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泽几个正走在山坡上边走边摘食些可食的植物。
他们必须得吃些东西。许三多将一把野蕨菜递给前边的成才,成才头也不回地接了过去,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是几个看上去就又酸又涩的野果。许三多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嚼食着。
打头的原泽刚走上山顶,立刻一头扑倒了。后边那三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卧倒翻身,握枪准备射击。成才匍匐过来,身子一翻,无声地大笑着,最后,他怕笑出声来,只好用手狠狠地掩着嘴,掩得后边的两个看得莫名其妙的。
成才还在笑着,他说:
“许三多,你小子真是有狗运,不,不,是咱们四个都走了狗运……”
伍六一和许三多爬过去一看,前边不远处,是一汪清出了蓝天来的海泡子,海泡子边是沟堑分明的阵地,至少有一个排的兵力在守卫和巡逻。
成才说:“东南方向,小山包旁边有个海泡子,翻过山有一片槲树林,有一辆车在槲树林旁边等着我们。这句话我都念叨四五百遍了,越念就越觉得走得不对,想不到你小子啥都不想,偏就走对了,还犯什么愣?许三多,这就是咱们要测绘的那块阵地呀!”
三人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
原泽没有参与他们的兴奋,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眨眼间扫过阵地,扫过草原,扫过山丘,他把它调到最大的倍率,一丝一毫地察看那块阵地。他一边看,一边将情况告诉身后的许三多:
“一共三十五人……五个老A……枪跟我们都不一样,有个用九五狙步的,装备真是不错……四个机枪哨位……两个热成像仪哨位……没有机动车……找不到指挥所……中央是洼地……咦?”
许三多紧张绘图的手停了,地图上的阵地中央,仍是一片空白。
“怎么啦?”许三多问道。
成才从瞄准镜里回头说:
“他们阵地选得鬼,中央是洼地,不潜入看不到指挥所。三十五人一个加强排了,一个排也绝不止明面上这点重武器。”
“那就潜入。”伍六一很干脆。
成才撇嘴:
“你来看一下怎么潜……除非挖地道。”
伍六一就着瞄准镜看,越看眉头也皱得越紧,那个阵地背着海泡子而建,自然便于将火力和视野都集中于正面:
“没处下嘴,正面强攻都得动连以上部队。”
成才苦笑:“筑阵地的就是侦察兵同行嘛。”
他们两个人仰天躺倒了喟然长叹,许三多接过成才的枪在那里观察,倒也没人跟他抢,他问原泽:
“排长,从海泡子里游过去行不行?”
伍六一摇头:“你知道这季节海泡子里的水温吗?”
许三多:“正午时零度左右。”
伍六一说:“现在可天还没亮呢,又饿两天了,体温流失严重。”
成才也没信心:“会死在水里的。”
许三多坚持:“那我去试试,补上空白咱们就可以去终点了。”
伍六一说:“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也去。排长你和成才在这掩护我们。”
成才却急了,说:“我潜入!你们掩护!”
原泽把身后的包放下:
“行了,成才是狙击手,到时候掩护。”
伍六一拍拍成才:
“排长说的对,不是冲动的时候,你的优势拉开距离才好发挥。万一有个闪失,我们需要你这支枪。”
成才垂下了眼皮,不再坚持。
原泽看着伍六一、成才和许三多。四个人里面只有原泽体力这会儿还算可以,伍六一原本就有旧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成才和伍六一的口粮早就没有,只有许三多还留着他那份口粮。而且成才是狙击手。
“晚上我和许三多潜入……”
“不行”/“不可以!你的手受伤着……”
几人反对道。浓厚的油彩都挡不住原泽煞白的脸,谁都不忍心。
原泽没去反驳,只道:
“我是这个小组的最高指挥。我和许三多潜入,许三多负责画图,我警戒,伍六一和成才负责观察和接应。”然后看着三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咱们的任务分配只有我是最轻松的,好了,现在隐蔽休息,保持体力!”
伍六一想争辩,“指挥官是坐镇大后方,稳定军心的”
可是见原泽说完就闭上眼睛休息的样子,没法儿再开口。
海泡子和那阵地都已经浸入了黎明前深沉的黑暗。成才用防水材料包好未完的地图,交给许三多。
许三多则撕开口粮包装,放到那三人面前。原泽将剩下的口粮拿出来,几粒葡萄干、两块巧克力和一块半的饼干。
原泽将半块压缩饼干取出来,对着几人说道:
“我刚开始干掉两个老a,在他们那儿补给了,后来他们学精了,这补给也没了。现在加上许三多的也够我们需要了。”
成才拒绝了,他知道他们更需要热量。
伍六一仔仔细细将这些口粮分成四份,原泽拒绝了。
“我之前就已经补充了,你们现在更需要,这半块压缩饼干就够了!”
伍六一只好把东西分成三份,巧克力一人一块儿,他和成才半块压缩饼干。
许三多还想将手中的一块压缩饼干分出来,几人不同意,还是原泽说了句任务要紧,这才作罢。
许三多闭上眼睛,几人默默地体会着那点热量流入体内。
成才嚼着一根野菜,在狙击枪里监视着阵地上闪动的人影和电筒光芒。伍六一在他身边警戒。
黎明前的那一会儿黑得如同深夜,原泽和伍六一换了枪,伪装之后和许三多,从山坡上缓缓地爬下去。他们的动作匀速而沉稳,几乎是完全无声的。两双炯炯发光的眼神,从抹黑的脸上紧紧盯着眼里的海泡子。
成才和伍六一从狙击镜里看着这两位战友浸入黑暗。他们无声地爬入水中,让水浸没自己的身体,一直浸到只剩下露在水上的口鼻和眼睛。尽可能不激起波纹,向阵地后方游去。
“排长。”许三多用最小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原泽说:“没事。”
两个人的声音都是发颤的,身边的水也抖出了微微的波纹。
原泽:“别咬牙,越咬牙越发抖。”
许三多说:“知道了,不咬啦。”
原泽一直说话:“想事情,一定要想事情,千万别放松。”
许三多问:“想什么?”
“想……想想班长,一想到班长,就觉得好暖和。”
“班长……”
许三多有点神志模糊地笑了笑:
“排长,班长给我写信说他快回来了。”
“对,三多,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和班长在一块了,有班长,有班副,有成才,还有……”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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