。”
“专业蓝军?”有人费解地问。
参谋长解释道:
“每军区仅有一支,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弱点,针对其弱点进行训练,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说白了,就是专业找茬部队。”
王庆瑞思索了一会儿,强调说:
“这次演习的蓝军也搞用得格外诡秘,咱们到现在没发现过蓝军部队的影子。他们战法缺德,已经有四支重装部队折在他们手上。”
于是都轻松不起来了,沉默地看着沙盘,似乎打算把那套沙盘装入心里。
这片林地刚才还是空寂无人的,原泽作为狙击手隐蔽在七连的后方,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低沉的引擎声忽然响彻云霄,七连伪装良好的步战车迅速抢占了林地间的主要通道,它们刚看起来还像灌木丛。
现在车上所有的枪炮全部对准了林地外那片未知的空地。
连长指挥车里,高城正在几个武装的士兵中用车内通话系统呼叫着:
“各班注意,各连于三分钟后向453方向发起冲击,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大机动速度抢占蓝军防区的034高地建立阵地,如果可能,对敌纵深进行火力侦察。各车准备,看红色信号弹行事……”
蓝军阵地一直是静悄悄的!洪兴国猜测着:
“兴许准备打阵地仗吧?”
高城摇头否定:
“不会这么蠢。咱们的三五三团擅长攻坚。”
一发红色信号弹终于升上了天空,高城立刻兴奋地呐喊着,“冲击!”
钢七连的两杆连旗,八面威风地打了起来,十辆步战车以五十公里的时速射了出去。然而,那发红色弹还没落地,从七连侧面的山峦间,几架直升机已经贴地爬升,后发而先至地冲向钢七连冲击的山头。
“发现蓝军!发现蓝军!”
高机动单兵防空导弹迅速向那里瞄准,但对方实在飞得太低,第一发导弹刚飞出去,目标已经下沉至山峦以下。更多的飞机远远地掠过树梢高度,又沉下树梢高度,在看不见的地方响起爆炸和火箭的呼啸——看不见的地方是部队的后方。
洪兴国大喊:“那是指挥部!”
高城不理他:“加速冲击。”
“指挥部被袭击!”洪兴国急了。
“原计划不变,”高城看着在冲击中颠簸的地平线,声音很小,是说给自己听的,“回头它也比我们快了六倍。”
指挥部方向也开始响起地面火炮和防空导弹发射的声音,一架直升机被浓烟笼罩了,消失于人们的视线。
洪兴国:“打下来一架!”
高城甚至没回头看,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已经被蓝军占领的冲击目标。车里的电台乱成一片。
“山峦,又有两架武直飞向你方。高度20,速度300。”
“我是山狮。3、4、7号补给点遭遇袭击。4、7号瘫痪。”
“我是山峦。山獾继续冲击。山獾继续冲击。”
高城拿起通话器:“明白。山獾继续冲击。”他的神情已经越发沉重起来。
领头车刚接近山地,从林地里传来一声轰响,车体上的激光装置感应到激光光束,冒出了白烟,那杆“装甲之虎”的旗顿时被白烟淹没了。
“下车!下车!各连协同进攻!”高城指挥着。
一辆车的舱门还没打开,又一股白烟冒出。士兵们骂骂咧咧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一个地都翻出了白牌。他们都“阵亡”了。
散开!五十米间隔推进!
高城看那两辆车上的兵,气不打一处来:“平常说什么呢?上车要猛,下车要快!没下车折损五分之一!躺下,你们现在都是尸体!”
话音未落,一声怪异的枪声传来,高城下意识地闪在车后。又是一枪,那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高城顾不得叫喊,使劲把身子伏低了。
车上的重火器开始轰鸣,反应过来的七连三班向那里扑去。成才在瞄准镜里搜索,只能看见摇晃的草丛。几名士兵从不同方位扑进目标区域,一通扫射,但是空地上只有两个用过的火箭发射器犹在滚动。
七连很快就学乖了,他们的步兵随时在前沿警戒着。
这时的高城,正看着两个一次性使用的火箭发射器发愣。指导员洪兴国很惊讶:
“打完就扔的,一次性使用。这是明年咱们团才换装的!他们现在就用上了!”
高城翻了翻手上的弹壳:
“枪声也不是八一杠,是九五枪族。那东西咱们也是明年才换装。对手的装备比咱们领先一代。刚才两个点射企图明显,先打车,把人逼下车再打指战员,这需要极好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
洪兴国说:“要等坦克连上来一起推进吗?”
