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车去了酒店,因为宠物不能进去,就把它寄放在门口的保安亭里。保安乐呵呵地逗了两下猫咪,也被它的可爱征服了。
上楼打开房间,发现果然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姑娘的东西是不可能找到的了,倒是装着她换洗衣物的袋子被放在了醒目处。
她跟公司请了半天假,洗完澡累得四肢散架,一碰到床就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下午,她赶去公司整理了些材料准备参加之前定好的会议。
进了会议间,boss走过来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小殷,等等开完会来我办公室一下。”
就是这声小殷让她莫名其妙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是她在本公司的最后一个会议,她负责的一个项目快要收尾,再签几个字,基本属于无缝衔接了。
资本家的算盘真的打得哐当响。
“来,喝茶。”
老陈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已经提前给她泡好了一盏铁观音,这样的待遇常人想都不敢想。
她装作受宠若惊,道了谢,手却没有碰茶盏一下。
老陈跟她娓娓道来自己和李家的渊源,牵扯过多殷莳都懒得仔细听。类似的故事她刚结婚时,餐桌上几乎日日听说。
这次只听到了老陈一张口说李老算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今早,不,昨晚就已经被写好了。
算起来李靖应该要叫老陈一声哥哥,两家的确是世交,当初老陈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李靖的爸爸推荐给投资人的。
所以,李靖上次拜托他帮忙摆平Eric的事情,他义不容辞答应了,当时是帮弟妹嘛,虽然是一个在公司被半边缘化的下属。但今早她已经跟李家脱离了关系,又惹恼了李靖的父母,这层关系保护罩自然可以自动失效了。
被优化是她唯一的路。
好在看在旧夫家的面子上,boss不会让场面太难看,给出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还没走出房间,殷莳就计划好了怎么花掉这笔罪恶的钱。
出了办公室,殷莳回到工位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瓜分给了也算朝夕相处了五六年的同事,包括那两个之前在卫生间里讲自己闲话的姑娘。抽屉里两只还未拆封的口红,她俩一人一只分掉了。
希望将来她们闲得无聊在卫生间的时候,口红可以堵住两张嘴巴少讲点难听的话,哈哈哈哈哈。
当然只是恶趣味的腹诽。
殷莳真心同他们道谢和告别,出来公司时自己是刚刚回归职场的妈妈,每每工作和带娃遇到冲突,都是在座诸位关照包容。
同事们也都露出不舍的表情,真心或者假意殷莳都笑纳了,毕竟她也知道作为关系户自己尝到了不少甜头,也动了不少次别人的蛋糕。
走出公司大门的瞬间,殷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同一天失婚又失业。
对,人生就是这么荒诞好笑。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决定突然浮现在了脑海中……
宠物医院的夜班医生露丝今晚刚上岗就接到一个预约电话。
“hi,我是昨天那个捡到猫咪的人,你还记得吗?”
露丝当然记得,那女生当场领养了咪咪,这样的好心人并不多。
“我想跟你预约一下割蛋蛋的事情……”
露丝医生昨晚一直给殷莳科普养猫的常识,特别是她刚捡到的这只成年的公猫,绝育是必须的,不然后续荷尔蒙上头的时候,尿床、攻击人类和离家出走会是常态。
傍晚殷莳去酒店保安岗亭看望猫咪,它在角落里睡得四仰八叉,身下垫着一块灰色的软垫。
保安大哥直夸这只猫很乖简直成了精,已经吸引了好几波同事来撸,还给它带了零食和玩具。
殷莳看了眼大哥手指的角落,哇塞,什么都有,玩偶、绑着羽毛的绳子还有猫罐头。
她忍不住笑起来,但还是请大哥帮忙收起食物和水,因为这小子明天要去割蛋蛋了。手术要全麻,露丝医生交代一定要
提前禁水禁食。
保安大哥知道缘由之后倒抽一口气,看着猫咪面露同情。
殷莳顿时笑得更邪恶了。
接下来是回一趟李宅,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前公婆看出破绽来。
殷莳边开车边预演着等下可能遇到的各种坏脸色或者冷箭,鼓起勇气再次踏进了曾经的家门。
意料之外的是家里只有阿姨在,蒋女士和老李出去跟朋友聚会了。
闻言殷莳大大呼出一口气,心里又在腹诽不会是去见自己的前boss一起庆祝战绩吧。
没时间浪费了,殷莳快步走进卧室,里面床铺整齐,物品和自己离开时别无二致。
她简单又迅速地收拾好了一行李箱衣物和日常用品。主要是证件,她收好自己的毕业证学位证资格证还有获奖证书。
虽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用得上,但这些是自己在这座城市生活努力过的痕迹。
还有哪吒的出生证身份证护照疫苗本体检纪录,这些她日常整理好放在一个文件袋里。
临走前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梳妆台,上面的小托盘里放着自己的婚戒,已经取下静静放在那里很多天了。
婚戒是奢侈品牌定制,价值不菲。她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带走戒指,反正李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用到了。
当然最后她没有。
收拾得差不多,她把24寸行李箱和手提袋拖回车上,刚关上车门,看见哪吒安静地站在旁边,吓了一跳。
“妈妈,”女儿疑惑地问,“你在干嘛?”
“整理一些东西。”
“你今晚还不回家住吗?”
“先不。”
“是因为爷爷奶奶在吗?”哪吒眼眶泛泪。
“不是,妈妈刚好有别的安排。”殷莳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稚嫩的脸庞,一滴滚烫的泪水刚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妈妈明天回来接你一起出去玩好吗?”
哪吒半信半疑,“去哪里玩?”
“好玩的地方。”她神神秘秘地说。
“可是明天是周三,后天不上学吗?”
“嗯……我会帮你请假,但是你要对大家保密,”殷莳捏捏女儿的脸颊,“我怕他们不同意。”
没有小孩能够抗拒请假出去玩这件事,哪吒立马按捺不住地兴奋,“真的吗?说话算话!”
“真的,明天放学我去学校接你。”殷莳笃定地说。
第二天早上,殷莳起个早,去保安岗亭接走了猫咪,它依旧无辜懒散,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狂风骤雨。
殷莳给了保安大哥一个红包和一个信封,信封里里面放着房卡,交代他今晚下班再交给前台办理退房。
“咪咪,进来。”殷莳打开航空箱的门。
猫咪听得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毫无防备地走进了航空箱。
办手术登记的时候,露丝医生说:“对了,殷小姐,猫咪起名字了吗?”
殷莳一愣,“就叫咪咪啊。”
露丝医生笑起来,“那以后在医院或者宠物店会到处重名哦。”
“李靖。”殷莳脱口而出,“叫它李靖。”
“好。”露丝医生在档案卡上写下猫咪的名字,“好像一个人哦。”
“对,真的很像一个人。”
公猫的绝育手术听起来惨烈,但其实是微创,麻药退去之后就可以慢慢恢复进食和活动。伤口只有蛋蛋上两个微不可查的缝,连包扎都不用。
露丝医生给殷莳看了李靖割下来的两颗粉色铃铛。
“还挺大。”她恶趣味地说。
“对,在我割过的蛋蛋里,这都算前几。”露丝医生也由衷赞叹,“幸好割了,不然以后得多野。”
很快李靖就从麻药中苏醒过来,带着名为伊丽莎白圈的耻辱罩被抱出了宠物医院。殷莳在车后座给它安排了舒服的位置,又安抚地揉了揉它的下颌。
真是健忘的猫咪,即使刚刚失去了猫生重要的零件,李靖也仿佛已经忘记了疼痛一样,很快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殷莳出发去学校接了兴奋不已的哪吒,她背着书包拎着午餐袋早已在学校门口翘首以盼。
小孩上车之后一下就眼尖地发现了车后座居然躺着一只肥猫!接二连三的惊喜一波又一波,冲晕了头脑。
“这是谁的猫!!!好可爱!!!”
“是我们的了。”
“真的吗!可以养吗?我可以抱抱它吗?”
“可以啊,但它刚做完手术,晚点再抱吧。”
“好!”哪吒克制不住一直伸手去撸,“妈妈,它叫什么名字?”
“李靖。”
……哪吒揉个不停的手僵在了猫咪的下巴上。
不多时,哪吒就又发现了异样。
在市中心稍微塞了下车之后,妈妈的车很快就开上了高速,蓝色的路牌上闪过一个又一个她不认识的地名。
她忍不住问妈妈是要去哪。
“回我老家。”殷莳说。
哪吒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事,“那爸爸知道了吗?”
“我等等会和他讲。”
哪吒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后座除猫咪之外的几件行李,犹疑地问道:“你有帮我带换洗衣服吗?”
到服务区之后,殷莳带着哪吒上了个厕所,又去便利店给小孩和猫买了点水。
结账扫码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哪吒说的话,给李靖发了条微信。
“我带哪吒回江城了。”
此刻她们已离江城很近了,神奇四侠微信群早就摩拳擦掌做好了给她接风洗尘的准备。
队伍先杀去殷莳家楼下帮忙搬行李,再速度赶去24小时火锅店开涮。
许垚拍了张照片,沈佳卉给她在单元楼下准备了一个火盆。
她扶额,默默地说了句,哪吒也在,你们不要太夸张了。
沈佳卉回她:“孩子总会长大,当是女性独立的正面教育了。”
殷莳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离家越来愈近,一颗心也忍不住雀跃欢呼,车里的交通广播网电台也恰如其分地放起了林忆莲的《远走高飞》。
不知道哪一项不靠谱的社会学研究数据表明,当代人一生至少平均离婚一次。
这个数据还要平均掉像沈佳卉这种常年把不婚不育保平安挂在嘴边的人,也就是说,相当一部分人这辈子是要做好离婚两次或以上的准备的。
这番胡扯的数据,是某次殷莳在某篇阅读量10w 日公众号文章里读到的,但不得不说,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与其与眼中看不到半分爱意的人继续纠缠,卑微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日复一日,不如快刀斩乱麻,做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做的决定。
她一边想象着等下在诸人鼓动下跨火盆的搞笑画面,一边瞥了一眼旁边的哪吒。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腿上,一人一猫已经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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