高城死死盯着前方,对洪兴国说:“我推进,你在这里接应。”
沉寂的战场忽然又响起了爆炸和枪声,那是来自七连的后方。七连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在林地间推进着。他们现在已经弃车就步了。丛林间山峦间不时冒出些零零星星的枪焰,弄得七连想还击的时候都晚了。
甘小宁的头盔上忽然冒出白烟,他只好摘下头盔,躺倒在了地上,“我没听见枪响啊?”他倒在地上大声抗议道。
“无声的!各班化整为零,发挥个人优势!”史今用手势指挥道。
大部队终于到来了。洪兴国望穿秋水,终于望出了满脸的喜色。然后他愣住,因为打头车冒着白烟,坦克连连长乖乖地从车上跳下,很守规矩地翻出了自己的白牌:
“让人家摸啦!又是地雷又是炮,炊事车、补给车都让人给炸了!指导员,要不先让炊事班埋锅造饭吧?他们活着的不让吃,咱牺牲的可还会肚子饿呀?”
洪兴国气得一挥手,道:“我还没牺牲呢!”
说完向着等候的步战车跑去。
成才的瞄准镜里,终于找到一个淹没在树丛后的人影。
枪声清脆一响,成才将树丛后的人影打出了一股白烟。
“击毙一个!”成才高兴得猛地跳了起来。
“去看看!到底是哪支部队!”高城命令道。
伍六一带着几个人,早就冲了出去。其他人成散兵线在后边跟着。
可他们挑开树丛一看,后边空空如也。
白铁军不满地喊了起来:
“他们违规了!被打中了还跑!”
“没有违规。肯定是两个人,活的把死的背走了。”伍六一仔细查看着地面。
伍六一看见地上扔着的一支九五突击步枪,对一直在用八一枪族的他来说,实在是个抵挡不住的诱惑:“至少缴获敌械一支。”说着他伸手去拿,他倒要看看这九五有什么特别……
史今说:“别动!”话稍晚了点,砰地炸响,伍六一被白烟淹没了。
白烟飘散,露出伍六一的身形,提着那支九五,神情看上去有点悲哀。
“我这就算是死了,”伍六一苦笑着说,“你们要小心饵雷呀。”
原泽手指一动,干掉伍六一正准备撤退的人身上也冒了白烟。
原泽开枪之后看都没看,换地方。
战地上的夜,连车影都看不清楚了。原泽伏在最密的枝叶里,连枪管都在不妨碍射击的前提下捆缠了树叶。
将掰碎的食物推入嘴里,用口水含化,喉咙缓缓地将它咽下去。
枪炮声突然响成一片,原泽仿佛没有听见。
树下来了一名戒备的敌军,原泽似乎没有注意到。
向隐蔽的一名敌人开枪的下一秒跳下去,与树下的人交手几招,匕首停在对方脖颈上,白烟冒起,转身离开。
“兄弟……”
不要和死人多话。
阵地上传来九五枪族的大发言,伴随着杀伤武器的爆炸。
突然其中一种声音停顿了下。原泽撤退。
没一会这个地方就来了人。
原泽听到了血液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大脑却始终保持冷静。
他听到阵地上的声音停了,他得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史今安静地躺着,然后翻出自己身上的白牌:“就是这个结果。我预见到了。”
契机到了,可真是残忍。对所有的人都是。
“你没事!”许三多他开始笑,“看我傻的,这是假的,是演习嘛。”
但史今说话的语气像是死了一样:
“把枪捡起来。以后真没人照顾你了,你再也不能做错事情。”
许三多机械地拿起枪,他看周围,影子一样的对手已经消失,追击分队的大部分人已经躺倒,他们身上冒出的烟与射击时的硝烟在林中交织出厚重的雾气。
许三多沉静下来,他坐在史今身边,像一个真正的幸存者。而在他周围,这里仅有的两名幸存者:许三多和白铁军迎来了第一丝隐约的晨曦。
不是假的,对骄傲的七连来说,这样的失败就像死了一半。
原泽在休整好后,找了几个适合狙击的地点布置了一下。
他被盯上了,他在心里算了一下,没有胜算,撤。
“崩……”一名敌军身上冒了白烟。
“这是属兔子的呀,还狡兔三窟。”
齐桓发现了对面的狙击手,刚找到最佳狙击位,就被地雷轰阵亡了。
∥关于演习场面的描写,除了摘自原文,
剩下不合理的都是作者写的。
作者没有了解过关于军事方面的事情,就看个热闹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